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枪炮玫瑰08(1 / 1)

皇家守卫军的师团满员为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加上后勤、军医等编外人员,一个师团有着将近两万人。这些士兵即便都驻守在芬洛城近郊,短期内也很难迅速集结完毕,为了尽快动身出发,宜青当即决定放弃等待大部队集结,带上先锋部队约三千人先行赶赴帝国边境。

时不待人,尽管他放弃了行动迟缓的重甲骑兵和步兵,只挑选了精锐的轻骑兵作为先锋部队的组成人员,在行程上还是十分紧张。

他与皇家守卫团的军官进行了人事上的交接,随后行色匆匆地返回自己的府邸,准备收拾行装。一路上,芬洛城的平民就见到他们仰慕的二皇子面色冷肃,雕像般精致的脸上好似蒙了层冰雪,看着更引人注目了。

宜青快步走进府邸,扬声道:“准备一一”

他开口时是对着上前迎接的管家吩咐的,但看到对方身边站着的另外一个人时,冷硬的声音转了个弯。

“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了,西里尔。”

宜青绕着他看了一圈,确认机械师身上穿着的下人的衣服。

管家面带愧疚道:“我为伯德少爷准备了很多身衣服,可伯德少爷觉得都不合适,挑中了这一身。”

实际情况比管家说的更夸张一些。作为二皇子府上的贵客,西里尔今早面对的是一整个衣架的衣裳,但他在那些细腻布料、收身腰带、蕾丝花边中挑来挑去,最后指了指一名路过的仆从。

“要他那样的。”

宜青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机械师的心思,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是不是觉得那些衣服穿着都不太方便?”

西里尔道:“袖口太大,容易碰上操作台的零件。腰身太紧,在焊接的时候没法做到到位的动作。”

“可是,西里尔……”宜青道,“你马上要和我去边境了,一路上可没有操作台啊。”

西里尔一愣,没想到还会遇上这样棘手的问题。如果说地下室是他栖身的巢穴,那么操作台无疑就是他的手脚、他的四肢,离开了操作台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宜青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人带往门外,安慰道:“好了,操作台没法带去边境,其他轻便的装置是没问题的。你需要什么,赶紧列个单子,让他们去准备。我们过了正午就要出发了。”

西里尔列出单子上很多设备、构件在芬洛城中都买不到,只有他那间地下室里有。管家虽然是一名合格乃至出色的仆从,对着清一色的零件名还是满头雾水。所以在皇家守卫团紧急集结的关头,宜青还得专门抽出时间,陪西里尔回了一趟荒宅。当然,身后跟着十几名精悍的侍卫。

宜青既要忙着熟悉先锋部队,又要好好安置身边的机械师,可谓是焦头烂额。从某种程度上看,后者比前者更难解决。

正午一过,先锋部队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出了芬洛城。因为全面作战的讯息还没有公布,城中平民并不知道这三千名士兵即将出城执行怎样的任务,也不知道二皇子就在这一串队列中。无人送行,更没有鲜花和欢呼。

宜青没有像普通骑兵一样骑在马上,他陪西里尔坐在马车里。两人之间对着鼓鼓囊囊的包袱,里头装着的尽是西里尔从地下室中带出来的家伙。

行军队列中的马车摇摇晃晃,西里尔试图对准一个孔钉,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机械师的脸上看不出浮躁和沮丧,一遍又一遍冷静地尝试着。宜青看他努力了许久,还是功亏一篑,倾身从他手中夺过了拇指大小的金属块,警告道:“别看了,车上做这些活伤眼睛。”

西里尔抓了抓手掌,抬头看他,眼眶果然因为长时间的注视而微微泛红。

见宜青没有放下那枚孔钉的意思,西里尔抿了抿嘴,弯腰从包袱中取出一样宜青看不出作用的构件,握在手中后,对着宜青背过了身子。

这个稚气的动作好像是在提防着宜青,害怕他再次出手抢夺。

“我又不是强盗。”宜青好笑道,“好吧,你喜欢就继续做吧。”

他出于好意提醒了对方,但手中没有金属构件对机械师来说就像是士兵没了枪、武士折了刀,是一桩难以忍受的事。

宜青将抢来的孔钉放在一旁,取出一卷行军地图在膝上摊开,无奈地陪着对方看了起来。两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互不相扰,马车中的氛围倒也和谐。

过了一会儿,宜青的肩头冷不丁被人戳了一下。

“怎么了?”他的眼前仿佛还映着地图上的线条墨点,转头看见了一脸阴郁的机械师。

宜青立刻放下地图,郑重其事地看向对方:“西里尔,有什么事吗?”

