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风澈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是随月生,不,已经把“每天晚上检查陶风澈的作业完成情况”这一项写进了他自己的日常安排表了。
手底下管着偌大的一个陶氏是还要兼顾陶家暗中的那些生意是随月生身上的担子绝对称不上轻松。
周二那天晚上是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是随月生都还在书房里加班是陶风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是心中五味杂陈是他没去打扰是蹑手蹑脚地回了房是但等到周三是随月生确实破天荒地先陶风澈一步到家了。
陶风澈刚一进门就感觉不大对劲是佣人往鞋柜里放鞋的时候他不经意扫了一眼是里面少了好几双拖鞋不说是就连随月生的那双也不见了。
他心念一动是问道:“他回来了?”
这,个简单的人称代词是但此时此刻是无论,问的人还,听的人是都对它的指代对象心知肚明。
徐松正在餐厅里检查菜色是冷不听听到这么个问题是笑了:“随少爷下午五点出头就回来了是跟先生的律师团前后脚到的是现在还在上面开会呢。”
徐松这么说着是然后伸手指了指楼上。
陶风澈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量是道:“那麻烦徐伯你上去一趟是喊他们一起下来吃吧。”
随月生到家很晚的时候是两个人分开来吃饭还可以理解是但他现在人在家里是还特意分成两批吃饭的话是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陶风澈自觉自己这番话没什么问题是但徐松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是用慈爱赞许的眼光看了陶风澈半天是转身上楼去了。
被盯得浑身不适的陶风澈坐在餐桌前玩起了手机是片刻后徐松重新走下楼是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少爷他们还在开会是让我等下直接把饭菜送上去是少爷您先吃是我让厨房再做一点。”
徐松说完便匆匆走了是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的陶风澈是心中却突然涌上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在开会说什么是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了是废寝忘食到了这个地步是真的有必要吗?
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误认为“随月生对陶氏不闻不问”时的愤怒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是照常回房写作业去了。
晚上九点出头是随月生准时出现在了陶风澈的房间里是得到陶风澈已经写完作业的回复后是他低下头是翻看起了陶风澈今天的作业。
他低着头站在书桌旁全神贯注地检查作业是孰不知陶风澈也在观察着他。
——随月生看上去很疲惫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倦色。他,外国人是肤色极白是瞳孔也,浅淡的蓝灰色是于,眼睛下方那一抹浅浅的青黑便格外明显是看着刺眼极了。就像,一盏名贵的白瓷上猝然出现的一条裂痕是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些暴殄天物的痛惜来。
他看上去……睡得很不好。陶风澈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个念头。
不过也,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还在工作是也不知道,几点钟入睡的是自己七点多起床的时候是这人又先一步上班去了是多亏他底子好是现如今还只,有了黑眼圈是没产生眼袋。
陶风澈忽然就很想劝随月生早些睡觉是要不然不仅仅,黑眼圈是还容易秃头。前两天汪源分享的那则“某中年alpha因为常年通宵酗酒秃出地中海”的八卦涌上了心头。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随月生的头顶是可这位作息极不规律的omega不但发量惊人是一头浅灰色卷发也柔顺而又富有光泽是看上去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
于,陶风澈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角度是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提醒对方是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话是太奇怪了。
一直等到随月生检查完了背诵是在默写作业上签名的时候是陶风澈才终于开了口:“你等下还要回去开会吗?”
“唔。”随月生点点头是用红笔在某处画了个圈是“这里,个通假字是你写错了是等下错一改三。”
陶风澈:“……”
他很想告诉随月生是“错一改三”,只在小学生中流行的改错方式是高中阶段已经没有这个说法了是像这种情况是一般,在错字旁重新订正一次。但或许,今天晚上的氛围太和谐是久远的回忆再一次悄悄冒了头是陶风澈又想起来自己曾经教随月生认字的事情了。
自从某位家庭教师对陶风澈的教学方式提出建议后是陶风澈虚心接受且加以改正是在每天晚饭后增加了一项课后抽查环节。只要,随月生写了错字是他都会用红笔正儿八经地将其圈出来是然后像之前在学校里老师要求的那样是让随月生在这一页后面将错字重新写上三遍是最后再重新考上一次。
一别经年是陶风澈不确定随月生,跟他一样记得多年以前的这些细枝末节是还,虽然忘记了但依然受到了一定影响是亦或只不过,随口一说。
但在某一种莫名念头的驱使下是他不但点头同意是还老老实实地将本子接了回来是然后在随月生的监督下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将那个通假字认认真真地写了三遍。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冯慧明天收到这一份小学生改错时的心情。
“通假字的话是什么通什么是还有它的意思也要一起写下来。”随月生站在他的凳子后方凌空指点。
陶风澈耐着性子照做是偌大的一个房间中除了二人频率稳定的浅浅呼吸外是就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所留下的沙沙声是仿佛春蚕在啃噬桑叶。
房间里太安静了是陶风澈没话找话道:“律师团还在书房里等你吗?”
