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黄嘉伟，方圆又打电话叫杨英贤来。当杨英贤推开门，方圆听到的是杨英贤气喘如牛的呼吸，很显然他是一路狂奔赶到的。纵然是有演戏的成分，但表现出来的忠诚也是可以想像的。方圆说：“杨主任，请坐吧。”杨英贤坐下后，恭敬地问：“方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我立刻去办。”方圆说：“杨主任啊，从我来5中开始到现在，你是最支持我工作的人。这一点，我是看得很清楚的。”杨英贤说：“那是方校长领导有方。我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完全应该，完全应该。”方圆说：“现在有这么一个副校长空缺，上面的领导让我推荐一个人选，我首先就想到了你杨主任。”杨英贤一阵狂喜，难道天上真地要掉馅饼了吗？杨英贤说：“谢谢方校长。”方圆说：“能不能充分把握这一次机会，一要看你过去和现在的表现，二要看今后的表现。”杨英贤站了起来：“方校长，我杨英贤就是您的人，您让我东，我决不往西；您让我往南，我决不往北。从您来5中分管高中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以后就是当了副校长，在我的心里，方校长还是我的领导，指东我向东；指西我向西，绝不含糊。”方圆说：“我不是需要你表忠心。能不能干好工作，能不能胜任工作，是最重要的。”杨英贤说：“是，只要是方校长布置的工作，我一定尽百分之二百的力量，完成好。”方圆说：“杨主任啊，这一次军训，你带的三个班可没有一个进入前6名啊！”杨英贤的脸一红，但随机应变：“方校长，正是因为我工作能力还有很大欠缺，所以今后我会更加努力，也更需要全方位接受方校长您的指导和领导。”方圆说：“好。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可以，在正式结果下达前，一切按部就班，像往常一样好好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告诉别人有这件事。同时，要做好上级对你进行考察的准备。”杨英贤说：“方校长，太感谢您了，您就是我的大恩人。跟着您干，永远都不会错。”方圆说：“知道了。我们去听报告吧。”
杨英贤欢天喜地，看到方圆站起来，立刻像一个门童一样跑过去给方圆开门。方圆微微一笔，走了过去。方圆刚刚拿出钥匙，杨英贤说：“方校长，我来给您锁门。”说着，按过钥匙，帮方圆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双手无比虔诚地把钥匙交还方圆的手中。
两天后，市教育局政工科长张元庆来到5中，宣布了局党委的决定：
“经局党委研究决定：
曹冠廷同志任东州市第十一中学副校长，免去其东州市第五中学副校长职务；
杨英贤同志任东州市第五中学副校长。
东州市教育局委员会
2007年8月24日”
一个看似平常的人事调整，在东州5中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许多人都在体会这件事背后的信息：是谁，是什么原因让曹冠廷被迫离开了5中？杨英贤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就被提拔为副校长？这是谁在其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杨芳率领着学校领导班子，在大门口送走政工科长张元庆后，还没有返回校园，就对办公室主任阮少修说：“阮主任，中午学校为曹校长送行，同时对杨主任升任为杨校长表示祝贺，你联系一家酒店。”阮少修答应一声：“好的，杨校长。”内心却并不开心。如果提拔的是黄嘉伟，或许心里还能平衡一些，但却提拔了杨英贤，凭什么？难道就是凭他像一条狗一样围着方圆转吗？这杨芳怎么也不开会研究，就暗箱操作把杨英贤给提上去了？要是搞全体教师投票，八辈子也轮不到杨英贤啊！
偷偷地看了看方圆，心里纵然是有几分不满，却也不得不形势面前低下头。看来，这个方圆的后台实在太硬啊！岳父来站台，教育局所有的局长、副局长都来站台，这曹冠廷只不过是顶撞了方圆几次，却得到了如此的下场――到东州最差的初中去当副校长。这谁跟方圆过不去，这不就等于拿自己的命运前途开玩笑？而这杨英贤不过是脑筋转得快了一点，从方圆第一天到学校，在大家对方圆各方面的能力还有疑问的时候，就像狗一样为方圆呐喊，为方圆做事，才二十天的功夫，转眼成副校长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充分说明了中国社会的一个真理：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想到自己已经四十多了，干办公室主任也七、八年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中层，阮少修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杨芳说：“走吧，回嗅议室，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学校中层的人员调整和配备。”杨芳走在最前面，那红跟在一边。方圆不紧不慢，而杨英贤已经像苍蝇一样，贴在了方圆的后面，亦步亦趋，紧跟不离。阮少修厌恶地看了杨英贤一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马屁精！
回到嗅议室，曹冠廷说：“各位同事，杨校长，方校长，我从现在开始，不再是5中的人了。不过，我对5中是怀着深深的感情的。我从工作的第一年，就在5中，转眼之间快20年了。现在我要离开5中了，心里还真舍不得。不过，作为一名党员干部，什么时候都要服从组织分配，我非常乐意去11中，和赵梓栋校长共同努力，改造这所学校的薄弱局面。其人将走，其言也善，我真心地谢谢杨校长、方校长和其他各位同事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原谅！”曹冠廷的话说得很诚恳，眼圈也红了。有几个人心里唏嘘不已，不知道是为曹冠廷感慨，还是在为自己伤感。
曹冠廷想起自己在翠微公园和宾馆的事情被翟新文局长提及，翟局长知道，难道方圆能不知道吗？这简直就是一条小命被捏在别人的手里一样。翟新文局长说得很明确，两条路，是开除公职还是离开5中继续担任副校长？这方圆真够心狠手辣的啊y本没有自己动手，还装个大好人，却让岳父出面来站台，让翟新文局长来收拾我？真是宁肯得罪阎王，也别得罪方圆。为了今后的平平安安，这个时候不道歉，还等什么时候？都是中层或校级干部，也没有全体老师，丢的脸还会轻一些。曹冠廷说：“我还要特别向方校长道歉。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对不起方校长的事，还请方校长多原谅。”说着，朝方圆深深鞠了一躬。
