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圣寿节
存心殿规格仅次于承运殿，选择在这里召见李晖，也表明了对他的重视。
在宦官引领下，李晖穿过了几重大门后，终于来到了存心殿外。
每次来大明李晖都有不同收获，但所有见闻都让他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大明实在太强大了。
而此时他最强烈的感受，就是这襄王过于气派豪奢，相比之下他在朝鲜的府邸就显得简陋。
“即便王宫，和只是稍大了些，比不得这王府精致……”
“王兄啊王兄，大明天威赫赫，你当真是井底之蛙，昏了头了……”
再过两天圣寿节将至，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所以朱景洪暂时不会向皇帝禀明。
他们暂时还不能出宫，下午国宴他或许可以推掉，但今晚皇室家宴他却不便推辞。
也就是这时朱景洪才知道，李晖已和崔家定了亲，就在年后便要完婚，新娘便是参选过襄王府的崔秀青。
所以，此刻他是真的有动机，对黛玉来做点儿什么。
只听黛玉说道：“十三爷自诩不读书，却从诗经里找出这些论调，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眼下是和朱景洪的“独处”时间，黛玉心中自是格外的欣喜，这一刻她已等了许久。
他其实能猜到朱云笙的目的，说穿了就是想要出宫玩儿去，对此朱景洪并不太想帮忙。
“这些是真的，还是你听的谣传？”朱景洪淡定问道。
听到这话，黛玉顿时板起脸来，语气不善道：“十三爷请自重，如此轻浮之语，不该于你口中道出！”
接下来，朱景洪与李晖又聊了琐事，二人相处也越发融洽起来。
朱景洪继续听着李晖讲述，这让他对朝鲜世子李暄很感兴趣，有如此心气的人物便绝非常人。
同为王爵，如此气度，可比父王和王兄强多了……李晖如是想到。
李晖正愁该如何挑起话题，听得这话顿时有了办法。
跟着余海进入殿内，看着大气威严的正殿，李晖不由心生艳羡，暗道自己若有这般规制殿宇就好了。
“殿下，这些汉城两班都知道，外臣岂敢胡乱编排！”李晖极为郑重答道。
被送到这里静养，等于宣告杨静婷的社会性死亡，除非皇后下旨她将再也出不来。
落座之后，朱景洪方才说道：“不必多礼！”
说完这句话，朱景洪随即往前走去，而后湘云才拉着黛玉跟上。
送走了李晖之后，朱景洪一时想到了许多。
“是！”
他就这样窝在府里，不是去找甄琴英莲谈心，就是去找可卿她们谈人生。
“然时移世易，古之君子未必为当下之君子，正如当下礼制已不同古时礼制！”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殿内终于又出来一名宦官，乃是朱景洪的近侍太监余海。
但她还是神色淡定说出了这句，于是也就把湘云瞒过去了。
“此番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非但如此，我还听王兄亲口说过，朝鲜毕竟与大明不同，大明律也未必完全适用，应当制定与我朝鲜国情相合的典章制度！”
“她还急了？那就让她来见我！”朱景洪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只是……”
银钱上的事，又岂能如此直接道出，说是备了点儿特产薄礼难道不行？
“被我给拿住了吧！”
被抓了“现行”也就罢了，眼下还要在湘云面前说谎，对黛玉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她所接受的教育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
“有关诗经的内容，我与他做君子之辩！”
“云丫头，我们方才讨论学问，怎么能说是悄悄话！”朱景洪义正言辞说道。
就这些没啥意义的内容，宝钗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听得朱景洪是瞌睡都来了。
转过身来，看着略显局促的黛玉，朱景洪笑着说道：“林丫头，半年都没见，你也长高了不少！”
“你去吧！”杨清音应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了宝钗。
和以往每年一样，圣寿节举办得格外隆重，已经病痛缠身的太上皇，依然出场接受了百官和使节们的朝贺，并再次跟朱咸铭表演了父慈之孝的戏码。
这一点被朱景洪看在眼里，于是他便凑近了两步，而后低声问道：“正所谓美人配英雄，我既是如此豪杰，丫头你可愿伴我左右？”
再度示意李晖坐下，朱景洪笑着说道：“相比上次，而今你官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比如此刻，李晖就被朱景洪气势所慑，不自觉的低头弯腰，而后拱手行礼：“外臣李晖，拜见殿下！”
且说朱景洪，看了眼模样恭顺的李晖，他径直去到了主位方向。
