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坠子是家传的,的宝贝……能遇姑娘,是,是老妇的,福气……”
邱诗将怀里藏的极好的玉坠子拿出来,颤巍巍地放到伊然手背上,瞳孔慢慢涣散,最后没了气息。
伊然蹲着,手背的玉坠子随着滑下去的手落到地上,伊然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心中却是诡异的平静。
她知道老妇人会死,也是因此才会选择老妇人,只有她见过易容后的自己,旁人没有,就更好行事。
可如今,她似乎……失算了。
哀悼和悲愤混杂,她竟是平静甚至淡漠的,老妇人的请求仍在耳边。
收一个半大的男孩在身旁,会对自己带来诸多不便,思及此起身,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离开。
那因饥饿而没有肉的苍老手下,被践踏到荒芜的土地,青茵的草芽突破湿重的泥土,展露点点绿意。
走了近两个时辰,天已昏暗,伊然才算走到了那所谓的堤坝处。
有穿着破洞麻衣的中年到半大孩子,搬着石块,树干,树枝和……一筐筐碎石。
兵卒面色不耐地催促他们,自己则是拿着一块饼吃着,手里持着鞭子或佩刀。
伊然站在原处,也没得到任何一人的注意。河水此刻并不湍急,这一一的树干石块砸下去,再倒碎石堵住细缝,这般往复,河水也就成功拦截。
看着那工程,伊然低低叹了口气,从空间拿出自己早就备好的干粮,猪肉面饼,拿着往那边走。
“官大哥,官大哥!小女子是来送吃食的,官大哥能否帮小女子拿拿这些东西?”
普通的声音比普通多了些娇俏,这里鲜少有女子的声音,兵卒和灾民看过去,借着已是昏暗的环境,隐约见着纤瘦的身影。
兵卒上前,见是一平常的姑娘家,也没说什么,弯腰抱起那一大布袋,回身走向那些停下的灾民,
“好了好了,先吃东西,休息会就继续!”
伊然也跟着人,打开被放在木凳上的布袋,给五个兵卒一人送了几个,随后就开始分发。
这些灾民脸上还有些感激,吃东西却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吃着。
明明是饿狠了,却还是怕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慢慢吃着。
发完饼子,伊然也就收拾好布袋拿在手里,看向咬着饼或喝水的兵卒。
目光落在不远处独自坐着的兵卒,眸光闪了闪,抬脚走过去,坐到冰冷的石块上,
“官大哥,他们这是一天没吃了?”
“是,午时也不知道是谁送,多半跑了,还是我们自己将口粮匀出来的。小妹子,今日你怎么领了这么个差事。这灾民多,你送这些要当心。”
伊然抿唇,她听出了兵卒的关心,此时他们点起了火把,晃动的光亮未照清她黑眸里的神色。
兵卒也就嘱咐一下,不期望这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能够应他。
“官大哥,刺史他们不管吗?”
“莫要说这些话!!”兵卒没想到伊然胆子这么大,敢议论刺史,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
伊然抿着唇不说话,垂眸的模样状似被吓到一般。
兵卒则是压低了声音,“他们议论不得,我们这些底层的哪敢去怨恨他们,做着这些活能有口吃的就是万幸。”
万幸吗?
伊然抬眼回头去看那些人,有的将剩下的半张饼揣进胸口,身上全是泥水,衣物上补丁和破洞昭示着他们现如今的境况。
壮年男子已是饿得瘦骨嶙峋,半大的少年面色发黄,饿得颧骨凸出,宽大的衣袖裤腿包着皮骨。
“这样的万幸……”很可悲啊。
伊然低声说着,没有定期的吃食,饥一顿饱一顿;没有保暖的衣物,尽是补丁破洞;没有阖家的欢乐,只剩求助无门的麻木绝望,这样的万幸……
可悲,又何其可笑。
“小妹姓伊,不知官大哥贵姓……”
伊然敛好自己流露的戾气,转眼看那兵卒,眸光微闪。
兵卒扬了扬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没那个规矩,我姓张,名耀,光宗耀祖的耀。”
见伊然又看那做工的人们,怕她看着难受,开口劝慰:
“伊妹子你莫要为他们担忧,至少他们有活下去的能力,有足以裹腹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