乔松被胡亥安排到御书房，服侍他批阅奏折。
胡亥坐在鲁翩翩为他打造的高大座椅上，摆弄放在高脚书案上的竹简。
尼玛，终于不用跪坐了！
看到对方非常拙笨地用刻刀刻着秦隶，她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讥笑。
这昏君，除了嗜杀就是好色，大秦帝国落到他手里也算倒霉了。
看到他的神色相当的专注，心思又活了。
缓缓地抽出了那把匕首，悄悄地靠近他后背。
胡亥没有察觉，仍在刻画着什么。
昏君，你逼死扶苏公子的时候，可否想到今天？
匕首尖朝下正握，缓缓抬了起来。
只要轻轻一下，昏君就会命丧当场！
她紧咬牙关，刚要往下刺，忽然又停住了。
这昏君狡猾得很，该不会是故意引我上钩吧？
这一匕刺下，如果成功了，我也会被外面的侍卫杀了，一了百了。
但如果被他发觉，我打不过他，肯定会被擒。
若被他一刀杀了倒也好，就怕他还像两天前那样折磨我，害得我躺了两天才恢复体力。
反正也是这样了，被他那什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就怕他真的恨上我，把我交给所有侍卫欺负。
死不了，逃不掉，那才……
瞻前顾后，始终拿不定主意。
突然想到他下旨叫人用车轮碾死他哥哥姐姐那一幕，恶念陡生。
“这是一个天怒人怨的暴君，我杀他是为民除害！何必有这些顾虑？”
匕首颤抖着缓缓往下刺。
一寸。
两寸。
三寸
……
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流露出来。
他虽然那样对我，但也是我先要杀他的。
他没有处死我，反而允许我拿着匕首跟随他。
我卧床那两天，他并没有难为我，反而叫女医令夏茵帮我调理身体。
他，他……对我很好啊！
我这么暗算他，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
再说，接到勒令自尽的圣旨后，蒙恬将军曾经劝公子弄清楚的。
公子自己决意不听，坚持自杀的。
结果蒙恬将军拒绝执行命令，后来又被他派李斯大人救了出来。
公子，你手握几十万大军，这又何苦？
呸，我怎会这样想？
对得起我的故主吗？
纠结好久，才决定，看看他做什么。
如果还是在下达什么害人的圣旨，再为民除害不迟！
刀子又缓缓抬起两寸。
贴近了胡亥，看那竹简的内容。
竹简的顶头，刻画着一只翩翩欲飞的凤凰。
正是那玉女军送来的，哦现在已经改成凤舞卫了。
这几天跟昏君寸步不离，这个名字也耳熟能详了。
那个女首领虽然总会骂他几句，但他要临幸的时候，仍会配合。
最近立了大功，允许穿衣服了，却也很少出来，就在游仙池白玉床上等着他。
呸，真廉价！
仔细看，却是向胡亥汇报。
根据胡亥的旨意，已经从诸子百家的佼佼者中选出来一些愿意出世的，送到咸阳。
胡亥的批复是：告诉丞相，找专人对他们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难道他不再专宠法家，而是要兼收并蓄了吗？
忽然发现匕首不知不觉下移几寸，又慌忙抬起来。
昏君，且看你是不是诚心办此事。
就在这时，忽听胡亥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刚才如果你真的刺下来，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为什么放弃？”
天，他居然察觉了！
索性不再隐瞒，转到他面前。
唰的一声，匕首入鞘。
“昏君，倘若叫我知道你是在做戏给我看，哼！”
胡亥看了看她，淡然一笑。
“藏好你的匕首，李寺人马上进来了，别叫他看到。”
寺的篆书写法，上面一个士，下面一个寸。
会意字，就是“寸”掉到士人脚下的意思。
因此，太监又叫寺人。
李方是秦安的徒弟，被胡亥提拔为常侍太监，对胡亥忠心耿耿。
他走了进来忽然发现乔松脸色非常不自然，有意无意扫了她一眼。
一瞬间，她从头凉到了脚。
这个人，是个冷酷的杀手！
而且，不介意她的千娇百媚，比昏君还要可怕！
胡亥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杀机才收敛起来，瞬间又变成一个满脸谄媚的卑微男人。
胡亥拿起三尺长的圣旨竹简，叫他送到丞相府，着有司执行。
李方更不耽搁，迅速离开。
胡亥注意到乔松的表情，若无其事笑了笑。
“这家伙偶尔会犯病，就像谁欠了他几百万制钱。吓着了吧，抱抱。”
乔松腰肢轻盈一扭，躲过了熊抱。
可是，等李方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了左丞相李斯。
对方就在御书房外候旨，说是有急事要拜见圣上。
胡亥非常诧异，朕不过叫他主持一次考试而已，连这都办不好吗？
愤怒之下，马上传见。
面对胡亥的责问，李斯却不正面驳斥。
“陛下求贤若渴，这本是好事。
“只不过我大秦律例繁多，由于保存不善，损坏了不少。
“需要即刻补抄齐备，咸阳城内外的竹子都被砍光了。
“实在没有办法给所有的考生都发一份试卷了。”
感觉到这个理由蹩脚至极，胡亥不怒反笑。
“这也算是一种罄竹难书吗？”
李斯显然没有听说过这句八百多年后的成语。
“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哦，这是一个叫祖君彦的人写的檄文。
“罄南山之竹，书罪不尽；扬东海之波，流恶无穷。”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还是把这位两朝老臣吓得汗流浃背。
心说皇上这是在斥责我吗？
吓得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实在是竹子捉襟见肘。
“急切间想从巴蜀运来，又因为蜀道难，旷日持久。
“唯恐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臣实在是不敢奉命呀。”
胡海心里明镜一般，分明是你怕其他学派的人进来分了你法家的宠，在这闭塞贤路。
于是说了一句，“试卷的问题，爱卿不必管，朕自有办法。你先给拟出考题就行。”
李斯信誓旦旦，说只要低下解决了试卷材料问题，马上主持考试。
等李斯急急匆匆走了以后，胡亥马上叫人，准备了一辆非常寻常的车子。
他带着乔松，悄悄的出了皇宫。
一种护卫远远的跟随，谁也不敢靠近。
一直走到李斯的府邸，忽然看到那里车水马龙。
几乎朝廷所有的官员都备了厚礼过来拜访，数量之多，从街的这头一直排到那一头，仍然有人源源不断地凑过来。
而每个拜访的人都预先递了一个用竹简做的名刺（名片），递给守门的。
而后者也相当倨傲，礼物重的就收下名刺；礼物寒酸的，就直接把名刺丢到地上。
于是他就询问跟随着车夫，“发生了什么事？”
“丞相大人的公子李由，从三川郡回咸阳面圣述职，百官齐来朝贺。”
胡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几个护院赶了过来。
“我说你们干什么的，想要来贺喜，直接拿礼物。
“如果不想，给我滚得远远的。
“惹恼了丞相大人，赵高就是你的下场！”
车夫刚想发火，胡亥制止了他，丢出去五十文铜钱。
护院揣到自己兜里，“这点钱还想求见丞相，哪凉快哪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