“孟子有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可怪不得我了！”
答话之间，黛玉急忙退后了两步，生怕朱景洪会有过激举动。
不只他们，东厂一样是这等货色。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了十月十八，这便是圣寿节的当天。
但他还是很“体贴”的问道：“伱王兄他有何想法？”
皇后口中的玉皇殿，便是位于禁城西北角的皇家道观，里面是为历代先帝祈福的女修。
“唉……不怕殿下笑话，我那王兄对此另有想法！”
朱景洪没有参与这些，如今他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自然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
聊了朝鲜的事，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李晖很识趣提到了黄金的事。
天天被上下官员当英雄豪杰，眼下对他来说绝不算好事。
“她叫我过去？她该来见我才对！”
朱景洪背着手说道：“什么大英雄大豪杰，这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英雄豪杰！”
说完这话，余海退到了厅外，李晖则是安静等候着。
“好啊……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回，原来你们在这里说悄悄话！”
站在殿前静候，李晖的内心戏非常之多，随之其脸上表情也变换不停。
“谢殿下！”
于是他心怀警觉，非常给力捧哏道：“只是如何？”
是受了日本冈本家的蛊惑？还是得了罗刹国的承诺？还是说单纯是李暄不知天高地厚？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如今朝廷在辽东试点打造水师，在这件事可能引出的风波上，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外臣鲁钝，学识浅薄，日后还得多加用功！”
于是宝钗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有关朱云笙的事。
大概过了十几秒，李晖再度听到了脚步声，于是大胆抬起头向声音来处瞧去。
余海继续引路，把李晖从正殿引向了偏厅，可惜里面仍是空无一人。
只因他明白，黛玉和甄琴有很大不同，拿对甄琴的办法对黛玉，最后很有可能演变成悲剧。
“与我一弱女子发难，十三爷只会坏了自身威名，为天下人耻笑……岂不是因小失大！”
虽然每代皇帝都会整饬家奴，但所谓“积重难返”，要不了几年又会走回老路。
但想到上半年爆出的案子，南司的人卷进军械倒卖案中，出现情况未禀告就显得很正常。
听这小丫头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朱景洪不得不感慨其急智，随即问道：“如何言过其实?”
再说坤宁宫正殿内，在与皇后了聊了八卦后，宝钗终于找着机会问道：“母后，不知婷妹妹她，如今病养得如何了？”
朝鲜这弹丸小国，很明显有不安分的倾向，可南镇抚司那边却并未上报。
然而下一刻，只见朱景洪突然上前一步，俯身凑到黛玉眼前后，轻声问道：“丫头，你这般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就不怕我罚你？””
到了明年朱云笙将满十四岁，虽说女子十五及笄嫁人，可选驸马的事也该提上日程，所以宝钗聊起了这件事。
朝鲜世子李暄，倒是有些想法，却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虽然嘴上表达着不满，但朱景洪还是从椅子上起了身，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难受。
茶杯自然是上等贡品，但也犯不着一直盯着看，究其原因是朱景洪太无聊了。
因为此时，宝钗正跟皇后聊城里的八卦，哪家勋贵养小的被发现了，哪家官员府里露富被锦衣卫查了……
这个时候扯出王兄来，显然又是“夺嫡”那些破事，看来这小子也是个不安分的……想到这里朱景洪笑了。
朱景洪打了个哈哈，随即答道：“这些事我是不管的，交给他们就行！”
还别说，朱景洪现在名头太盛，他还真想搞出点事来，转移一下京里官员的注意力。
“所以……我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摆了摆手，朱景洪示意李晖落座，后者极为小心来到旁边坐下。
眼前之人有安邦定国之能，黛玉自是格外敬重，神色间不自觉便露出仰慕之色。
漫步来到黛玉面前，湘云狐疑问道：“林姐姐，你和十三爷讨论什么学问？”
“哈哈哈……你这丫头果真牙尖嘴利！”
下一刻，只见一身着灰色云纹圆领袍，头戴网巾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母后，王府也可静养，不如……”
