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季怜星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江曙站在门口等她。
“诶？你怎么在这儿？”
“走，咱们回家。”江曙牵着季怜星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不吃了吗？”
江曙蹙起眉头,语气有些带着不满：“不好吃,难吃。”
江曙有情绪了，季怜星明显感觉到。
这边李向彦和兰越目视着那两人快步走出烧烤店，江曙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爽了？人走了。”李向彦瞥了兰越一眼,态度很一般。
“我刚刚哪里说错了？她们本来就不是情侣。”兰越不明白，为什么李向彦这次不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以前他们可是一直都不待见这些女孩的。
李向彦抿了一口啤酒，一边摇头一边说：“你傻了？看不出江曙动情了？”
“闭嘴。”
“闭什么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很没礼貌？”李向彦也很困惑，兰越这是怎么了？虽然说以前她也怼，但不会怼得这么明显,今天的火药味太大了。
“江曙不可能喜欢她，你想多了。”兰越压下慌张，目光越过李向彦的肩膀，看向门外，江曙和那女的已经进了车，车子暂时还没开走。
“兰越，作为朋友你会不会觉得你干涉得有点多了？”李向彦蜷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下,“你出个国脑袋锈掉了？洋鬼附身了？你仔细想想,人家谈个恋爱你高l潮个什么劲,真的,搞得就像你喜欢人家江曙一样。”
话一出口,兰越沉默,她低头喝了一口茶。
“你倒是说啊。”
兰越依旧沉默。
这反应很吓人,好像是默认了什么。李向彦手抖了一下，意识到什么，突然有点慌张。
不太可能吧？不是从来都只是朋友的关系么？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兰越虽然对江曙很亲近但是不至于产生超越友谊之外的感情吧？
但是——
李向彦突然又想到了别的，关于兰越的，比如兰越高考之后明明可以去c大，她的兴专业趣也在c大，但她最后选择了和江曙一样的学校，留在n大学金融。
再比如，兰越明明打算在国外再待一个月，但在听说季怜星的存在之后，很快就赶了回来。
还有刚刚，她对季怜星的态度，实在是失态。
“不是吧？”李向彦看向兰越，见她低着头，但能看到半张侧脸，目光里的低落不是装的。
李向彦做梦都没想到，长得不错却单身多年的兰越，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她喜欢江曙？
“兰越，你这真是糟糕啊。”
兰越盯着地面，“你觉得她这次动真情了？”
“百分之八十。”
“操。”兰越没忍住，憋着的火苗直直窜出喉咙，“你说一句不喜欢会死？”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向彦有些担忧，要真的是喜欢，他们的三人友谊还能继续吗？他见过太多朋友之间因为产生了超友谊的感情最后关系崩掉的。
按照他对江曙的了解，处理不好说不定真的会闹蹦。
兰越倒不怎么关注他，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路对面那辆车上，自打江曙和季怜星出去之后就一直坐在车里，并没开走。
“你说她们怎么还不走？在车上干嘛？”
与此同时，车内。
“对不起。”这是江曙上车说的第一句话，“我没想到她会说那些。”
江曙的声音里是真的带着歉意，季怜星听了直摇头。
“你不该道歉。”季怜星看向江曙，见她目光里满是愧疚，反而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说话的人是兰越，又不是江曙。
江曙却执意道：“我该道歉，你刚刚肯定生气了。”
“我没生气。”季怜星一只手搭在江曙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真的没生气。”
“真的？”江曙抬眼去看季怜星，想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发现季怜星目光出奇的坚定。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生气。因为我不在意她，我不需要得到她的认可，她爱怎么说怎么说，伤不到我丝毫，我不愿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江曙听到季怜星这么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一定是这个女孩子曾经遭受过很多恶意的诋毁，在一句又一句的言语伤害中，被迫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不在意才不会受伤。
或者说，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因为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其实季怜星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江曙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大概很少有女孩在她这个年纪就可以做到不畏人言，她性格坚强是好的，但江曙很心疼。
“好了，你说得很对。”
江曙叹了口气，伸手把季怜星拥在怀里，她小小的一只，又瘦又单薄，抱起来让人更揪心了。
“小刺猬，老实说，我不愿意别人这样对你说话，就算她是兰越，我也很不舒服。我自己和她说了，没有下次。”
江曙觉得她对朋友算是宽容的，但不是无限宽容，几乎每个人在她这里都会有一次机会，但只有一次。
一个有情商、有礼貌、有自知之明的人都应该明白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她相信兰越也明白。
季怜星下巴靠在江曙肩膀上，刚刚明明觉得没什么，听江曙这么一说，有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竟然还真的觉得有点委屈，眼眶有点红，但没哭。
她只是点头，没说话。
江曙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松开她，“乖，我们回家吧。”
夜晚的风总是很大，街道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辆车驰骋在大马路上。
江曙在认真开车，车窗开了一个小缝，外面的风呜呜呜地灌进来，冷风刮在脸上，她的脑袋无比清醒。
天空中飘落小雨，季怜星盯着窗外发呆，看一闪而过的树影，看一盏又一盏错过的路灯。
风中夹着雨，一点一点飘到季怜星的脸上，额间的碎发被风吹起，挡住丁点儿视线，她阖上眼睛，感受冰冷的空气里的那股香味。
她们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偶尔各自发各自的呆，互不打扰，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尴尬。
“上次那个提议。”江曙说，“就是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的提议，我思考了。”