方圆连忙站起来，扶曹冠廷起身：“曹校长，你也是干什么？你说的那些话，不也是为了学校的工作？更何况，我都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许多人的心里都蹦出了一个字眼：虚伪。曹冠廷说：“请方校长一定要原谅我，这样我才会走得安心。”方圆说：“我不晓得你做错了什么，我又原谅你什么？”曹冠廷心里真是堵得慌，这分明是不想原谅我啊！可是如果方圆不原谅，看方圆的实力，就是自己到了11中，方圆要是哪一天想动手，也一样可以很轻松地收拾自己啊！曹冠廷说：“方校长，我当面贬低过你，背后也骂过你，甚至还中伤造谣过。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对，以后我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方校长，请你一定原谅我，请你一定相信我。”
方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这曹冠廷是怎么了？难道他的调离跟我方圆还有关系？又不是我方圆让他走，这是翟局长的意思，恐怕他还有别的事吧。看着眼前骑虎难下的局面，听到曹冠廷说他还中伤造谣过，方圆的心里真是有气。我招谁惹谁了？我没有说你曹冠廷半句坏话，你不但在当面贬低我，攻击我，现在又承认在背后造谣中伤我，说我的坏话，你是个什么东西呢？整个一个小人啊！看来，翟局长确实非常英明，把这个害人精调离5中，对5中的发展也好啊h然认为是我让你走的，那么我就装一装，让你以后不敢再轻易地说我坏话。方圆说：“曹校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来5中快一个月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没有说过你曹校长一句重话、坏话，更没有造谣中伤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我与同事相处的原则一贯都是坦诚相待，只要能干好工作，其他的什么都好说。我想，今天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同事，都没有听过我说曹校长的什么坏话吧。”杨英贤说：“我从来没有听方校长说过曹校长的什么不是。”这句话点醒了其他人：是啊，方圆还真没有说过曹冠廷什么坏话。
方圆说：“我来学校时间不长，期望与每一个同事友好相处，共同把自己承担的工作做好。曹校长你当面贬低我也就罢了，今天听你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还造谣中伤我，我感到非常震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就是要通过这样做，来证明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诗句所包含的哲理吗？”曹冠廷脸上开始流汗：“对不起，方校长，确实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方圆说：“谣言就是无中生有，我想知道，你都造了我哪些谣言？”曹冠廷这个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英贤说：“我听别的同事说，曹校长说，方校长之所以能领导高中的几位主任，主要是跟两位男主任喝酒搏感情，同时跟曾主任那个了，所以几位主任都听方校长的话。这纯粹是放屁！本来我准备给曹校长留个面子，但今天我实在压不尊气。曹校长，这是你造的谣吧？”
曹冠廷咬着牙，点了一下头。方圆也觉得怒火上升，鼻子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杨芳说：“曹校长啊，你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能编出来啊！你呀你！”
坐在边上的杨合慧说：“杨校长，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呢！我的肺早就被曹冠廷给气炸了，上一次校务会，我提出请方校长分管初中部，那是因为我们初中部的三个主任交流后认为方校长抓初中很有经验，而且领导高中部的时候很有领导艺术，大家都很有干劲。杨校长，你猜猜，这曹冠廷在背后造了什么谣？”杨芳摇了摇头：“不知道。”杨合慧两眼含泪：“这曹冠廷说我和方校长之间，也那个什么了，所以我才会在校务会上要求方校长来分管。”
方圆拍案而起：“曹冠廷，这样的谎话你也能编出来？我没说你一句坏话，你不但说我坏话，还造谣来污蔑我的人格！你还想让我原谅你？你你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方圆想起了耿志敏，想起了周素素，心中充满了悲愤，眼泪也含在眼眶打转。杨英贤指着曹冠廷的鼻子，训斥道：“曹冠廷，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看看你把方校长给气的？你还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赶紧滚吧！”曹冠廷怨毒地看着杨英贤，把杨英贤吓了一跳，曹冠廷说：“方校长，之前确实都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今天还真不敢走出嗅议室。方校长，你要打我骂我，我都认，我乞求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我要是再说你的坏话，或者造你的谣，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我，我都自作自受。”
方圆的泪水淌了下来。自己来5中，一直坚持以和为贵，没有想到，还有遇到了和68中一样的造谣中伤。原谅他，这怎么能让我原谅他？方圆扭过头，阮少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方圆的身边，给他递过来一张面巾纸。方圆接过来，擦拭眼泪，又一张面巾纸递了过来。
杨芳说：“曹校长，你走吧。中午我们也不能欢送你了。希望你今后走好你的路。我真是老眼昏花，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了你？”曹冠廷很倔强：“方校长，请你一定原谅我。我保证今后绝不说你半句坏话，否则我不得好死。”
杨英贤说：“你凭什么能让方校长原谅你？难道你还有能让方校长原谅你的诚意吗？”曹冠廷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找的。方校长，请你原谅我。”
“扑通。”在众目睽睽之下，曹冠廷竟然面向方圆，跪了下来：“方校长，我错了。难道你真地不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杨芳愣了，方圆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