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等明天上班刘啸去爸爸的工厂,到时候偷偷写篇文章。
八八年还没有双休日,周日是唯一休息的时间,对传统的家庭来说一定要和父母度过这一天,刘啸家也是这样,基本上一周会去姥姥家,一周就是爷爷家,不过周日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洗衣服。
洗衣服当然都是女人的事情,而且是一项很“重大”的工程,因为现在很多家庭还没有洗衣机,只能靠手洗。
每到周日,家家户户就会把积攒了一周衣服扔进盆里,不停的洗呀洗,这最少要花去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弄的人腰酸背痛,以至于比工作日还要累。
以前张文秀也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一到这天就会洗上七八件衣服,但现在刘啸成了她的好帮手,每天都帮她洗两件衣服,到了周日就轻松了很多。
吃完早饭,张文秀开始收拾刚刚买回来的菜,蔬菜没什么问题,放到一边就行了,不过肉和鱼得处理一下,毕竟现在是夏天,又没有电冰箱,要是放到外面一天就得变质。
把鱼开膛破肚,内脏掏出扔到一边,这些东西不能扔,刘向学会剁碎了搅拌到鸡饲料中,据说母鸡吃下会多下蛋。
猪肉也是如此,肥膘成油,瘦肉单独放到一边,油的时候刘啸又吃了一顿“油滋拉”。
鱼和猪肉弄好后就各放在一个铁盆中,然后再把铁盆放入外屋的一个缸里。
这个缸并不是放在地上,而是半截在地下半截在地上,傍边就是水管子,水管子下方可是有一条“水渠”,里面的水会渗入地下,对缸起到制冷的作用,即便外面是三十多度的高温,缸里面也很凉爽,相当于一个天然冰箱,放到里面的食物可以保持几天的新鲜度。
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即便没有科技帮助,人们依旧可以想出很多办法。
张文秀做完这些后已经临近中午,又开始做午饭,这顿饭很简单,吃早上剩下的饭就行了。
刘啸和父亲正在里屋下象棋,连下了三盘,刘啸以一胜两平占据优势。
第四盘已经临近结束,棋盘上刘啸的红方是一车一马,刘向学则是一车一炮,另外比儿子多了一个卒。
“爸,这局又是和棋。”
“和棋?我比你多个卒呢,和不了!”
刘啸笑了笑没吭声,自己下棋水平其实很一般,真实水平应该不是父亲的对手,可是他脑袋的分析能力不是父亲能够相比的。
第一盘和棋,第二盘就赢了对方,第三盘之所以还是和棋,是因为让着父亲,不愿意让父亲吃瘪,现在这盘棋也是如此,如果刘啸不顾及父亲的感受,这盘棋早就结束了,论棋力,刘啸可以让父亲一个车。
刘向学也有些纳闷,以前和刘啸下棋总是让着儿子,今天怎么回事?竟然赢不了了,这太丢面子了。
“哈哈,儿子,吃兵!”
刘向学的车把刘啸的一个兵吃掉,局势立刻发生变化,自己比刘啸多两个卒,胜利在望了。
这又是刘啸故意的。
“啊呀,没看着,完了,不下了!”
刘啸认输。
“你还没输呢,弄不好还会和棋,来,接着下!”
刘向学还来劲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里的铁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说。
“收电费了,收电费了!”
刘向学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然后一步到了里屋门前,一伸手就在旁边的电表上抽下一张扑克牌。
“收电费了,我看看电表呀!”
一位四十多岁,腋下夹着个黑皮包的男子走进屋,看了看电表。
“这个月三个电字儿,一共是四毛五。”
收电费的工作人员随手扯下一张收据,拿油笔写下四毛五分钱后递给刘向学。
张文秀找出四毛五给了对方,然后接过收据。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又说道:下个月可能会多收两分钱电费,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刘向学立刻问道。
“为什么多收两分钱?”
国家要在南方修水电站,是世界上最大的水电站,要花五六百亿元呢,这两分钱就是修水电站的钱。
“两分钱?那得攒多少年呀?”
张文秀问道。
“全国都多收两分钱,你算算,那就多了,都得出些力气不是。”
刘向学点了点头。
“也是!五六百亿呀!那得多少钱?对了,什么时候修完?”
“什么时候修完?那可就长了,据说得修到下个世纪,差不多二零零零年吧!”
“什么?修到下个世纪?我的天,太长了吧!”
刘向学和张文秀都吓了一跳,在他们的认知中,下个世纪太长了。
“没办法,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水电站,五六百亿呢,咱们家盖个房子都得半年,更何况这么大的工程,等吧!”
