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落下,代表着黑夜的降临,也同样代表着一天的结束。
江东的局势,还远远没有到达最糟糕的时候,所以江城上的来往民众们,仍然保持了一如即往的生活条绪,只是面色上的笑容,略微少了点而已。
走在江城最大的外滩港口间,望着那一众众不停来回卸运搬货的苦力汉子,甚至某些等待不急,匆忙谈好价格后就带人来到港口边,准备把货物直接运走的豪商大贾,杨麟和欧阳千的脸上,不时泛现出一缕古怪笑容。
点点星焰自港口火炬内扑烁迷离,火光熊熊映照在人面上时,竟会和步伐一样的来回舞动。抬头看了看月色,杨麟低声咕哝了几句,同着欧阳千等人在码头上随意转了几圈后,重新朝城内走去。
翠玉坊、江城最大的,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综合街区,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玩不到的。一溜排罗裳暴露地堂子姑娘们,不时于街区边的自家堂口前骚首弄姿、故盼流转地不停挑逗吸引着那一个个来往行人的注视目光。
只是现下地江东局势不太景气,除了某些顶级上流的大型场所外,不少中小堂子内几乎是门可罗雀,坐在里面的客人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街区外面,围绕了不少卖儿卖女的饥民流众,这些人的买卖方式很简单,用个草标儿地随意往身前地上一插,则代表着本家有人卖售。
面容上挂满了许许色咪眸笑,完全副纨绔子弟派头的杨麟,就是这么大声嬉笑着带同了十几名护卫的,慢慢走入了翠玉坊内最有名气的几家销金窟之一的青雅楼。
每一地烟花场所的经营,表面上看来只是接客与送客,客人上门纯粹就是为了嫖妓来的,但实际里面的情况,却不是那些成天酸臭腐儒的士子文人们地几句炎凉讽刺,就能说得清楚的。
这就好比酒楼饭庄里,明意上客人是来吃菜的,但菜与菜之间的区别,也分为京、杭、淮、川、粤...等等各大菜系,客人的口味不同,自然选择的酒楼也不同。
例如翠玉坊内几家销金窟之一的万花楼,顾名思义、这是汇集了中原各地往来间的莺莺翠翠,宛如一锅火锅大杂烩似的高档粉楼。它的特色也很明显,兼百家之常、自创流派,以悦大众。
另外几家销金窟之一的纵情坊,闻词解意,这是聚集了关外西域诸国、还有无数胡蛮各部的异族蛮女,所混合于一起的重味野坊。尤其是那一个个身材火辣,纵情豪放的关疆胡女,配合着那异国情调的狂野叫床,以及某些西域秘方的药水小丸,简直能让再是‘无能’的客人,都可以在一夜之间的找回到那昔日时雄风万丈的男子气魄来。
至于杨麟所去的青雅楼,却是无数喜欢拽诗弄词得纨绔子弟们,最爱去的风月之地。穿过着无数罗裳莺翠们地嫣笑弄姿,走到坊尾最大的那栋银漆高楼门口,十几名原先在站在楼口边还有些矜持的姑娘们,立时就欢笑盈盈得迎了上来。
“小侯爷、杨公子、杨。。。”一句句娇声肉喘的吟吟微语,不断从这些女子口中的酥柔荡漾。眸子里色咪狂视着,硬是装出一副猪哥模样的杨麟哈哈大笑:“秦都领,给本侯赏、赏、赏。”
一枚枚五两一锭的小银裸子,不断从秦立说中流连送出,逗得那些不停娇颤着浑圆双峰前来领赏的女子们,差点没把秦立活活‘挤死’。两名老鸨模样的艳妇,直陪着杨麟来到了楼阁顶层的间小小密室内,方才道了个万福的临临退去。
很快,随着一阵盈盈香风的扑鼻而来,一个杏眼含春得流波美妇,静悄悄的就从密室后面的一道暗门中走了出来。人未至,一股茉莉花香的清碎香波,就先笼罩于了整间密室里如比檀香。
面容上已然没有了原先那副猪哥模样的贪色神情,手指轻轻转动着桌面的一支极品狼毫笔,杨麟点头示笑着:“容档头,帐目可查算清楚了?”
