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塔里来了位带着无须小厮的人,小厮站在门口,目送着大夏之主,登上这坐高塔。
“从这里建成到现在,你只来过一次。”品着茶水的齐天对坐在对面的夏帝说道。
夏帝的确只来了一次,那次他还不是夏帝,他要在这里寻找下一步怎么做,他要向那位尊敬的大监察询问如何能当上夏帝。
一去三十年,太子成了夏帝,大监察依然是大监察。
“这阴阳司也是朕的臣子,是大夏阴阳司,不是大监察阴阳司。”夏帝像是很需要说明白一个问题一样,可随后一句话让他好不容易表达的意思变得耐人寻味。
“是大夏阴阳司,不是夏帝的阴阳司,是这个意思吗?”齐天丝毫不在意这是夏帝,而他是夏帝的臣子。
夏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辣,为什么这人总是那么讨厌,那么不把朕当皇帝:“随你齐天这么想,朕今日只是想看看这阴阳塔下的夜色。”
齐天露出一副你随意的样子,继续处理手头的事物,只有他干活的时候,夏帝才认为这人还是个臣子,只是他不是为他干活,他在那张可以看到宫廷繁华的窗户里冷冷的说道:“也许大监察知道朕昨夜去哪位妃子哪里。”
“你昨夜去了教坊司。”齐天依然没有抬头。
却让秦言口中所谓的狗皇帝变成一个行为不妥的小贼,还被长辈抓了包,好一出熟悉的社死现场,夏帝顿时跳了脚,愤怒的叫道:“齐天,你敢调查朕,你敢在朕身边安排探子。”
齐天也觉得这样直白不好,于是语气稍微缓和的说道:“姬昊,我对你这的兴趣并没有什么兴趣,阴阳司其中一个任务是保护皇帝。”
夏帝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大监察还知道自己是该干什么的啊!每天在这个窗口盯着朕,真的是勤勤恳恳啊!”
好一个阴阳怪气的狗皇帝,齐天并没有接他话,而是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情:“你有什么事情就说,还有事务要处理。”
逐客令还是威胁,夏帝反而大笑,走到另一座窗子哪里,眺望这一片的人家,只有哪一处有着灯火:“不急不急,原来齐公活的这么孤寂,朕要不给你换个职位。”
这空荡荡的阴阳塔,证明着人们对于这个地方的恐惧,面对这个调侃,齐天也起身,走到另一扇窗户前,指着皇宫:“其实谁有你孤寂,做皇帝久了,连我也敢讽刺,姬昊有什么事情就说。”
这很不封建朝代的一幕,也不知道这两位仁兄曾经发生过什么曲折的恩怨情仇,不过可以确信的是,皇帝不喜欢这个人,夏帝取出一份名单,沉声道:“把这些人拿走,我看的恶心。”
齐天收过名单,从文件堆里又取出一份名单:“不为别的,只是给你提个醒。”
夏帝盯着名单上一个个的名字,眼神在怀疑,在愤怒,在不可置信中变化,最后变成将名单收起时的无可奈何:“你要做事就做事,只是大监察你不该动一些东西,我昨夜在教坊司遇见一个有趣的年轻人。”
“遇见两次。”齐天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望着面具下那波澜不惊的眼睛,夏帝又一次拔高的声音:“齐天,你是个疯子,但别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养的小疯子,你是大监察,他不是。”
他手上做了一个动作,捏紧了拳头,就好像某个人只是手上的一只蚂蚁。
“那你杀了他吧!杀鸡儆猴给我看。”齐天这一次像是动了怒一样,冷冷的一句话让夏帝一颤,这位不知多少年纪,还以为看过太多事情,变成半个死人的大监察,原来还会发怒,发怒的齐天。
夏帝认怂了,保持着镇定说道:“你认为他前天做的事情对。”
“干了我想干,又干不了的事情,下跪而已。”
“可是最后承担仇恨的不是他,而是你。”夏帝讥讽的说道,这已经不知是他今天第几次阴阳怪气了。没错,像秦言这种小人物哪怕在嚣张,人家都不会认为这小子是个东西,人家只会恨死他背后的大佬,所有仇恨全归阴阳司大监察所有。
“那又如何呢?那些人早就恨我入骨了。”齐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夏帝,潜台词是包括你,他继续的说道:“今天这个事做的不对,但百姓认为是对。”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帝回到了看见宫城的窗户,齐天回到了看见那户人家的窗户。
夏帝呵斥道:“他哪是侮辱朕那不争气的侄子,他是侮辱整个大夏。”
“没那么严重,可能他就是想杀那个人。”齐天想了想,问道:“你把他抓去哪里了,犬神似乎不在听我的了。”
夏帝笑了,笑的无比开心,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后,好不容易到来的胜利:“自己去找,我不放他,明天就是冬祭日,朕还要去求一片太平。”
齐天夏帝在走下楼时,说道:“至于齐公您嘛?我觉得阴阳塔地方不错,很适合给你养老,朕想到你,会让人找你去御花园走一走。”
沉默又一次席卷阴阳塔的高层,这是两个知道所有事的人,他们的态度决定了太多东西。