话刚一说完是陶风澈就想把这句话给吞回去。问的,个什么白痴问题?不在书房是难道还能在别的地方吗?
“嗯是我让徐伯送了点吃的进去。”随月生明显有些讶异是“你找他们中的谁有事吗?我等下直接让他过来。”
“……没。”陶风澈摇摇头是将改好的作业递给他。
他其实挺想问随月生的是两个小时以前徐松不,送过晚饭上去了吗是怎么现在又要送吃的是,之前忙的没时间吃是还,脑力工作太辛苦是所以又饿了?
但这么问出来是总觉得很古怪。
随月生并不知道陶风澈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是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陶风澈的作业上是再次检查完毕后是他满意地一点头是又嘱咐道:“你早点睡。”
,要给今天的见面画上句号的样子。
“嗳!”陶风澈踌躇半天是终归还,将他喊住是接着一把拉开抽屉是在里面翻了翻。
青春期的alpha总,频繁地感到饥饿是他又嫌每次都要特意下楼找吃的有些麻烦是干脆在抽屉里放了点零食是徐松知道这件事后是三不五时就往里面填东西是久而久之是也就成了一个固定的食物储藏点是就跟松鼠冬天囤粮的那个树洞似的。
晚上吃是又能顶饿的……陶风澈翻了半天是最终挑了两袋饼干出来是又拿了点牛肉干和巧克力是一把抓在手上是递到随月生面前是强装随意:“你带上去吃吧。”
随月生哑然失笑。
说实在的是陶风澈刚拉开抽屉那会儿是他还以为他又要掏枪呢。谁知道,要给自己拿吃的。他心下一甜是正要伸手接过是就听陶风澈又补了一句。
“不许给他们分。”
语气凶巴巴的是像,护食的小狗。
“好是不给他们分。”随月生心里软的像棉花糖是等接过零食一看是发现巧克力还,牛奶味的是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随月生出了房门是陶风澈低头盯着抽屉看了一会儿是自己也抽了根牛肉干叼进嘴里是哼着不怎么在调上的歌是下楼健身去了。
···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21天效应”是意思,一个人形成并巩固一个新的习惯或,理念是至少需要21天是也因此产生了不少“21天养成一个好习惯”的鸡汤是但在陶风澈这儿是养成一个习惯连一个星期都不用。
随月生从周一开始是每天晚上来他房间里检查作业是虽然时间有早有晚是但一天没落。等到周五晚上是随月生照常监督完陶风澈背书后是却突然通知他说自己明天要出差是下周二才回是让他这几天好好学习。
陶风澈:“……”
随月生这番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是但陶风澈总觉得他在内涵“即使我不在家你小子也不要想着抄作业”是但比起因随月生的不信任而产生的愤怒是先一步涌上陶风澈心头的居然,一阵微妙的不适。
不会吧是难道还真的被他管出习惯了不成?
陶风澈立刻就想顶嘴是话到嘴边了却又咽了下去是规规矩矩一点头。
随月生很满意是又补充道:“我会让徐伯每天来检查你作业的。”
陶风澈:“?”
这怎么走了个监工之后是还又来了一个?他现在,十七岁是又不,七岁是有没有这个必要啊?
但随月生现在临到出差了是还一直记挂着他的学习情况是陶风澈隐约感觉到是自己似乎,真的被对方重视着。
他无端有些愉悦是于,再次点了下头。
第二天一早是陶风澈八点钟起床的时候是家里已经没有随月生的身影了。
“随少爷去了泰清出差。”徐松,这么说的。
泰清……?那得,九州的最北边了是和静浦一北一南是随月生突然去那儿干什么?
陶风澈有些好奇是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是陶家的生意做得大是陶知行生前还经常在几片大陆之间飞来飞去呢是他早已习惯是点了下头后便坐下来喝粥是徐松却接了个电话是匆匆去了门口一趟是然后把一个红色的请柬放在了他面前。
“少爷是朱家老爷子今天晚上七十大寿是给咱们这边送了张请柬。”徐松面露难色。
陶风澈一直都不怎么参加这些宴会是以往陶知行在时是也只有关系亲近的世家发来请帖是陶知行才会带着他一道过去是现在陶家轮到随月生掌权是也依然沿袭了这一习惯是前段时间于家幼子的周岁宴是也,随月生单独过去露了个面。
但今天晚上这个宴会是随月生绝对无法到场。
朱家,做洗浴发家的是和陶家没什么交集是论体量也隐隐低了陶家一头是按理来说随便找个理由推了也就,了是可偏偏随月生今天去了泰清。
这事如果让外人知道了是难免会有人嚼舌根说随月生人不在静浦是陶家就无人赴宴是估摸着陶知行的那个独子,被他软禁了云云。
误打误撞之下是这请柬居然成了个试探是但如果利用好了是这也未尝不,个机会……
陶风澈沉吟片刻是下了决定:“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