工作人员将钱放到黑皮包里转身离开。
“太长了,太长了,到二零零零年,那时我都快五十岁了,儿子也二十岁了,太长了!”
刘向学不住的感叹。
“长吗?”
刘啸觉得不长,那个人口中的水电站就是著名的三峡大坝了,在他重生之前那一年,大坝已经建成二十多年了,之后国家又修了两座巨大的水电站,虽然规模没有三峡那么大,可也差不多少。
其实这个工程完工时投资已经接近一千亿元,是全世界最大的单体工程,装机容量达到两千二百多万千瓦,也就是两千多万度,大大缓解了西北部的用电紧缺。
其实到了三十多年后,这些水电站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毕竟在“基建狂魔”手中太多的工程奇迹被建造出来,但在这个年代,五六百亿是个什么概念?人们根本就无法体会。
看到那位收电费的工作人员离开,刘向学松了口气,五六百亿元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他害怕的是对方要是发现了那张插在电表上的扑克牌,恐怕得被罚几块钱。
这张扑克牌可具有“神奇”的功能,这个时代电表还不是数字化,电表里面有一个旋转的转轮,转的越多代表着用电越多,同时电表也不是彻底密封,用一张扑克牌插入到电表中就能让转轮停止旋转,自然不会产生电量了。
很多人家都这么做,估计一年下来能够节省一两块钱。
好吧,这也算是老百姓省钱的一种方式,即便省的不多,可插上扑克牌就是不一样,让人有一种躺着都赚钱的感觉。
刘啸也很是感慨,这年代税务局和电业局真是人民的公仆呀,都主动上门收费,不像二十多年后,他们已经成了国家最牛的部门,还上门服务?开玩笑,你得主动乖乖的给我交钱。
刘向学重新把扑克牌插到电表中,此时张文秀已经把早饭摆上桌子,旁边的收音机播放的是天气预报,今明两天又是高温天气,下周二预计会有大到暴雨。
吃过早饭已经是九点多了,刘啸的二叔刘向民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今天去楼上吗?”
“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去。”
刘向学回答。
“今天我不去了,小五子从南方回来了,今天晚上请我吃饭。”
“哦,小五子?是不是你那个小学同学?”
刘向学问道。
刘向民点了点头。
“对,就是他,去年到南方捣腾服装,听说赚了不少钱,家里都买了彩电,什么“岛国原装二十一遥”,我也不懂,一台三千多块钱呢,真特么有钱,他是真发了。”
“那可真挺厉害,去吧去吧,我跟爸说一声。”
刘向民立刻,刘向学坐在炕上不知再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后突然对着张文秀说道。
“他妈,你说到南方捣腾服装能赚钱吗?”
刘啸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父母要重走上一世的老路。
在上一世,父母在九零年左右离开了企业下海经商,结果九一年出了车祸。
张文秀想了想说道。
“应该能赚钱,不过………那得辞职吧,这边工作就丢了,万一赚不到钱就麻烦了。”
刘向学摇了摇头道。
“唉,是呀!可是企业的效益太差了,轴承厂现在开工不足以前的五成,产品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咱们自己的矿务局都不要。
轴承积压在厂子,下雨也没人管,都生锈作废了,企业再这么下去,恐怕得倒闭,那时工人们怎么办?”
“倒闭?那不能吧,国家不可能让企业倒闭,可能就是赚的少一些呗,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文秀不是很赞同丈夫的话。
刘向学也点了点头。
“应该不会破产,可是工资也不会高,现在儿子上学每个月也就两三块钱,但他以后得上大学呀!那时每个月起码得几十块吧,另外学费什么的也不少,咱们两个这点工资怕是不够,得想办法呀!
另外老三估计明后年结婚,爸说想在北边再盖个房子,咱们也得出点钱,至少要几百块,这都是钱呀!”
刘向学作为父亲和家中的长子肩膀上可是担负着责任,特别是儿子刘啸,那必须得好好培养,把所有精力都得放在他身上,上大学,以后还要出国留学,这不花钱行吗?
张文秀也不吭声了,夫妻二人这点工资的确不多,一个月下来能攒下二三十块钱就不错了,前提还得是只能花在吃喝方面,不能买什么“大件”。
比如她一直想买台洗衣机,但一台洗衣机最少也得二百多块钱,几乎就是一个人三四个月的工资,舍不得呀。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刘啸的学业,以前还能慢慢等,现在不一样了,儿子是个天才,很可能提前上大学,到时候学费怎么办?学费应该没问题,大不了夫妻二人省吃俭用攒钱呗,那以后呢?
总之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