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再说一次,放开她。”周迟顺着江朝华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燕景。
今日的燕景,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
上好的蜀锦料子,用了特殊的工艺,将布料做的很是光滑。
一片无尽的浓郁黑色上,依旧绣着一只白鹤。
黑与白相称间,给人造成了一股更大的视觉冲击感,就好似看着燕景的人,能在他身上看见黑与白的交汇,让人觉得他性情莫测,喜怒无常。
燕景的脸很冷,狭长的眸子盯在周迟拉着江朝华的手上,似刀子一般,好似能隔空便将人刺伤。
他脚上穿着烫金边的足靴。
锦袍的衣摆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朝着院子中走来。
灵巧在燕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咽了咽口水,恍然间觉得燕景好似生气了。
至于他生气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也或许他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露出如此神色,也是正常的。
可灵巧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燕景?”看见燕景,江朝华下意识的往周迟跟前挡了挡。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更让燕景震怒。
他猛的一顿,身上的冷意更浓了,浓到身侧的沈璞玉眼睛都瞪圆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在说,好家伙,一会他会不会看见燕景破防。
又或者是看见燕景与周迟针锋相对的场面。
刚走了一个陆子坤,没想到院子中还有一个周迟。
不过江朝华对周迟的态度太耐人寻味了。
她这样的大小姐,性情又跋扈,何时见过她给人上药,何时见过她神色这般不正常。
“你当然不希望本座来,如此,你便可以跟他单独私会了,是么。”燕景讽刺一笑。
这么护着周迟,是怕他会对周迟动手么。
这么在意,为何又要刻意的疏远!
他还以为江朝华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呢,不曾想,她也会这么‘好心’的护着周迟。
当真是可笑!
“小侯爷误会了,我与江大小姐,并不算相熟,故而,何谈私会一说,还请小侯爷慎言!”
燕景的话,让周迟有些恼怒。
他站起身,一张风光霁月的脸上,满是懊恼。
他不该贪恋一时的温暖,让江朝华陷入麻烦中。
“你别说话,一会唐爽来了,让她给你诊治,我再命人送你回流风院。”燕景神色不善,江朝华哪里肯让周迟继续开口说话。
虽说按照前世燕景跟周迟的关系,燕景不会伤害周迟。
可太宗皇帝仗刑周迟的时候,燕景也没给周迟求情。
所以,像燕景这种喜怒无常,心思似海一样的人,她不敢赌。
“江大小姐,多谢你看在大公子的份上给在下包扎,在下没事,便先告辞了。”
有外人来了,周迟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跟江朝华撇清关系,否则谣言一出,这代价他承担不起。
他不能让江朝华再次陷入风口浪尖中,好不容易因为望春楼的事,让长安城的人对她改变观念。
好不容易,她被封了县主,自己不能将一切都毁了。
“我说的话,你听不到么,坐下。”江朝华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周迟。
手肘上的伤太重了,周迟怎么还是如此不小心。
他怎么就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顾忌着她的名声。
她的名声,又有什么重要的,左右她都是一个恶女,坏名声,只会对她有利。
“我……”周迟犹豫,江朝华抿了抿唇,淡淡的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一刚强一柔弱,弱的那一方自然是周迟,可这一幕,更刺痛了燕景的眼睛。
江朝华果然是在护着周迟,就这般小心仔细着他,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像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么。
可江朝华,你自己还羽翼未丰呢,想护着一个人,谈何容易!
“小侯爷有话,不妨直说。”江朝华不想跟燕景掰扯。
她只觉得有些心烦。
燕景这个时候来西拾院,她是没想到的。
“你这么着急想赶本座走,就是因为他么,可本座偏不想如你所愿,本座看你的伤已经好了,既然如此,便跟本座走一趟吧。”燕景袖子中的手握紧,语气越来越冷了。
沈璞玉一顿,想着他们今日来的目的,可不是带江朝华走的啊。
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再来江家的打算,是提督府的侍卫回禀,说陆子坤带着秦王妃,给江家带了一大堆东西,那些东西太多了,招摇撞市,长安城的人纷纷在说秦王府拿那么多东西,像是来下聘的一般。
燕景听完,便匆匆的来了江家。
“不去。”江朝华皱眉。
早上燕景刚送她回来,如今又要带着她出去,燕景是不是真的嫌她伤口恢复的太快,折腾她呢。
“是么,那你确定你不会后悔?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飞云害你二哥么。”燕景眼底的冷意更重。
沈璞玉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不是大哥,你吃醋就吃醋,怎么还将飞云没死的密辛说出来了呢。
飞云是假死,消息也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飞云不仅仅是受了江婉心指使陷害江晚意那么简单,而是他背后还有其他的黑手。
这黑手跟反王有联系,顺着飞云,燕景或许可以查出反王一事是否跟先太子造反有关系。
不然提督府那般森严,飞云如何会被人给暗杀了。
不然太宗皇帝怎么会敲打燕景,命燕景受罚。
太宗皇帝太清楚燕景的手段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飞云不可能会被人暗杀,而是被燕景转移去了其他的地方。
不过太宗皇帝不清楚燕景控制飞云,是要调查先太子谋逆之事,他只当是因为其他的事。
“江大小姐,我真的没事。”
飞云害江晚意的事,当时闹的人尽皆知,周迟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其实江朝华特别在意江晚风江晚意,只是一直以来,方法用错了,好在后来她及时纠正,让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你先在院子中待着,我与他出去说。”
江朝华顿了顿,转身便往院子外面走。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飞云没死。
那么燕景散步谣言,是因为查到了什么么,难道飞云还有其他的来头,且这来头,还不小。
“呵。”燕景低低一笑,在江朝华擦着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一转身,跟江朝华并排而走。
两道身影缓缓离去,沈璞玉识相的没跟上去,继续打量周迟。
周迟眼神暗了一瞬,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院子外面,江朝华心中挂念着周迟,并不想过久停留。
“现在小侯爷可以说了吧。”
燕景若是真的想告诉她,那就干脆利索一些,不然就没意思了。
“说什么?说你是想嫁给陆子坤,还是想嫁给周迟,又或者是这长安城其他的权贵?”
燕景答非所问,黑眸沉沉。
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怒火不断上涌,甚至看见江朝华这不耐烦的模样,怒火之下,他还觉得有些难受。
他不喜欢看见江朝华身边站着其他的男人。
他暂且就将这股不舒服的感觉理解成,以后江朝华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所以不管江朝华想嫁给谁,他询问几句,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燕景如此想着,可是越想,他便越不舒服,尤其是看着江朝华的侧脸,燕景总是会想起那一方窄窄的床榻间,他将江朝华困于他怀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