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虽不是山花烂漫的季节,但早春的桃花也开了。
西拾院外,种了两棵桃树,每年初春时分,桃花便会开的灿烂,微风一吹,零零散散的飘向半空。
桃树不远处,少年少女离的很近,偶尔有桃花吹过去,周迟只觉得扑鼻的香味将他包围。
他呆呆的看着江朝华,见少女微微垂首,露出雪白纤长的脖颈,那抹白,刺眼异常,更令人怦然心动。
“周公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呀,我们小姐让你给她带簪子呢。”
周迟发呆,江朝华也不催,半见没忍住,出声提醒。
她声音娇俏,周迟回过神来,修长的手从锦盒中拿起那金簪,视线看向江朝华的鬓发。
今日江朝华梳了飞天鬓,更显得她身材高挑,脸型流畅。
鬓发两侧,各有一只步摇,她打扮的并不华贵,但这一身气质,却是美艳逼人。
“江大小姐,我逾矩了。”
周迟握着石榴簪,慢慢的抬起手,将簪子稳稳的别在了那步摇下边。
看着簪子戴在江朝华的头上,周迟有些失神。
江朝华抬起头,二人之间,气息交融,心跳皆是露了一拍。
周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的好似要从嗓子眼中飞出来了。
他几乎不敢看江朝华的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压低:“夫人刚刚说要我去帮大公子,我便先去前院了。”
说着,周迟匆匆走了。
他仰慕江朝华,喜欢江朝华,所以,更不想亵渎了她。
君子当守礼,所以他更该尊重江朝华。
“小姐,时间快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那石榴金簪,虽然不如步摇华贵,但款式好看及了。
不得不说,周迟眼光很好,这簪子很衬江朝华。
正好江朝华的金簪上次坏了,这石榴簪正好补上了。
“嗯。”
江朝华看着周迟的身影,唇角勾起,慢慢的往前院走去。
这石榴簪子,她会日日都戴着的。
今生,她不会再让簪子染血了,也会护住周迟。
今日的封礼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一旦跟元宝成了姐弟,就意味着承德将军府,势必也成了她这一边的人。
太宗皇帝虽不想,可太后却抢先了一步,将此事定了下来。
元威对皇帝忠心耿耿,如此一来,皇帝对侯府的想法,也多少会改变一些。
否则若是要动侯府,势必也会动将军府。
太后虽然不理朝政了,但这不意味着她不懂谋术。
相反,当初护着皇帝坐上皇位,太后没少给他谋划。
前院,早就已经是宾客满座,夫人小姐们坐在位置上,享用着美味佳肴。
郑芳柔今日跟郑夫人也来了。
郑夫人知道她跟奉国公之事,对江朝华千恩万谢,今日恰好是封礼,她便一起来了。
不仅是郑芳柔的事,还有郑宏此番能回来,也多亏了杨正乙的那几个学生帮着说话。
郑夫人知道这都是看在江晚意的面子上,江晚意江朝华是兄妹,所以,还是江朝华帮了她。
“郑夫人,好久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
郑夫人跟郑芳柔坐在靠前的坐席上。
她离京多年,跟世家夫人们早就不熟了。
此番回京,郑宏升了官,成了太府寺卿,掌管着金箔货币的流通,可谓是风光。
且能被重新调回京都,大臣们都隐约回过味来,知道郑宏从始至终都是被皇帝信任的,如此,自然生出交好的心思。
一个打扮的华贵的夫人主动跟郑夫人说话,她是光禄寺卿蒋政的夫人,平时最喜社交,哪户人家举办宴席,一定会有她的身影。
靠着她突出的社交,倒是也给蒋政拉拢了不少关系,蒋政对她,自然尊敬。
“蒋夫人。”
郑氏点了点头,脸上虽带着妥当的笑,但眼神却是疏远的。
京中的人,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只有江朝华跟沈氏,才是她真心能结交的人。
要是没有她们,芳柔早就被奉国公府给害死了。
“今日的宴席,我瞧着比皇宫举办的宴席还要阔气,沈夫人真不愧是太后娘娘教导出来的,出手当真是阔绰。”
坐席上,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自然就会议论非非。
虢国夫人只有封号,并无实权,所以自然是特别闲,平时也经常参加宴席。
她瞧着桌面上精美的糕点,以及千金一壶的雪花青,心中无比嫉妒。
这满京都的妇人,就属沈氏好命。
她的嫁妆当年羡煞旁人,多的江家都摆不下,有些都放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如此有钱,成了人妇,自然也不用操劳家中事,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夫人这话说的不错,沈夫人确实有那个实力。”
虢国夫人身边,一穿着金妆花褙子,内搭绿色挑线丝湘裙,模样大气,面容和善的夫人跟着搭话。
一见她说话,周围其他的夫人都闭上了嘴,不再吭声了。
“夏夫人说的是,今日的宴席,确实举办的奢侈。”
有官眷讨好的说着,看着夏氏的眼神都透着小心翼翼。
夏氏是太师夏通的夫人,夏通的父亲,乃是三朝元老。
当年皇帝登基,是夏老爷子力排众议拥护他坐上皇位的。
皇帝登基后,夏老爷子便离世了,为了彰显皇恩浩荡,皇帝便封了夏通为当朝太师。
夏通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进了宫,便是当今圣上的宠妃,淑贵妃,小儿女,便是素有长安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夏语蓉。
夏语蓉与江朝华年岁相仿,一个月前,刚刚及笄。
或许是沈氏年轻的时候在长安城的名气过于大,不仅虢国夫人不喜欢她,嫉妒她,就连夏氏也不喜欢沈氏。
毕竟,当年要是没有沈氏,她妹妹也不会成为禹王的继妃,日日过这苦日子。
要是没有沈氏,禹王妃或许早就成了燕南天的人。
想起禹王寿宴上的事,夏氏便气不打一出来,脸上的神色更淡了。
夏语蓉坐在自家母亲身边,绝美的小脸,神色也淡的很。
这长安城,夏语蓉最讨厌江朝华,谁让世人总是拿江朝华跟她比较。
她身份尊贵,也是江朝华那心思恶毒的女人能比的么?
可江朝华那张脸,实在长的出挑,让夏语蓉心中恨及了她。
今日,若非听说太后娘娘也要来,她们夏家人才不来呢。
夏语蓉想着,给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模样娇俏的姑娘使了个眼神。
那姑娘点了点头,状似天真的开口:“今日来江家参加福安县主的封礼,我觉得这场面是我参加过的宴席中,最大的了,都说忠毅侯府钱财多过国库,看样子,竟是真的。”
这女子话落,整个坐席上,鸦雀无声,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夏语蓉见状,对着那说话的姑娘赞许的点了点头。
她名为单妍丽,是正七品官员左千牛卫长史单淳的嫡女。
单妍丽一向以夏语蓉马首是瞻,攀附夏家的权势。
而单淳自然也是夏太师的人。
夏语蓉平时不方便说的话,都是由单妍丽代她说的,不方便做的事,都是单妍丽帮她做的,可谓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对此,夏家也会在朝堂上提点单淳,单家全家,都跟着沾光。
单妍丽此番开口,她年纪小,说的话都可归结为有口无心,但听者有意,如此,不是说侯府有不轨之心么。
沈氏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刚想发作,但还没开口,只见王嬷嬷匆忙来禀,院子门口,更是传来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夫人,肃亲王,肃亲王来了。”
王嬷嬷话落,满座皆惊。
肃亲王居然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