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八方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时候,形势开始逆转。
震惊过后,各国权贵开始惊醒过来:方君乾肖倾宇兵锋犀利如此,若等他两人攻克了匈野王庭,夺取了匈野地盘,只怕下一个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连拓跋牧宏都敌不过他们,单打独斗我们谁是对手?祸无宁日啦!
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最广泛同盟形成了。
匈野新王慕容厉、天镔军当权新贵霍佩习、倭奴沿海郡大名洪都、南聊盟国主毅飞飒,还有无数诸侯国——而他们的敌人却只有不到百万兵马。他们害怕的并非大庆,而是两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绞杀联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从东南,从西北,从海岸,从内陆,从各地通往苏克撒平原的大道上,兵马遮天盖日。
明知实力对比悬殊,方君乾却越战越勇,他的孤军竟然与四国联兵打了个旗鼓相当,甚至还占了上风:三个月之内与十八路军队作战,击垮了其中十一路,击退七路,八方军在苏克撒平原创造了旷古绝今的辉煌战绩!
绝世双骄迸发出最灿烂的光芒,锋芒无人能敌,但也因为那逼人的光芒,使得他们的敌人更加坚定了铲除两人的决心。
他们怕这两人,也正因为怕这两人,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这两人。绝世双骄一日不死,四国权贵寝食难安!
八方军在苏克撒平原纵横驰骋,打垮了一路又一路联军,但更多的敌人依旧源源不断地开来。
方君乾肖倾宇越是强悍,他的敌人就越是团结,为了对付他们,四国诸侯们搁下了一切新仇旧恨,“绞杀联盟”越打越是壮大——这是两个人对抗四个国家的无望战争!
八方军已经不是为生,而是为死而战了。
帅帐内。
肖倾宇正在替方小侯爷上药。
方君乾俯卧在床榻上,感受着冰冷纤长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移动摩挲,呼吸微微有点急促。
冰冷的触觉,却带来火热的、难以言喻的燥热……
真是香艳旖旎的折磨呀……
顺着他的目光,肖倾宇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太过冰冷。“抱歉,我应该先把手暖暖的。”
“倾宇的手,为何一直如此冰冷。”
肖倾宇平静淡然:“我杀孽过重,身上杀气太烈。”
杀气太烈,容易损伤命数。
方小侯爷心中一痛!
回眸望去:即使身处修罗沙场,肖倾宇仍是伶仃白衣,干净出尘,眉目间的寂意冷若刀锋。
“不对。”方君乾脱口,“倾宇是天上谪仙,本侯才是血腥满手的妖孽,死后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伏尸百万,流血漂桨,哪里是神仙所为?”肖倾宇自嘲一笑,目光却是俯视众生的慈悲:“你我造此修罗杀戮,都已一身血腥……不过肖某最近在为小侯爷、为八方军将士诵念经文,以期减轻杀孽罪过……”
方君乾静静凝视他,想起三天前大战过后的场景——
两兵交锋,战场上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山,堆得足足有一米多深,所见之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被踩得稀烂,根本看不出谁是谁来,只剩下一种暗红色的、难以形容的糊状肉酱飞溅得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洒落各处。
方君乾当时就跪在尸山血海中。
脚底下有一条“溪流”,只是这条溪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浓稠鲜红的血液,血水在低洼处积满了,又顺着地势向远处流去,一路冲刷着泥土和杂物,潺潺流淌着。
反胃,窒息,绝望,阴冷、血腥……
种种负面情绪压得方君乾几近崩溃!只觉自己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欠奉……
然后,他看见了血色中的那抹纯白——白得如此干净、耀眼、纯粹。
于是,杀戮愈加血腥,白净逾显纯粹。
他听见自己沙哑声音对那唯一的洁白说道:“别过来。”
不愿他为自己踏入这杀戮之地,不想看见如此纯净的白色沾染上污秽血腥。
这丑恶,这罪孽,这一切的一切,只要自己背负就好!!自己背负就好!!
“方君乾。”隐隐听到清冷淡雅的声音。
凝视着那一汪不断扩大的血泊,肖倾宇眼中神色复杂。
突然,他催动轮椅重重碾进了血泊里,洁白的衣袂和裤脚顿时被溅得猩红一片。
就在这尸山血海间,他端坐于轮椅中,来到他的面前。
然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空灵淡静的话——“方君乾,站起来。”
我就在这里。
哪里都不去。
这修罗地狱,不只你一人,我亦会陪你一起。
你也从不曾令肖倾宇失望过。
所以!方君乾,站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清贵无瑕的白衣男子为他踏进了这片血海,对自己说:“方君乾,站起来。”
眼前不见了江山无限,只看到他的脸……
倾宇,除了你,这条路谁能与我走遍,谁又能陪伴我携手百年?
方君乾朝他笑了笑。两手支着碧落,一用力,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接着便是那句——“倾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