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
一声凄惨的尖叫从帐内传出,巡逻到此的将士们一怔,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地纷纷偷笑起来。
扬言要出去办大事的“紫将军”果然不负众望,走的时候还是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回来之时,却是浑身湿漉,披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一件褶皱的男子衣衫,被竹澜公子和四殿下左右搀扶着用接连不断的喷嚏声提醒着大家“本姑娘凯旋”,最最要命的是,鼻头顶着一个红肿的脓包,俏丽的面容平白增添了许多的滑稽感。
帐内檀香袅袅,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如同小樱桃般的“瑰丽之物”,偶尔传出来几声牙齿碰撞的声音,也是很快便落了下去。
用药棉在紫熙的鼻尖处轻蘸了几下,晴儿的嘴角已经被自己的小虎牙狠狠咬住了:
“灵旖姐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过……竹澜公子和四殿下不是在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可还有别处被蜇了?”
推开晴儿的手,紫熙嘴里不停地发出“咝咝”声:“还说呢!谁知道野蜂的报复心如此之强,居然趴在绳子上穷追不舍,明明是滕璇熠捣毁了它们的老家,怎么倒冲着我来了!”
不满地瞪了一眼滕璇熠,灵旖没好气地说道:“你和竹澜的功夫难道驱赶不了一只小小的野蜂吗?”
未等滕璇熠开口,紫熙迫不及待地告起状来:“他俩?呵!他俩玩拔河玩的可起劲儿了,哪有闲心顾得上我啊!”
拔河?
众人脑补着那幼稚的场面,要说滕璇云和琰瞳有如此行为倒是很正常,这……竹澜跟滕璇熠……呵,呵呵呵……
两个心高气傲的翩翩公子双双低下了头,他们心中早有默契:认错,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这个理由让灵旖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责问了,她满脑子就一个想法:竹澜一定是被下咒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除了灵旖,在场之人谁也不敢指责滕璇熠和竹澜一句,当然,更不愿替他俩说一句好话,毕竟这丫头狼狈成这个样子,都是他们二人的杰作。
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昕若向前探出一步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若不是因为我……紫熙也不会想着去采蜂巢,她平日里最喜食花香之物,那野蜂冲她而去也……也是情理之中,对不起……”
原本是想开个玩笑,可紫熙没想到大家竟然真的认真起来,她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走到昕若面前,拉起了她的手:
“说什么呢!跟你没关系好嘛!哎呀!这点儿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再说了,要是没有你们,我这脑袋早不知道搬了几回家了,保护人还要认错,岂不是要委屈死了!”
说着,紫熙的眼神转移到了那低着头的两位男子身上,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为他们解围。
这份体贴与善解人意着实让人感动,二人本想用最温柔的目光对她表示感激,谁曾想,抬眼看到那红肿的鼻尖,又立马咬住嘴唇将头埋了下去,肩膀微颤,双臂也不自觉的跟着抖动起来。
看了看周围的人,但凡紫熙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与那二人同样的动作和反应……就连灵旖也缓缓将头扭到一边,不敢与她对视。
鼻尖一阵刺痛,紫熙又“咝咝”了两声,终于,她开口解了大家的禁锢:
“笑笑笑!可劲儿笑!憋死了没人埋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起伏不断的狂笑声瞬间迸发,莫说那些男子笑的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就连姑娘们也都顾不上什么笑不露齿,掩口之仪,你推我,我搡你,简直笑成了一团浆糊。
不仅帐内,就连帐外也是笑浪滚滚,自从紫熙带着将士们去齐方那里出了一口闷气,大家对她的关心和关注也是直线上升,几十个小将士躲在帐外,本是想听一听那丫头的伤势如何,谁曾想,竟赶上了如此精彩的一场好戏。
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群魔乱舞”,听着四面八方不绝于耳的疯音狂笑,紫熙默默地捂上了鼻子,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河里玩耍了一番之后,姐姐要递给自己一方手帕了,原来,那手帕不是用来擦脸的,而是用来捂脸的……
“报!”一个小将士突然闯了进来,跪地抱拳,仿佛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
终于,帐内的笑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两腮,滕璇熠道:“何事?”
“启禀紫将军,你交代的事,我们办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
喉咙间仿佛被塞入了异物,滕璇熠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他转过身看着紫熙,目光中满是疑问。
紫熙捂着鼻子点了点头:“辛苦了辛苦了,接下来把它们放到一起,记下来死的顺序。”
“是!”小将士正欲离开,紫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放下鼻尖的手,急声道:
“等一下!记住保护好自己,千万触碰不得!一定要认真,顺序别搞错了!”
