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把她们母女踩在脚底下了,不过是多住一晚,慕白雪也不怕她再翻出什么水花儿来,便抬眼看向母亲武侯夫人,武侯夫人便也点了头:“应当这样!一切单凭母亲做主!只希望她以后能恪守本分,诚心悔过,别再给我们侯府丢脸了。”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就是老太太了,老太太见她一改之前的贤良淑德,竟也学会嘴上不饶人了,极为不快地揉了揉眉心:“行了!折腾一早上了,都散了吧!我身子也乏得很,今日没什么事不要再来叨扰我了。”
说到底,在心里她还是喜欢锦姨娘那张甜嘴和讨喜的样子,不喜欢这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儿媳,更不喜欢她如今这说教的样子,虽然她今天回府,却连个接风宴都没提,甚至连给她请安说话都给省略了。
武侯夫人正失落着,慕白雪却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娘!您刚回府,女儿给您接风洗尘,去女儿那坐坐吧?女儿现在住在望月阁,不但离您的扶云殿极近,地方也是又宽敞又漂亮,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呢!尤其是知画那丫头,做得一手素斋,极其美味,一会您可要多尝尝,保管您吃完这顿想下顿,最后都舍不得再离开侯府,这里才是您的家啊!”
“知画不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丫头吗?竟赏给了你?那母亲可有口福了。儿媳在此还要多谢谢娘亲,儿媳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阿雪多亏您宠爱和照顾了。”
武侯夫人知道女儿这是给自己撑面子呢,当下冲着老太太拜别,高兴地跟着女儿走了,心里却想着,看来自己是先入为主了,女儿并不像刚才看着那样落魄,任人欺侮,老太太多少还是疼她的,可是安庆大师所预测的大劫,到底是指什么呢?
母女俩终是回到了望月阁,下人们忙着打点武侯夫人的行装去了,武侯夫人却一改之前的端庄,疲惫地由慕白雪扶到了软榻上休息,毕竟一路车马劳顿,她是真的累了。
“母亲!您不该这么早就回来的。如今我的婚事一变再变,夜大公子生死未卜,九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不会善罢甘休,之后恐怕要闹得满城风雨,女儿会连累您的。”
望着母亲明明才三十出头,却比锦姨娘看上去老成了不少的容颜,慕白雪很是心疼。
武侯夫人却慈爱地看向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说什么傻话呢!以前是母亲太过愤世嫉俗,太过清高了,以至于让你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风霜雪雨,以后说什么也要护好你。”
女儿出身尊贵,正应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她却清冷如斯,连笑都很少笑,言谈举止更有着超乎成人的睿智,若说她未经历风雨磨难,她是不信的,只要一想着她孤身一人面对了豺狼虎豹这些年,她的心就禁不住的抽痛,以前是自己太自私了。
“母亲怎么哭了?莫怕!一切有女儿在!女儿定会护着您和弟弟周全!以后这侯府能住便住,若是容不下我们,女儿愿舍下这侯府的一切,随您去安庆寺附近那庄子上住,过上母亲喜欢的宁静生活,可好?”
慕白雪小心翼翼地望着母亲,一边心疼着她,一边又怕她说自己这想法大逆不道,谁知母亲却诚然点头,被她感动得更加的热泪盈眶。
“好!我女儿说的当然好!如果那夜大公子真的没了,以后没人娶你,母亲养你,养你一辈子!你送给娘的那个庄子娘喜欢极了,不但有良田,还有一处风景极美的桃花林,林子深处还有温泉,桃花尽归处,氤氲映烟海,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娘喜欢便好!有娘护着的感觉,也真好!”得到母亲的首肯,慕白雪心花怒放,终是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欢快地投入了她的怀抱,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不管活着有多艰难,至少现在还能再见母亲,承欢膝下,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武侯夫人先是一愣,反手也将她紧紧地护在了怀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个女儿哪里都好,就是从小和自己不大亲近,这还是她们母女第一次互诉衷肠,不承想她也会有撒娇的时候,真是可爱得很。
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无处不在的包容,慕白雪也突然发现,前世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因为前世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高高在上,冷冷清清的,很难亲近。
如今看来,不是母亲难亲近,而是自己当时和母亲一样心高气傲,不肯表露儒慕之情,甚至被锦姨娘那母女挑唆后,觉得母亲根本不爱自己,抛弃了自己,最后导致子欲孝而亲不待,双双遭遇了毒手,死后连祖坟都不得入。
思及前世最圣洁清高的母亲,却被那样凌辱而死,她抱着母亲的手收得更紧了:“娘!您能不能答应女儿一件事,以后只要离开侯府,必定支会女儿一声,尤其是上香的路上,没有女儿在,您万万不能再去,可好?”
细算算时间,不管如今世事如何变幻,母亲回府的时间竟和前世没太大出入,正是自己议亲前后,毕竟女儿大婚,她这做母亲的于情于理都应当回来筹备。母亲的初心虽然明确,可锦姨娘却怀疑她是回来抢掌家权利的,处处打压挤对,最后竟害得母亲被祖母好一顿责骂,甚至在祠堂罚跪了三天三夜,母亲受不得这些委屈,没多久就借上香为由离开了侯府,结果却在半路上死得不明不白。
细极思恐!如今锦姨娘母女吃了这么大的亏,没准还会重演前世的丑剧,甚至手段比前世还要恶劣,这种隐患不得不防!
眼见着慕白雪陷入深思,眼底还闪过丝丝的恐慌,武侯夫人却误会了,以为她这是怕自己又不辞而别抛下她,便愧疚地点了头:“好!母亲答应你,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你!”
见母亲不以为然的样子,慕白雪有些急了,极为认真地冲她伸出了小拇指:“那我们拉钩,谁若食言,便……便咒女儿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