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闻言,立时翻身坐起,抬素手轻拍床榻,招呼清络道:“丫头你过来,坐我身边细细说。”
清络知道洛神不好虚假客气,就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洛神叹息道:“你说的不错,相思病确实厉害。我现在是茶也不思,食也不想,寝也难安,满心都是那个臭约了一个叫什么林香的师妹,把我快要气死了!今天,又来巴巴的找那个叶南星,更是可气!就如你方才所说的,我以性命护他,他以性命救我,彼此这样献祭,不动情才怪,可那他对我为什么就不犯相思呢?他为什么还一直念着别的女子呢?”
清络一边为洛神揉捏香肩,一边说道:“这便是男女的不同之处了。娘娘别看陈仙长是个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的人,其实笨死了!若说他一身修为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必是女人啊!”
“怎讲?”
“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也听不懂女人的话,一遇到女人啊,这脑子就不怎么会转圈了,肠子也不怎么会拐弯了,心也不怎么玲珑了,窍也不怎么通透了,女人说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
“嘶~~~你这样一说,我仔细一想,他似乎还真有这样的迹象。你这丫头,怎么看他看的这样通透?”
清络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波澜不惊,道:“娘娘忘了么,清络是水魅出身啊。水魅是最懂男人心的。”
洛神若有所思:“哦~~”
清络连忙扯回话头:“陈仙长这种人啊,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娘娘认他当弟弟,他就一直拿娘娘当姐姐,再不想别的,更不敢想歪的,纵然是想,也会极力忍着的。所以娘娘,那层窗户纸,得你先去捅破!”
洛神惊道:“我先捅破?”
清络笑道:“是啊,这还有什么难的么?娘娘你就直接对他说:陈义山,我不当你姐姐了,你也别当我弟弟了,你要么娶我回颍川,要么我招赘你来洛水!要么,咱们就一拍两散,反目为仇,以后不再来往!他必然就慌了。”
洛神少见的脸色发红,羞赧道:“这,这是威胁吧?”
“陈仙长那种人,不逼迫他是不成的。”
清络暗自摇了摇头,说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别看陈仙长事事有主见,却也勘不破情关。而且,他身边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早已经是看花了眼。再加上心软,很难主动说爱谁或跟谁好的。所以,娘娘你要先捅破窗户纸,反客为主。这样,还能占些便宜。”
洛神狐疑道:“占便宜?此话怎讲?”
清络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陈仙长那些女弟子们,个个心怀叵测,就譬如那个叶南星,说什么因为兰生喝了她的酒便恼羞成怒……我看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定然是向陈仙长求爱不成才因爱生恨的,酒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判出师门,离家出走,也是一种以退为进的计谋,陈仙长这样着急寻她回来,便是中了她的计了呢。所以娘娘,你跟她们相比,是吃着远水楼台的亏呢。”
洛神悚然一惊,道:“那我如今该怎么办?”
清络道:“我有三个计策可供娘娘参谋。上策是,娘娘陪着陈仙长一起去找叶南星,游历江湖,共渡风波,携手进退之际,不当不由的就把话挑明了,真正做一对神仙眷侣;中策是,娘娘派我去帮陈仙长找叶南星,我替娘娘看着他,找机会把娘娘的心意告知他;下策是,娘娘就在洛水等陈仙长回来,然后捅破那层纸。”
洛神沉吟着,心中忖道:“下策太被动,万一他找到了叶南星,跟叶南星先成了好事,再回我这里,我怎么办?中策,让清络去陪他,难保不前门拒虎后门引狼,清络这丫头本来就跟他有旧,也仰慕着他呢,别到头来叶南星没成事,倒让清络乘隙而入……”
念及此,洛神说道:“用就用最好的,上策!既是要让他成为我洛神的男人,那我便亲自去找他说个明白!”
清络心中稍稍黯然,嘴上却笑道:“娘娘英明。”
洛神经清络这样一开导,心境立时豁达,她本来就是个潇洒之神,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当即披衣起驾,吩咐清络留守洛水,自己去追陈义山了。
出水的时候,她问巡水夜叉可曾见过陈义山,巡水夜叉说陈义山似乎往北去了,洛神便也腾云起,往北飞去。
……
陈义山离开洛水之后,确实是往北去了。
他思量着叶南星所交往的人并不多,若不在洛水,大约会去云梦山,毕竟,那里是她曾经修行百年的地方,还有仙居修室可以住。
飞临山巅,俯瞰金顶天池水澈,仙居仍在,修室也依旧,陈义山不免感慨颇深,喃喃说道:“山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他飘然落将下来,直奔叶南星原来所居住的院落而去。
刚走到那院落之外,陈义山便愣住了——
整个院落冰封雪砌,如玉雕一般,地面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积雪,就连门前花木也都冻住了,望之晶莹剔透,美丽,也古怪极了。
此时春暖花开,别说人间了,就是山中,也早已遍地芳菲。而且这云梦山比之别处,更多了许多灵气护持,要更加暖和一些,怎么这仙居之内会冰天雪地呢?
陈义山狐疑着,缓缓踏入了院子里,双脚踩在积雪之上,不免发出一阵“吱吱”的声响。
“好孽畜,还敢来?!”
门窗紧闭的修室之内陡然发出一声娇叱,接着那屋门便訇然中开,但听得“嗖嗖嗖”声响,内中迸射出百余道冰刀雪剑,寒光闪烁,呼啸着,劈头盖脸的朝陈义山袭来!/p
陈义山吃了一惊,合身而退,与此同时,他拂袖轻挥,灵气鼓荡之际,冰融雪消,那些刀剑都化作清水,“哗哗”的落地。
一道倩影从屋子里闪掠出来,陈义山大眼略瞟,但见是个窈窕女子,依稀是叶南星的身形,惹得陈义山大喜过望,喊道:“南星,是我呀!”
“去死!”
一声喝骂,地上积雪如席倒卷而起,立时便将陈义山裹在其中。
那女子叫道:“封!”
“咔嚓嚓!”
一阵乱响过后,积雪化为冰,把陈义山冻成了个冰雕。
那女子飘然上前,冷笑道:“也不知道在哪里害死了人,脱化成人家的模样,想来骗我。呵!这次饶不了你了!把你丢在云梦泽中,看你出不出得来!”
说话间,那女子一挥手,整个“冰雕”便被她隔空摄起,悠悠要飞往云梦泽去。
就在此时,但听“砰”的一声响,那“冰雕”炸了!
陈义山从中落下来,摇头晃脑,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懊恼着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住在这里?”
来回这么一交手,他已经听出来,也看出来了,那女子并不是叶南星。
那女子悚然后退,瞪着一双妙目,也上下打量着陈义山,狐疑道:“你,你的声音怎么这样耳熟?你又是谁呀?”
陈义山凝眸看着她,但见其身量婀娜动人,满头黑发垂落如瀑,一双眼清莹透彻,肌肤极其白皙,比地上雪还要白上三分,日光照着,竟还微微透亮,一张樱桃小嘴红润柔嫩,如雪中落下的一瓣梅花,浑身上下穿着件淡蓝色的长衣,飘飘然,别有一番清冷绰约之风姿——
这模样,却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蓦地,陈义山想了起来,失声说道:“你是雪女?!”
那女子也已听出了陈义山的声音,眸中立刻含笑,欢喜雀跃道:“啊,你是陈仙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