西里尔瞥了他一眼。他那非常迟钝的、很久用不上的情感神经重重地跳了一下,告诉他现在不该说出那些话,他们要去边境打仗了,一路上肯定还要很多事要做,但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还让催促着他开了口。

“ii型齿轮没有了。”说出第一句话之后,西里尔又流畅道,“锯齿状长钉也没有了,硬度7的钢条刚才被我用完了,还有……”

宜青按住了眉角,忍了一会儿,冷静道:“西里尔,从地下室出发的时候,我不是让你把想带的东西都带上吗?”

西里尔盯着他的动作,缓缓想起这代表着“无奈”,通常是在他拆坏了某样祖辈留下的杰作却没法还原的时候,伯德先生会做出的模样。

西里尔看了看马车车厢中堆着的包裹,又想了想他那堪称规模庞大的地下室,道:“太小了。”

不用多想,这说的是他们乘坐的马车。其实队列中还有许多辆马车,但那上面都堆放着前锋部队所需的粮草、辙重,即便全都腾出空来,也没法装满机械师那一整地下室的藏品。

“我很抱歉,西里尔。”宜青心想,抱歉也许是他对西里尔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希望你能体谅,我们毕竟是在出征。”

紧急集合,车马从简,按理说他作为主帅也不应该单独配备一辆马车。他应该和前锋部队中的骑兵一样乘上马匹,这样既不损害他骑士的头衔,也有利于加快行军速度。

西里尔垂下眼帘,挤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鼻音,不知是“嗯”还是“哦”。

宜青跨过挡在两人中间的包袱,坐到了他身边。不了解西里尔为人的人,也许会觉得他这样不够体贴、甚至矫情,但宜青知道,不说他愿意跟着自己远行,就算他能离开地下室,都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

机械师就像一株扎了根的植物,如今要跟在他身边前往天南海北,每分每秒都会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看着我,西里尔。”宜青希望能做些什么,帮助他克服这种不适,“不如我们想一想,今天的晚餐会是什么,好吗?”

西里尔没精打采地转着手里的零件,道:“干面包。”

宜青笑道:“你从前就吃的这个吗?”

他猜到了以西里尔的性子,一定不愿意每餐都麻烦别人送到地下室,也想到对方吃的会是方便储存的干粮,没想到居然就是行军中常吃的干面包。

西里尔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我是帝国的皇子了,皇子总得有些特权的,不是吗?”宜青道,“其他士兵吃干面包,我们可以吃些别的。”

“鲜橙。”西里尔顿了顿道。

宜青开始怀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除了他带给机械师的那篮子水果,对方就没吃过干面包之外的东西。

他愣了会儿没继续发问,西里尔以为无趣的“猜晚餐”问答活动已经宣告结束,便低下头继续忙他的工作了,宜青只好露出了一个苦笑。

落日时分,先锋部队接近了一座小镇。士兵们经过请示,决定今晚就在镇外的野地上驻扎。

宜青跳下马车,考虑到西里尔腿脚不便,他没有马上离开,站在马车边等着对方,想着在对方下车时搀他一把。

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机械师的关心,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帝国的军队从来没有同情弱者的习惯。

当然在战友负伤时,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对方,然而在此之前,必须获得对方的承认,成为对方愿意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同伴。

一路上和宜青一同坐在马车里、连个脸儿都没露的机械师,显然不在此列。

西里尔跨出马车的瞬间,就听到了一阵嘘声。宜青立即转过头,凌厉的目光在士兵们身上扫过,试图找出发出嘘声的是谁。

驻扎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去,骑兵都勒马休息,解下行装,以小队为单位扎营生火。从这群忙碌的士兵身上看不出端倪,宜青只能转回头,对西里尔伸出了双手。

“我扶你。”

西里尔用机械师精准的目光测量了从车辕到地面的距离,确认那是他很难单独跨越的高度,于是将双手交到了宜青掌中。

宜青扶稳了他的手臂,搀他下马车,随后将他搁在车厢中的拐杖取下来递给了他。

皇家守卫团的士兵看到拄着拐杖的西里尔,就像看到了一只怪物。

“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休息的士官们三三两两交换了眼神,推出了一名大队长。那名大队长摸了摸脑袋,小跑到宜青身边,恭敬地停下询问道。

宜青看了眼西里尔,对方的目光压根没落到实处,大概正在凭空构思某种设计图。他将对方拉到士兵们扎好的营地中,这才不甚放心地和士官走到一旁交谈。

在士官眼中,宜青对西里尔的关注有着值得深究的意味。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眼那个身形瘦弱的跛脚男子,小声问道:“殿下,请问那位是……?”

西里尔这样的人在芬洛城中不算显眼,但在军队中显而易见的是个异类。宜青也没有将机械师一直藏着掖着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他对接下去的战争很重要。你们不要轻视他。”

士官的身高比宜青短上一截,他的表情被军帽遮挡,宜青一直也看真切。这时士官猛地摘下了军帽,宜青才看见他脸上的神色严肃无比。

怎么了?