“嗯？”季怜星转过头，看向江曙，好像等待这个答案已经很久，“你想清楚了么？”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想当我的情人，是因为你不想当了，不是因为别的，对吧？”听起来好像是废话，却是江曙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嗯。”
江曙点头，她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季怜星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还是觉得江曙的美丽让人惊艳。
“我再考虑一下。”
车子很快开进小区，答案已经卡在江曙的喉咙，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回家再谈吧。”她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没再说别的。
到家时已经很晚，两人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简单洗漱，七七八八弄完，基本上已经十二点。
季怜星以为江曙还没想好，所以没问她，正准备上楼睡觉，没想到江曙却叫住了她。
“聊聊？”江曙在架子上拿了一瓶红酒两支高脚杯，好像是要喝酒的意思。
“可以。”
江曙朝客厅走去，走到茶几旁，在羊毛地毯上坐下。
干净的杯子里多了三分之一的红色液体，江曙倒了两杯，一杯推到季怜星面前，“红酒能喝吗？”
“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曙说话之前要喝酒，但既然她想，那就陪她喝好了。
“那喝一杯。”江曙端起杯脚，轻轻和季怜星碰了一下。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喝酒，季怜星酒量一般，但也不差。
季怜星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大部分是葡萄发酵过后的味道，比她之前喝过的味道要浓郁一些。
她只抿了一口，江曙却一饮而尽。
“如果这段关系结束了，你是不是就会回宋家三院子了？”
季怜星点头，“对。”
“那我们不能在一起睡觉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从第一次我就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人陪你睡觉？”
这是季怜星早就很想问的问题，她想了解江曙更多，但一直怯于开口。
江曙没说话，她在想有没有说的必要？她没怎么和别人说过。但这人是季怜星，是她的小刺猬，或许是可以说的。
“会有安全感。”江曙往杯子里又倒了些红酒，“我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喜欢黑夜，我喜欢有人陪着，有人抱着。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情况是在我哥去世后发生的。”
江曙很少对别人吐露心声，几乎不倾诉，这是第一次，对季怜星足够信任，说出来舒服了很多。
“我可以陪你。”季怜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以任何方式。”
她明白，江曙哥哥去世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先前也在江曙那里感受到了那种愧疚感，或许每个人都有心结，江曙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应该是在失去重要的人产生的阴影。
“以任何方式吗？”江曙靠近季怜星，两人距离拉近，目光相触，江曙掉进她瞳仁的漩涡里，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季怜星可以给她安全感，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在第一次遇见时就有这种感觉。
“对，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季怜星的手扣进江曙掌心，和她十指紧扣。
两人靠得很近，鼻翼之间蔓来几缕葡萄酒香，彼此碰撞出的香味很勾人。
想更近一点，好像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江曙主动靠近一些，季怜星也没有闪躲。
当鼻尖触碰到一起时，好像在肌肤表面激起一层涟漪，荡漾到心头。
是心动没错了，不是不走心的，是真实为她跳动的心脏，是喜欢。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做情人了。”江曙捧起季怜星的脸，再凑近一些，两人不过咫尺之遥，浓郁的香味勾着彼此靠近，“我觉得我对你心动了，小刺猬。”
“你确定是心动吗？”季怜星声音有些颤抖，她爱了五年的江曙真的对她心动了吗？如置梦中，她们靠得这么近，捕捉着对方灵魂散发出来的味道，说着只会在梦里说出口的话。
江曙闭上眼睛，唇贴在季怜星的唇上，咬住她的下唇，好像要把酿造葡萄酒的果实咽下喉咙，她在用行动回答她。
是甜的，也是软的，江曙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糯米糕，甜甜软软的。
再进入一些，江曙把季怜星的氧气夺走，换来厚重的呼吸，于是觉得连她呼吸的声音都好好听。
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江曙下坠，坠入装满水的池塘，时空概念变得模糊，只剩下她和她的小刺猬，贴近一点，再近一点。
季怜星也主动回应她，褪去从前的拘谨和羞怯，把心头最原本的渴望展现在江曙面前。
她把江曙压在沙发一角，反手把江曙的手扣在脑袋上，将她们之间的化学反应进行二次沸腾。
贴在一起，感受到身体的曲线，这么一碰，好像连氧气都被吃掉了。
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如同一辆快速前进的火车，轰隆轰隆轰隆隆，江曙心头最原始的欲l念被激发出来。
她撩起季怜星的衣角......
“你清醒吗？”季怜星问她。
江曙闭着眼睛点头，脸颊泛红，抑制不住地喘道：“清醒。”
“确定吗？”
“确定。”
很快，一件衬衣掉落在地面，紧接着是另一件，两件衣服交叠在一起。
一条裤子，两条……
桌上的红酒被打翻，红色液体洒满桌面，沿着桌沿往下滴，渗入羊毛毯中，留下红色的痕迹。
痒，而且陌生，但也新奇。
溽热感漫过江曙身体的每个部分，燃烧，从唇角到舌尖，再到喉咙，再到.......
“唔。”江曙别过头，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小刺猬，把灯关掉。”
季怜星俯视她，平直的锁骨延伸出去，带起大片淡粉色的光洁肌肤。
“让我看着你的样子好吗？”
＊
那是一朵漂浮在水面樱花，沾满雨露的花瓣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滴上一滴红酒，酒精分子与花粉搅拌在一起，只尝一口，脑袋便已经晕眩。
是美中极物，是溽热蒸发过后的悸动。
也像海水，海水一层又一层朝江曙盖过来，漫过头发，漫过呼吸，也漫过她的一切。
一秒又一秒，掀起一层海啸，彻底淹没了江曙......
退潮之后看到彼此的脸，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像是月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厚重的呼吸。
“刚刚是……”江曙盯着季怜星的唇，上面泛着水光。
季怜星喉咙滑动了一下，抿了抿唇，带着葡萄酒味的，“对，我的唇。”
江曙脸颊绯红，别过头，无法再直视她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