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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寒千岭(1 / 1)

自洛家小院出来后,越青晖扬眉问道:“双玉,你看我这两个朋友怎么样?”

董双玉把双手拢在袖子里,怕冷一样呵出一口气,才慢悠悠地道:“都是非同一般、不分伯仲的人物。”

越青晖却不由他一句话打发过去,他笑着抱住董双玉的肩膀,不住地拿自己的肩头轻撞着董双玉的后背:“怎样不一般?我知道你识人有一套,且说给我听听嘛。”

董双玉抬起眼来,似乎很拿越青晖没办法一样叹了口气。

“先说那位寒公子,你我在闲聊中至少换了十余种不同的话题,他不但全跟得上,而且还对它们相当了解,绝不是外行打肿脸充派头。”

“我从前也想不到寒千岭能有这般见识。”越青晖蹭了蹭下巴,有点意外地笑道,“他往日跟在九江身边,沉默寡言,极少言语,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只有修为格外高强,原来竟是这样一位妙人。”

“不是的。”董双玉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要你关心这个。青晖你注意到了吗,那位寒公子跟上了所有话题,所言所谈无一不将话题层层剥茧深入,然而他的评价全都极其客观……我完全没能从中察觉到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正常人就算再怎么周密慎重,也会在观点中无意识地表露出自己的喜怒好恶,最多不过在其中加以修饰颠倒,却绝不会像他那样……”说到这里时,董双玉略略一顿,双眉皱起,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表述词语,“那位寒公子,在一切事情上都位于旁观者的位置。”

“他好像没有观点,没有感情,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感同身受……他似乎没有自我。我毫不怀疑,他做起事来绝对会出人意料。”

越青晖悚然一惊!

他僵立在那里,脑中飞快过滤了一遍寒千岭那些让自己拍案叫绝的言谈,最后额上缓缓滑落了一滴冷汗。

“这便是我夸你另一位朋友厉害的缘由了。”董双玉见越青晖这般情状,不由微微一笑,抬手拭去了对方额上的那滴汗珠。

“在那位洛公子归来之前,我和寒公子相处只觉得坐立不安,摸不透他皮囊下是怎样一副心肠。然而一等洛公子脚步响起,那位寒公子便好像活了一样。”

“他会下意识地微笑,也会主动出门迎接,更会无奈地出声提点,在我们离开前我甚至看到他和洛公子在互相嬉闹……”

“你常说洛公子是怎样一位如刀的朋友,他的刀法我还不曾有幸见识,但他作为一把刀鞘的功力,我却是心悦诚服。”

越青晖一把握住董双玉的手,和他四目相对。董双玉眼看着越青晖眼中的不可置信之意被缓缓化去。

“被你这样一说我才觉得……往日我只以为寒千岭是洛九江的影子,不想洛九江才是寒千岭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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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送走了两位意外的访客,寒千岭亲手去掩上了院门,而洛九江则瞬间如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瘫在了桌子上。

寒千岭转头见此,眉头便微微一皱,上前仿佛不经意般在洛九江肩背上一拂,意料之中地听到了洛九江轻嘶一声。

“别碰。”洛九江没问自己的朋友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儿挨的重了,淤血还没消呢。”

“他找你麻烦?”

“他怕我贪多嚼不烂,给我找点事干。”洛九江无奈地撑着桌子伸了个懒腰,“其实我本来就快学到饱和了,如今其他刀谱就是看看思路……唔,除了那本之外。”

“现在还有闲心惦记这个?”寒千岭手下一用力,握着洛九江的肩将他扶了起来:“先去歇息一会吧。”

洛九江含糊地应了一声,反手去抓寒千岭的手腕,手指肌肉却一时提不起力气,松松地从寒千岭腕间那串佛珠上滑开。

真难想象他刚刚还能和朋友谈笑风生一场,明明都脱力到连流的汗都在换下的衣服上板结成了盐花。

寒千岭眼神微微一动。

很少有人能想到,平时训练后跟个水鬼一样大大咧咧满岛跑的洛家小公子,在某些事情上其实格外好强。

他不在乎自己在外人面前好不好看,潇不潇洒,但相对的,他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韧性在乎自己挡不挡得住,撑不撑得稳。

两年前便有这样一桩事:青金岛上蔡家的一位少爷吃饱了撑的,拉了一帮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朋友去捅铁齿飞鱼的老巢,结果自己差点成了人家的开胃菜。

洛九江当初正在那片海面上修炼,听到声响不对时回头看到的场景简直让他永生难忘:一群飞鱼追着一堆大傻子疯狂奔跑,海面上回荡着一群少年的惨叫,海水则不动声色冲淡了几个伤者的血,至于海平面下,许多双猎食的眼睛悄无声息,却又蠢蠢欲动。

