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再怎么冠冕堂皇的人,也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干出来的。
所以徐子墨说完这话,赵炎吉也顿时警觉了起来。
无论身处何职,有多少好名声,都难免不会使用些许手段。
对于这一点,赵炎吉可是深信不疑。
从一开始见面,赵炎吉心中便对徐子墨泛起了嘀咕。
这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甚至在赵炎吉心底,默默地产生了一种怀疑的态度,怀疑徐子墨的身份,和手段。
人与人之间的三言两语,虽然能暴露出一个人的品性修养,能力思维。但是人都是会伪装的,不能通过几句任谁都能学会的客套话来评判一个人是否成熟,胸有城府。
所以,赵炎吉一开始并不看好徐子墨。
只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这让他不得不紧张了起来,对徐子墨提高了重视。
赵炎吉神色由喜悦迅速转换为严肃,小声问道。
赵炎吉:“哦,大人有何高见。”
赵炎吉:“可否为下官指教指教。”
徐子墨的脸上冷冷一笑,轻轻地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徐子墨:“道理很简单。”
徐子墨:“实不相瞒,对于平阳到底有没有人口贩卖的勾当,我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徐子墨:“我不能说两三天的查访结果就草率论断,那也就太草率了,对不住陛下的重视提拔,您说对不对?”
赵炎吉见徐子墨侃侃而谈,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丝诧异,不知道徐子墨这是准备有什么打算。
话,谁都会说,看不出来什么。
计,谁都会学,但是能不能用出来,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赵炎吉的心思渐渐紧张,紧紧盯着徐子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炎吉:“的确的确,都是为陛下做事,自然是应当严查彻查,不能有丝毫懈怠。”
说着,赵炎吉便又恭敬地给徐子墨倒酒,借此掩饰心中的紧张。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有城府人,无论他多么会伪装,在这个时候都会心虚,都会有所暴露。
只不过,有的人暴露得明显,容易察觉,有些人暴露得不明显,不容易察觉。
徐子墨轻轻地端起酒杯,礼貌地与赵炎吉一碰,又是一饮而尽。
徐子墨:“其实这一计也并不难,谈不上高深。”
徐子墨:“实话告诉你吧,平阳的谣言,是我传的。”
徐子墨话音刚落,赵炎吉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一般。
赵炎吉:“什么?!”
徐子墨心中冷笑,他当然不相信赵炎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于是也不理会赵炎吉,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徐子墨:“顺水推舟,放出谣言,让一些人警醒。”
徐子墨:“随后,故意送那几人出城。”
徐子墨:“名义上,是送这三人赶赴蜀南流放之地。”
徐子墨:“实际上,是看有没有想要杀人灭口之徒。”
赵炎吉听罢,顿时心中一惊。
这世上一切计谋,都可以循规蹈矩地施展。
但是难,就难在顺水推舟,因势利导。
因为只要是人为干预的事情,都会有所破绽,让人察觉。
所以这个时候,许多人会想办法伪装掩盖,结果却欲盖弥彰,反而让人看出其中异常,有所防范。
所以,想要在风平浪静之际,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乘势而为。
用最少的干预,让一切都看上去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甚至多年之后,各地的茶楼酒馆再有人谈论此事时,还会头头是道地分析其中因果道理。
只是这些愚人哪里想象得到,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道理!不过是智谋之人的布局罢了。
想到这里,赵炎吉也是心底佩服,赞叹徐子墨的布局。
万万想不到,看上去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徐子墨,竟然有这么阴狠,实在是厉害!
赵炎吉甚至心底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听那些同僚同伙的话,派人截杀那三个犯人,要不然今天恐怕就不能安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地和徐子墨说着话。
赵炎吉急忙起身,对着徐子墨就是三拜。
赵炎吉:”徐大人妙计!“
谁料,徐子墨却是神情忧愁,摆了摆手。
徐子墨:”现在谈不上妙计啦!“
徐子墨:”今天和你说了,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徐子墨说着,苦涩地摇了摇头。
可是在心底,却是一阵庆幸。
自从进了门之后,与赵炎吉地一段交谈,让徐子墨刮目相看。
因为徐子墨没想到的是赵炎吉竟然会如此坦然自若地说出那些话,这让徐子墨不禁打起了精神。
于是,徐子墨改变了最初的构想。
既然赵炎吉这么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我也和你引导引导!
谈话,有时候就是一种拉扯。
看谁能把局势拉到自己这边。
所以,徐子墨这才编造了方才那些话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任凭谁来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而且,那三个地痞无赖现在却是已经被押送到了蜀南,正没日没夜地劳作,过上了流放的生活。
而且,今天徐子墨这么说完,打消了赵炎吉心中的某个计划,就会彻底地保住那三个可能会很重要的污点证人。
所以,徐子墨现在也是有些窃喜,先前地顾虑也是渐渐消失。
赵炎吉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又开始给徐子墨倒酒。
赵炎吉长舒一口气,感慨一声。
赵炎吉:”今日见了大人,能和大人一番言语,下官也是收获颇丰啊。“
徐子墨:”赵大人倒也是不必这般恭维小臣。“
徐子墨:”那样反倒是见生了。“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畅快非凡。
仿佛,是两个许久才相逢的故友,在歌酒赋诗,很是快活。
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
只见先前那个家仆,神色紧张地迈步进来。
这一举动,也吓了赵炎吉一跳。
赵炎吉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稳重的家仆,今天怎么会这么害怕。
这让赵炎吉心底也渐渐地感到一丝不妙。
只见那家仆嘴唇颤抖,颤颤巍巍。
赵炎吉:”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赵炎吉的语气之中,满是不悦。
那家仆沉思良久,这才放声说了出来。
”不好了,那三个流放的犯人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