“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王兄竟对大明文字多有抱怨，还曾说过要造一部朝鲜自己的字典！”
总算要见到襄王了，李晖此刻是既紧张又期待，脑子里迅速把要说的话过了一遍。
“十三爷言语轻浮，却强称其为君子之行，何异于掩耳盗铃？”
别过头看向廊外，黛玉挑眉道：“至少十三爷方才轻浮之举，非英雄也！”
“明川君请入殿！”
少女该有的矜持，让黛玉必须如此回应，但实则她心里却很欢喜。
客观来说，虽然崔家是朝鲜地方大族，虽然崔家曾救过李晖的命，想把女儿嫁入王室也非异事。
走出坤宁宫正殿后，朱景洪脚步便慢了下来，让紧随其后的黛玉差点儿撞到他。
坤宁宫内，朱景洪坐在皇后凤位下首，此刻正端着茶杯细细打量。
杨清音拿出了皇后的架势，宝钗自然也就不再多说话了，她自觉已做到了仁至义尽。
便听皇后说道：“她的病在你王府养不好，非得由神灵看顾才行，你就不必为此操心了！”
“自太王立国，我朝鲜上下无不仰慕大明文治，尽以圣贤之学教化万民，无论王室、两班乃至中人常人，皆时时修习大明文字、律法、艺术……”
宝钗此刻说这句话，一方面是出于表演需要，但也确实存了几分真心。
这两天她进宫来，都没有看到过杨静婷，私下遣人打听也没消息，如今总算忍不住问了出来。
“讨论学问？”湘云一副不信的样子。
所以在朝贺结束后，朱景洪便领着宝钗一道，来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娘，笙儿叫我去一趟！”
“方才小女子所言，十三爷为天下尽知的英雄豪杰，如今看来未免言过其实了！”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不过效仿先秦君子，又岂能说我言语轻浮？”
“好了，这件事我已有主张，你不必再多说了！”
听到朱景洪这句话，黛玉就像得胜了的将军，非常傲娇的瞥了朱景洪一眼。
大明立国已三百余年，锦衣卫南北二司也存在差不多这么久，发展出来的问题也非常惊人。
听到李晖这番话，让侍奉在侧的余海很是鄙夷，暗道这朝鲜人太不懂规矩。
“算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走吧……见她去！”
也就是这半真半假的态度，让皇后相信了她是出于心软，便更生出了对她的维护之心。
湘云突然从拐角处出来，一副发现了大秘密的兴奋模样，却让原本淡定的黛玉格外心虚，一时间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思。
也就在这时，黛玉悄悄走进了大殿，向皇后行礼后来到了朱景洪身后。
李晖侃侃而谈之时，突然来这么个转折，便让朱景洪意识到这家伙是有所图谋。
其实这次圣寿节，表演父慈之孝才是重点，无论是皇帝和太上皇之间，还是太子睿王和皇帝之间。
“可不过十三爷，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已威名遍传天下！”
当然了，无论外表多么华丽的衣服，也盖不住朱景洪本人的光芒。
“如你这般说法，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也成了下流手段？”
“你们可别再耽搁了，公主她都等急了！”
可是，看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神，朱景洪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明川君稍后，王爷马上就到！”
“明川君请！”
可想着唯有如此，才能把黛玉湘云弄到身边，他又不得不趟这浑水。
放下茶杯，杨清音淡然说道：“她的病虽好转了些，可如今却谜了心智，接下来还需静心修养，我已将她送至玉皇殿！”
“可是……”
“十三爷，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刚坐下的李晖连忙起身，恭敬答道：“能到天朝为太上皇贺寿，实为外臣之荣幸，岂敢言苦！”
“殿下，此番臣上京来，把余下的两千两带来了，如今就在随行马车内，您看该如何处置？”
朱景洪的装束，非得细看才能瞧出端倪，明白是何等巧夺天工，才能将极致精巧织物化为平凡。
虽然朱景洪这番话是歪理，但歪理也有几分道理在其中，便让这天儿有继续聊下去的由头。
能被王室看重，完全是因为李晖看重崔秀青，认定了这位优秀的女子，将会是自己的贤良妻子。
所以乍一看，他此刻的穿着，就确实显得平平无奇。
朱景洪对她有意连紫鹃都看得出，她又岂会毫无所觉。
而驸马的选择范围，一般来说是京中勋贵，而且是不承袭爵位的嫡次子。
当然，在与公主成婚之后，这位尚了公主的嫡次子，也就成了正二品驸马都尉的爵位，等同于一等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