对洛九江来说,这简直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而在那群大傻子中,他的几个好友俨然在列,其中一个便是那位刚刚来访的越青晖。

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都只有两条路,迎上去,或转头就跑……站在那儿看完整场倒可以算第三种选择,但这么干的人肯定有哪里不太正常。

简单估量了一下那群飞鱼的实力后,洛九江深吸口气,握住自己的刀柄冲了上去。烈日之下,碧海之上,他斩出了一道圆月般的刀光。

最后他赢了,一群同样狼狈伤痕累累的少年们疲惫地回到了陆地上,一个个纷纷赌咒发誓再也不干这么作死的事。

这些本来凶多吉少的少年们没有一个丢掉性命。这支队不是洛九江带出去的,但却是他把他们都一个不少的带了回来。

事情结束后洛九江因为伤口发炎连烧了三天,等他退烧后洛族长亲自把他从床上揪了下来暴打了一顿,把他预计中静养七天的时限延长到了半个月。

寒千岭给他上药时曾问过他一句到底怎么想的,洛九江揉了揉眉心,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们已经快被鱼群围上,而我又觉得自己还顶得住,那除了冲上去外还能做点什么?他们眼看就要没命了,这时候哪有什么好想。”

确实无他好想,不过顶得住就上。

而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时,总是顶得住的。寒千岭一把捞住对方的肩头,感受到洛九江自然而然地把大部分重量架在自己身上。

在自己面前,他不需要“挡得住”,也更不用“撑起来”。寒千岭平静的想着,他很难得有这么安宁的情绪,安宁的甚至有点暖洋洋的愉快了:因为我不是外人。

他需要在那些人面前撑住,因为他们是外人,因为他们需要他坚强、聪明、刚劲。寒千岭想:但我不用,我只需要他是洛九江。

他把洛九江扶到床上,还不等帮他除下靴子,对方就已在高度的疲累和熟悉的环境中安稳地沉沉睡去了。

寒千岭的目光划过洛九江墨色的眉睫,下意识转了转手上那串散发着淡淡木香的佛珠,露出了一个直达眼底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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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在寒千岭转入自己卧房时已经消隐无踪。他盘膝静坐在自己的床上,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觉得以此时的心情做这件事应该正好。

他腕上几乎从不离身的佛珠已经不见,他刚刚把它放到了一个足够远的地方。如果他一会儿实在控制不住,他希望那串佛珠能够得以保留。

其实事情若到了最坏的程度,那东西还留没留着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但他就是莫名地、执着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地希望它能继续存在着。

拿定了主意,他便抱元守一,经脉中的灵气熟练地自发游走,在他体内盘旋了两个回合流入丹田。

就在此时,丹田中近乎饱和的灵气挟裹着他新送入的部分涌遍寒千岭全身,充斥于奇经八脉之间,而某种无形的壁障无声的破裂——

炼气七层,破。

若冲破阻碍时灵力会发出声响,那寒千岭就能听到长长的一个爆破音——因为那声音实际上是三道连续的音波叠在一起。他并不是由炼气七层升入炼气八层,而是从炼气七层直达筑基。

十四岁的筑基修士,无论拿在哪个世界说都算天才了。

然后寒千岭面上却毫无喜意,正相反,他脸色是一种惨然的苍白,豆大的汗珠密布在额上,从他鼻梁上一颗颗滚落,他睁开眼,眼中全是挣扎的疯狂之意。

如预料之中的,他感到无尽的、空洞的、几乎能让人疯狂的饥饿和憎恨。

洛九江曾经评论过寒千岭眼睛的颜色,那并不是纯粹的黑,反而在深处带着一缕苍蓝。然而在此时,寒千岭眼中血丝密布,眼底也似乎只泛出一抹阴沉的血色。

他看向自己床前摆放的几盆植物,目光扫过之处,植物就纷纷枯萎凋落,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存在抽干了所有灵力,甚至就连花盆中的灵土都化作了一把干燥的黄沙——

这变故只在转瞬之间,而寒千岭眼中毫无动容之色,他面容在此时冷酷之意超过了过往的任何时候,他脸上再看不出任何正面感情,只能看出饥饿,没有尽头的、漫长的饥饿。

如果寒千岭此时还怀有一点理智,他就会告诉别人,这不是饥饿,是憎恨。

最浓重的恨给人的感觉是饥饿。

他想吞噬一切,抹杀一切,无论是一株花、一盆土,还是一湖水,一片族地……而他确实能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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