齐天整理好一切,他喜欢整洁,年纪大了总得动一动,他就在楼梯上走动着,走着走着,来到最底层的大狱,那些见不到守夜人的囚犯,颇为无趣的在死牢里度日,有的还公开筹划如何越狱,阴阳司是真的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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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只要今夜成功,我就自由啦。”
“该死的守夜人,我要联合魔教屠杀你们这群臭猫。”
“齐天,老夫一定要让门族一起上书,杀了你。”
这群嚣张的囚犯,似乎忘记一个人正走来,当他走进的那一刻,他们瞬间闭了嘴,齐天扫了扫这群一定会死的囚徒,手中的禁制一瞬间压了下去,原本嚣张狂妄的囚犯被突入其来的重力给压成一只死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惊恐的盯着这位阴阳司大监察。
没人喊饶命,因为没有这个必要,齐天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撤掉了禁制,他觉得如今要敲打敲打大可不必,大监察就说出一句最像人的话:“这几日没刑,你们好好度日,当然也没吃的。”
莫不是第三千六百零一种刑法-饿刑
齐天走到一个独特的监牢里,这里并不是那般臭虫伴随鼠蚁,而是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位脸上有伤的女子在哄着一个小女孩。
“我要爹,我要奶奶,你们都是坏人。”
脸上有伤的女子无奈的哄着小女孩,她本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切所做的对于熊孩子都是徒劳,原本还蛮心疼她的,现在只有头疼,她看向那个身影,连忙上前行礼道:“大将军,你怎么来了。”
“小离,最近怎么样,还在哭吗?”谁能见到阴阳司大监察这幅老汉般的慈祥模样,这个被秦言救得小离看见了,父辈口中那如神魔的人物,原来也是一个人。
“她一直哭喊着,一点道理也不讲,可这也没错,她马上就要死了。”小离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将军能救他吗?她还这么小,不该这样啊!”
“这世上不该的事情太多了。”齐天瞥着少女脸上恢复的差不多的伤痕,但她没有选择完全医治,她不该死,你也不该这样。
齐天走入囚牢,那恶龙咆哮的小萝莉瞬间闭嘴,砸吧砸吧眼睛看着齐天:“l老爷爷你又来了啊!能带我…”
“他们你见不了。”齐天拍着刘辰云的脑袋。
站在门外的小离忽然觉得,见到大将军时,刘辰云从没哭过,像个小大人那样叹气:“我知道我爹犯了事情,他要死了,我不喜欢他,我知道,可。”
“可是什么?”齐天问道。
刘辰云的声音变成一种哽咽“爹还是爹,我好怕,好怕我是一个人。”
小姑娘强忍哭意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齐天无奈的说道:“除了他,你谁都可以见。”
“我要见蜀黍。”刘辰云想到了什么,没有光彩的眼睛里有一次见到光。
“你见不到他,他也被抓起来了。”
齐天声音刚出口,这次回话的却是小离:“恩公怎么了?”
她早就听说那天的事情,没有变成那般模样是他的拯救,他身受重伤还给自己一半药。
“他杀了留王世子。”
齐天走了过来,平静的看着小离的眼中那浓浓的仇恨,她哭了多久都洗刷不掉的仇恨,在转身的那一刻,齐天也叹息了,这一幕谁还觉得留王世子不该死。
齐天回到漫长的走廊,他看见走来一位红瞳的黑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位先生,你知道小云在哪里吗?”
齐天指着刚刚走出的囚牢,少女连声对他道谢:“谢谢你哦!阴阳司的大牢太可怕了,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她一定是个聪明人,比某个自诩文宗的人还聪明,齐天问道:“既然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来呢?”
“这不答应一个人吗?”红瞳少女脸上浮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觉得是不是应该给那个人定一个什么身份。
齐天点点头,那股威慑瞬间压下,一尊魔神,挥着泰山般的手掌压下一朵血红的彼岸花,少女的脸上满是惨白,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人。
“先生,为什么要害我,我并未惹先生。”
黑白魔神散去,齐天看着少女手中的篮子,又一次转过身子,平静的说道:“殷朝歌,那个人讨厌有人骗他。”
殷朝歌在这一刹那知悉这人的身份,她的眼神变成一种冰冷,注视着那苍老的背影,回头又是那个小花魁。
她走入监室,看到一大一小女子在哭泣,觉得有些尴尬,而哭泣的两个也看到了她,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