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又被关上,两个人站在门外门内。
卧房中的,抚着胸口,久久的沉默着。
卧房外的,江朝华闭上了眼睛,也驻足在原地。
沈璞玉跟暗卫们看着江朝华,都有些傻眼,但又不敢上前打扰她。
尤其是沈璞玉,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点怕江朝华,毕竟江朝华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又很能算计人。
得罪了她,只怕是被算计死。
那罗泗一家人找死,正好给江朝华送了人头,只怕罗泗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还有那个叫冬蔷的丫鬟,也是自不量力,江朝华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只等着她上钩呢。
想起自己打听到的这几日长安城发生的事,沈璞玉便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恐怖,当真是恐怖,江朝华,恐怖如斯。
“咳,那个,江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燕景他……”
沈璞玉默默地想着,可他天生就是个急性子。
刚才他站在外面听到房中好似有铁器掉落的声音,本来就觉得纳闷。
如今江朝华又是这么一副模样,他可忍不住了,试探的开口询问。
“死不了。”
江朝华睁开眼睛。
她冷冷的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看这个方向,她是要离开这里。
沈璞玉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继续拦着。
他蹙了蹙眉,反手推开房门。
卧房中静悄悄的。
燕景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沈璞玉看见他,眼皮子突突的跳:“燕景你疯了啊,你怎么还站起来了,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么。”
沈璞玉翻了个白眼,扶着燕景便要往床榻上去。
“痛。”
燕景目光幽幽,深邃的眸子看向卧房外,吐出一个字。
“看样子你还没傻,还知道痛,江朝华那个女人刚刚刺的都是你的死穴,不过说起来她也真是神了,居然能解千机子的毒,燕景你不觉得很可疑么。”
沈璞玉挥挥手,想着燕景还知道痛,知道痛好啊,这样就证明他既清醒了,也没被江朝华给扎的痴傻了。
“江朝华,痛。”
沈璞玉想着,便要拉着燕景去床榻上,可拉了两下,却没拉动他。
他仰起头,盯着燕景的侧脸,不解的询问:“燕景,你到底是哪里痛啊。”
“心痛。”
燕景的手,还抚在胸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深邃。
沈璞玉一顿,下意识的也朝着外面看去。
燕景的意思是,江朝华在痛,而他又因为江朝华,而心痛。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第一酒楼,后院。
江朝华是骑着快马赶来的,在她给燕景诊治的这么一会功夫,幽月早就将快马换成了马车。
江朝华一出来,便径直坐上了马车。
幽月挥舞着马鞭,往江家的方向赶。
她跟在江朝华身边挺长时间了,也了解江朝华。
冬蔷还被关在沁芳院,她跟沈氏不在江家,江贺一定会找个借口给冬蔷施压。
一旦冬蔷吐露出林嘉柔,那对江贺来说,才是雪上加霜呢。
所以在那之前,江朝华一定会去敲打冬蔷。
她不会对冬蔷怎么样,甚至还要将冬蔷继续留在江家。
这样,她的存在便对江贺来说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弄的江贺心神不宁。
还有,在来日,冬蔷也会成为咬上江婉心跟林嘉柔一口的猛兽。
所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幽月,再快点。”
车厢中,江朝华声音暗哑,幽月闻言,又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车厢不撩开车帘的时候,显得有些昏暗。
江朝华就坐在昏暗之中,任由昏暗将她覆盖。
她微微垂着头,小脸上一片冷沉。
她想了很多,可刚刚燕景的那几句话带给她的影响太大了。
难道,燕景也是重生过的人么。
可若他是重生过的,就不会问出刚刚那些话了。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燕景并未重生,可却不知怎么回事,他开始有了前世的记忆。
假若他的记忆全都回来,是不是也会想起前世杀她的理由,再杀她一次。
不行。
她得加快动作了,得在那之前,将自己的暗势培养起来。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依仗,她就不用依仗燕景了。
江朝华想着,攥紧了手上的令牌。
这块令牌,就是她的希望。
“驾。”
知道江朝华赶时间,幽月驾车的速度越发的快了,但却不会让江朝华感觉到颠簸。
一盏茶后,马车便停在了江家的大门口。
昨日的宴席跟流水宴举办的太大,甚至皇帝跟太后也亲自来了,所以,如今江家的下人看见江朝华,都毕恭毕敬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看似表面恭敬,实则有二心。
“见过大小姐。”
马车停下,门口的两个小厮赶忙上前去拉住马缰,给江朝华行礼。
“起来吧,将马车拉进后院。”
江朝华脸色淡淡。
她从车厢中缓缓走出,一身华贵的宫装让人不敢直视。
两个小厮不敢耽误,牵着马儿将马车赶到后院。
“见过大小姐。”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下了马车进了府中,一路上,丫鬟嬷嬷都毕恭毕敬的给江朝华行礼。
如今江家的管家权在江老太太手上。
丫鬟跟小厮们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开支了。
一些签了死契的丫鬟跟小厮还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
可签了活契的丫鬟跟小厮,那就苦不堪言了。
他们的家人还等着他们拿银子回去呢,还有他们自己本身也需要银钱过日子。
签活契的下人,一日当中,主人家是不管晚膳的,他们要自己想办法。
所以,这饭钱跟其他的地方都需要花钱,丫鬟小厮们长期拿不到钱,都生了心思讨好江朝华跟沈氏。
“小姐,您回来了。”
李嬷嬷听到动静,赶忙从后院迎了出来。
沈氏进宫前交代了张嬷嬷跟李嬷嬷,让她们只需要看管好沁芳院跟西拾院以及流风院便足矣。
其他的地方,她们都无需管。
江贺本来就拮据,如今又被罚了俸禄,更拮据了,李嬷嬷跟张嬷嬷可不想去找不痛快,毕竟昨日沈氏走后,听说江贺连身边的近侍江骞跟江淮都罚了。
“带我去见冬蔷。”
江朝华双手端放在胸前,语气淡淡,李嬷嬷立马领路,将她往沁芳院的后院带。
沁芳院很大,后院也大。
西北角落偏僻,有一间小屋,冬蔷犯了事后就被关在了这间小屋中。
小屋漆黑又密闭,里面虽不破乱,但奈不住黑暗。
冬蔷被关了这么久,没吃饭没喝水,也没人搭理她。
她喊过,也哭过,也哀求过,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就连她想小解,都要憋着,实在憋不住,就只能在屋子里解决,当然,味道也得她自己闻。
因为屋子太过于封闭,有任何味道,都会扩散在屋子中。
“将门打开。”
门被上了锁,窗户也被钉死了。
冬蔷不知自己多久没听到过声音了,江朝华的说话声传来的瞬间,她死灰的眼神像是忽然恢复了生机一般。
“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求您饶奴婢一命吧。”
门打开,有光透了进来。
冬蔷贪婪的朝着光扑去,跪在江朝华跟前,拼命的磕着头。
江朝华嗤笑一声。
她知道冬蔷不是诚心想求饶的,而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心中还怀揣希望。
那就让她,亲手打破冬蔷的希望。
“冬蔷,你还在等着罗家有人来接你么,且不说罗家人自身难保,就算他们没事,也不会来接你,毕竟,你根本就没怀孕啊。”
江朝华悠悠一笑,附身,捏住冬蔷的下巴,语气很轻。
她话落,冬蔷浑身一抖,整个人抖的跟筛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