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显这话说得极有水平,看似在捧着慕白雪,夸她知书达理,实则是看自家夫人说不过侯府这些女眷,就把这烫水山芋直接丢了给了慕白雪。
慕白雪答应,那是知书达理,是为人长媳的本分,若不答应,那就是不讲道理,和武侯府这群粗人是一丘之貉了。
“诺!老爷教训的极是!慕大小姐,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可愿意答应?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小夜夫人当即也不闹了,一边用帕子抹着眼睛,一边委屈地看向慕白雪,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慕白雪却不肯上这个当,而是看向夜听风:“小夜夫人这话问的,还真叫人不知道该怎么答了,白雪毕竟还没过门,而这属于你们夜家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该我来做这个主吧?万一日后论起是非,被人说成还没过门,就想掌你们夜家的家,这话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是吧?”
她这话看似推脱之词,可是细品就品出不一样的味道了,那反过来的意思就是说,想让我做这个主可以,但进了门,得让我慕白雪掌家,否则今天这事免谈。
听完她这一答对,慕老太太那眼睛也跟着一亮就差没夸一句干得漂亮了,左右不过一个庶出子,一不占名分二不抢家产,换个掌家夫人的权利,那是再实惠不过了。
二夫人却没听出弦外之音,当即也跟着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这事要问也该问问夜大公子的意见,那孩子毕竟要过继到他名下不是?”
三夫人却不以为然地截住了她的话:“二嫂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现在要谈的是过继的问题吗?以什么身份过继才是重点!哦,我们夜姑爷还没大婚,就背上了外室子入门的恶名,这以后在他们氏族怎么抬得起头来?这继承权万一因此旁落,谁负得起这责任?我们白雪嫁过去是要享福的,可不是为了跟着一起遭受白眼背负恶名的,这可不是过继一个孩子的小事,而是影响他前程的大事!”
不得不说,三夫人向来都是精明的那一个,这一席话也是一针见血,说出了问题所在,武侯夫人欣赏地点了点头:“三弟妹言之有礼,我看这事以后还是休要再提了吧。”
武侯夫人一锤定音,小夜夫人更憋气了,眼泪那是一对儿一双地往下掉,抓住慕白雪的手就哭上了:“阿雪,我这辈子就那么一个傻儿子,没准这孙子也是最后一个了,我们总不能让夜家的血脉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连个户籍都上不了,以后他长大了怎么办?我们整个夜家都会因为他被耻笑的啊?你素来人美心善,连个贱婢都不忍伤害,就不能网开一面,接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吗?不就是掌家的权利吗?不是怕别人说你不识大体吗?要不这样,只要你答应给这孩子一个正经的身份,我答应了你!只要你一过门,整个夜家内宅都归你管,你看行不行?”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亲,小夜夫人这么一哭,很多人的心都跟着揪紧了,慕老太太更是感同身受般跟着重重点头,那眼神都亮了:“唉!天可怜见的,阿雪,要不你就答应了她?”
她这嘴上说可怜那孩子,其实谁心里不明镜儿似的,这是同意用那孩子的身份换慕白雪在夜家掌家的地位呢。
武侯夫人一贯地默不作声,二夫人和三夫人却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全都跟着点头了:“母亲所言甚是。”自家利益当前,这会也没人再顾忌夜听风的名声了。
慕白雪心中冷笑,脸上却跟着红了眼圈儿,看似极为犹豫:“我若能给这孩子正经的身份,您真让我掌家?”
小夜夫人立刻点头:“当然!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说话向来算数。”不过心里可就不是这样想了。你初来乍道,把面子给你又如何?我在夜家经营了十余年,早就把一切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你就处尊称一声当家大奶奶,万事还不是得受我的掣肘,看我的脸色?再说等孩子过继完后,你们小两口能不能活到大婚的时候还另说呢,先让你做几天梦又何妨!
看着小夜夫人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慕白雪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言语间不但没有揭穿她,甚至还忧虑地摇了摇头:“可我年纪尚小,人微言轻,怕是不能服众啊,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这看似推脱之意,实际又在打小夜夫人的脸了,就差没直接说,你给我这些虚伪的保证没用,我要的是实权!你不拿出点真正的诚意,我是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她如此的难缠,小夜夫人的脸色都快挂不住了,明明自己委屈得直擦眼角,这边还得轻声安慰她:“话也不能这样说,夜家是家大业大,你乍一伸手可能无处借力,但是你可以先从你们小两口的听风院儿入手啊,听风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但凡他院里的人,院里的事,从来都不用我和老爷操心!之前我同老爷也商量过,听风大婚之后,我们就把她娘剩下的一半嫁妆给你们,做日后开销。”
别看小夜夫人这话说得爽快,其实心疼得要命。夜家的确家大业大,可如今花着的大部分财产都是夜听风她娘的遗产,经过这么多年的汲营,一半在夜听风手中,一半却被她攥在了手里,这会让她吐出来,那比剜她的肉还疼,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她不松这口也不行了,先把眼前这关过去了再收拾他们。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拿捏,小夜夫人不但承诺不干涉他们婚后的生活,还肯大出血,慕白雪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小夜夫人如此有诚意,我再不答应也就太拂您的面子了。不就是给孩子个正经身份吗?这又有何难?夜公子,不如你就收那孩子为义子吧,这样即不会影响你的声誉,更不会玷污了长房的血脉,你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