“哎哟,小侯爷怎生一来就和奴家谈这。。。”那美妇哀怨怜怜得叫唤了数句,眼见杨麟仍是面含微笑的一句不答,连忙面容一正,换下了那副待客娇情的低语道:“帐目算清楚了,后堂里正在重新编册,大概在过一个时辰,就可送来给小侯爷过目了。”
杨麟摆了摆手,笑道:“过目的事情,等下交给欧阳先生待劳就可。容档头近年来劳苦功高,司府内对你的业绩很是满意,本侯今日过来,除了把帐目转回荆州复审外,顺便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仿佛是在刻意引诱着那美妇地砰砰心跳,杨麟端起茶盏地品位了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音地轻笑道:“容档头,本侯先恭喜你就地原升,由铜跳银,暂领银字六品职衔。再恭喜你那胞胎亲弟,现已升到翰林阁七品编修了。”
“唔,令弟不日完婚,亲家是翰林学士张大人的嫡亲侄女。聘礼一事已由南镇抚司出银包办,容档头若有什么贺礼要送的,一会就由本侯直代的转至回京吧。”
身体颤抖了几下,似乎在听到自己弟弟的消息后,比什么都还激动万分的那美妇直有些呆滞地沉默了片刻,才低低抽泣道:“如此,多谢杨侯爷关照了。奴家一会自去收拾些东西,就麻烦小侯爷转至了。”
“容档头和令弟自小分开这么多年,至今还不打算相认吗?”杨麟刚说了一句,那美妇已然沉声泣断道:“小侯爷美意,奴家多谢了。只是奴家这样的身份,实在、实在。。。”
见那美妇掩面抽泣的实有点太伤酸人了,欧阳千连忙缓和似的嘿嘿大笑起来:“今日容档头升官结亲双喜临门,又怎来多此烦泣的。对了,听说近日来江东的叛军势力,频频于江城附近所向出没,此道传言可否属实?”
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滴痕泪珠,那美妇略微调整下了情绪后,还是有点嗓音嘶哑的回答起来:“欧阳先生的听闻虽然有据,但也是言过其实了。”
“目前离江城最近的一股叛军势力,也仅在数百里外的乡镇村落间四散活动,要说频频于江城活动的叛军势力,大概是其余势力间,前来暗探采物的小股哨探吧。奴家旗下的两个商号,近日来也曾有过几位外地客商的前来采购大批布帛,还有些刀疮伤药什么的要求准备。”
手指依然不停转动着那支极品狼毫笔,杨麟笑问道:“如此说来,容档头可看出那些人其中有什么不妥行为没?这笔生意做了呵?”
那美妇思忖片刻,异常干脆的回答说:“上门来的生意,自然是要做的。奴家也看过那几名客商的引路官条,上面盖得都是陇江府的官司大印,只不过他们在交了订金备货后,商号附近的秘探却发现周围一下多了不少流民男女的四散乞讨,就连商号后门间,也突然多了几名流民的睡躺观卧。”
“奴家的人混在那里整整观察了数日,才发现这批流民每逢三个时辰,就会有固定几人的由着商号附近快步离开,随即到了那客商下榻的旅店后门边鬼祟报告。奴家思忖想昼,想必那几个客商的就是叛军采探,一下订购多许物资的害怕奴家起疑报官,所以才四散暗线的在商号附近日夜观察,生怕遭官擒伏。”
杨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低笑起来:“咱们即是做买卖的,自然是敞开门来做生意,谁有银子就卖谁了。”想了想,杨麟还是补充道:“不过最近本朝正和晋廷谈判,事关国事,如果只是普通的棉纺药物,但售无妨,若是其它的军需物资。。。”
那美妇干笑几声,一双清亮媚眸地连忙含蓄即止道:“小侯爷说的是,小号暂存的那些物事,自然都是卖给眼下那些江东世族里作用的...。”那美妇话才说了一半,楼道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娇叱笑骂的言语斥责声。
听着那似曾耳熟的娇笑叱骂,杨麟眼珠转了转,连忙摆手示意了几下,同着欧阳千和那美妇的自密室暗门中转进折入,直来到了外面得间香闺粉房门口的大笑起来:“蓝姑娘,怎么今日兴致如此甚好呵?莫不是这楼堂子里,也有您蓝少帮主欢好的姑娘哈?”
依旧是一身缎蓝长衫地织裹于饱满身躯上,正在楼梯口边笑斥着几个龟奴老鸨的那蓝衫女子眼睛一亮,扭动着莹长细腰的娇笑起来:“哎哟,小侯爷,都说您摘花蝶连、风流不倜,奴家这次可是眼见为实了哩。”
“奴家前些时候去使馆里找不到您人,一问说是您来翠玉坊了。奴家紧找慢找,可算找到您了咯。小侯爷,您事情办了没哩?要是办完了呢,奴家可得找您帮忙办办咱家的事情了咯。”
不等杨麟笑答,那蓝衫女子手臂微晃下,急忙将身边位陪同她一起进来的,面上有着几分尴尬神色的高大青年给推了过来:“小侯爷,奴家给您引见下哩,这位是黑羽参将桓将军。”
“桓将军气节凛然、惩恶扬善,今日奴家在码头上和几位买家商量事情的时候,很是遭到了些恶言威胁,要不是桓将军正好到此,奴家恐怕就要被人欺负了哩。奴家同桓将军搓谈言商间,原来桓将军最近也要采购些军需物资,这不是,奴家就赶忙带着桓将军来此找小侯爷您商量了哩。只不过看在奴家面上,桓将军若有什么采购事物的,小侯爷可要多多折扣的关照些咯。”
望着那一旁不停示眸微转的蓝杉女子,杨麟舔了舔嘴唇,一面异常干脆地抓过那青年肩膀的朝着身后香闺里使劲推入,一面呵呵不待的低笑起来:“原来是桓将军,来、来、来,本侯刚刚至此的还未用饭,有什么事物生意的,咱们不妨一边用饭的一边商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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