“殿下。”士官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犹豫再三后道:“难道他是一名魔法师吗?”

宜青很快从士官的反应和语气中明白了他,或者很大一部分皇家守卫团士兵的所思所想。在他们看来,一名并不强壮、身有残疾的人能得到帝国二皇子的看重,和他同坐马车,还即将一起前往战争将要打响的边境……这样的人,身份是很好猜测的。

鉴于诺兰奥伦多的声誉一向良好,不可能做出携美上战场的荒唐事,士兵们能想到的只剩下一种可能性:那人是名魔法师。

魔法师不需要强壮的体魄,残疾也不会影响施法。然而问题是,皇家守卫团中的青年士兵正是最认同诺兰奥伦多推动的军队变革,支持将魔法师从军队中剔除出去的一部分人。

士官看向宜青的目光已然变得十分严厉,几乎能够说得上是审视了:“殿下,在上午的交接中,您亲自拒绝了皇家守卫团的十名魔法师!”

言下之意是,既然不久前才拒绝了守卫团的魔法师,为什么还要私下带上一名,难道这位仪表堂堂的二皇子殿下也是位表里不一的小人吗?!

宜青镇定道:“是的,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并不认为那些伎俩能够帮助军队在战争中获胜。”

“可您还是带上了他!”士官粗重地喘了一口气,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愤怒地指向坐在不远处休息的人。

宜青回头看了一眼,西里尔倚着一根树桩坐下了,低头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他猜测又是什么金属零件,但他身边的守卫团士官可不这么想。

“您还让他在营地里施法,难道我们皇家守卫团的将士不能靠自己的双手、不能靠手中的剑守护自己吗?!”士官声色俱厉道,“我曾经万分认同您的理想,殿下,也愿忠心追随您的脚步,哪怕要付出流血的代价。可我不能,我不能容忍我追随的殿下是一名虚伪的小人!”

士官在激动之下没有压低音量,不少守卫团的军士朝这边看了过来。

宜青伸手按住士官的肩头,稳声道:“冷静一点。你们都是这么想我的,是吗?你们觉得我是胆小鬼,伪君子,懦夫,嘴上说着要将魔法师从军队中赶出去,但却害怕自己会在战场上送了命,所以又偷偷带了名魔法师在身边……”

宜青的语调平缓,声音沉稳有力,成功抚平了士官的情绪。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士官的军衔并不高,但此时先锋部队的三千人正是被与他相似的十几名士官领导着。要是不能取得这些人的信任,在接下去的路途中将会面对障碍重重。

对方心中的疑虑,想必也是一众守卫团士官心中的疑虑。他不仅要将西里尔的身份解释清楚,还要解释地干净漂亮,这样才能消除行军途中的不稳定因素。

士官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明亮起来,隐隐闪烁着些期待:“殿下,您的意思是?”

他正要交代西里尔是一名天才的机械师,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破空声。

是枪声!西里尔开了枪!

宜青抛下等待着他解释的士官,大步朝西里尔走去。机械师安静地靠在树桩边,小巧的手.枪躺在他掌心,好似精致昂贵的工艺品。

西里尔不安地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我不是……它让我很不舒服……”

这一声枪响惊扰了守卫团的士兵,众人都提起了才放下的武器,团团戒备起来。

宜青将西里尔拉了起来,在对方的指示下,找到了被他击中的那只乌鸦。乌鸦已死,鲜血打湿了灰黑的鸦羽,但一只血红的眼睛还没合上,直愣愣地对着天幕,像是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天呐,是血鸦!”那名士官跟在宜青身边,也看到这只死不瞑目的飞禽。他惊恐地弯下腰检查乌鸦的尸体,口中道,“这是使徒级的魔法师才能驱使的鸟,居然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吗?”

从士官口中了解到这种血鸦是魔法师驱使来跟踪、收集情报的信使,宜青已经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了。难怪从他离开芬洛城,他那位皇兄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原来是早已做好准备了。

血鸦的胸口被子.弹贯穿,脏体破碎,只留下一个血洞,朝外汩汩淌着黑血。

宜青冷眼看着它的残躯,对士官道:“我说过,我的军队中不需要魔法师,这一点永不会变。”

不等对方反应,他便立刻招手对一众士兵预警:“准备拔营,这地方不能久留了!”

然而已经迟了。

那只血鸦虽然被西里尔击毙,但已经跟随了先锋部队一路。就算此时开拔,莱斯曼对于他们的行军线路也有了大致判断,想要动些手脚再方便不过。

离开芬洛城的第二天,宜青带领的皇家守卫团三千余名士兵,提前遭遇了他们即将直面的敌人一一

越过基伦山东来的魔物。

一共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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