噗!
小将士的脸瞬间憋的通红,几近扭曲,他紧紧抿住嘴唇,僵僵地点了下头,风一般的旋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轰笑。
……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滕璇云笑意不减地说道:“小祖宗,这熠麒军要变天啦!没想到四哥一句玩笑话,那些臭小子还当真了,紫将军,真是威风啊!他们竟然直接越过四哥跟你禀报事情,啧啧啧,奇观,大奇也!”
嗯?有吗?紫熙后知后觉,好像真是这样……
她眼珠一骨碌刚想解释什么,可是滕璇熠先开了口:“无妨,不重要!不过……紫熙,你交代他们做了什么?”
笑容渐敛,大家纷纷好奇地看向了紫熙,这丫头又要干嘛?
“也没什么啊!我不过让他们帮我抓来百只毒虫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不用多想,这丫头要炼蛊虫!
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落翼遥冲到了紫熙的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道:
“你疯了?怎么能弄那种东西!你知不知道那是邪术!你到底要做什么!”
手腕被捏的有些酸痛,紫熙想挣脱,不料落翼遥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要大了许多……
一掌推开了落翼遥,滕璇云的怒气已经燃起:“你放开她!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没见都把她捏痛了嘛!”
对紫熙的这种行为,竹澜也是费解的很,他拍了拍滕璇云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后柔声问道:
“紫熙,为何要这么做?”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迷茫和深深地担忧,这显然在紫熙的意料之外,她从腕间解下了青丝带,轻轻地覆盖在鼻尖,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报仇啊!不然还能干嘛?你们以为我要害人?啊,也对,就是要害人,不过是害那个害过我的人!有问题吗?不可以吗?”
她说的是……曾经害她中毒的人……
见大家神色稍有放松却沉默不言,紫熙继续说道:
“我被邪术害过,就不能用邪术报复回去吗?我被坏人欺负过,就不能做个坏人欺负回来吗?是何道理?以德报怨?呵!我又不要当什么圣人!”
回想起紫熙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痛苦万分的情景,竹澜直到现在还后怕未消,就差那么一点……那个茶楼,如果自己早些离开或者晚到一些,眼前这个人怕是此生难见了。
定了定心神,竹澜道:“你口中的坏人,是指滕璇扬,还是那个红衣女子?”
听到这里,灵旖微微转过头看向了沁娆,她的面色苍白,额间的汗珠肉眼可见。
“废话!当然是滕璇扬了!他那么龌龊的人,我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那个……落翼遥,配解药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的,我就想让他尝尝那种滋味儿,杀人这种事,我可不干!”
拍了拍胸口,落翼遥差点儿瘫倒在地:“你要吓死我!这毒药的种类多的是,你用哪种出气不行?非要炼制这种邪物吗?费时又费力,还……还悚人。”
“哎?我不是说了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了,我也想让他明白,他的那些个小伎俩已经被我们识破了,再出阴招之前,多少也会有点顾虑吧!”
原来如此……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除了月陆和滕璇淳。
“紫熙,你就那么恨大哥吗?”
不敢直视滕璇淳的眼睛,紫熙直言道:“是!他手下的人差点毒死我!这笔账我不可能不算,不过,我不会忘了答应过你什么,你放心,他就是死,也不会死在我手上!”
滕璇淳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可站在他身边的月陆却破天荒的开了口:
“如今我们远在千里之外,你即便炼制成了蛊虫,又如何对他下手呢?”
“切!齐方那里一出事,我们便离回去不远了!还怕到时候没有机会吗?”
回答完月陆的问题,紫熙才恍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担心滕璇扬吗?想着多打探点内情好回去通风报信?
“齐方那里出事?出什么事?小祖宗你又私下里用了什么手段?我们怎么不知道?”
紫熙朝着滕璇云勾了勾手指,那小子果然很听话的凑近了些,脸上还洋溢着马上就知晓天大秘密的兴奋感。
“啪!”
脑门儿一声脆响,滕璇云的兴奋感烟消云散。
“这还用的着我搞事情吗?他又不傻!趁着催命符还没到,他不得想办法让自己的大军褪去战斗力啊!天灾人祸的,到时候南丹王也说不出来什么!”
“啊?”
眼瞅着那泛红的脑门儿又要挨上一巴掌,沁娆一把将滕璇云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同时还狠狠地捂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