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端着那个盆子出去了。
见在这儿也打探不出什么来,韩倾歌便站站起,
对韩筱墨笑道:“天不早了,我也该去爹那儿了。
”
“既是如此,那我也便不留你了。
”
韩筱墨也起了身,盈盈浅笑着望向韩倾歌。
韩倾歌点头,行至门前,突然回身,说了一句:
“三姐既是新嫁娘,屋子里面也该喜气一些,
怎么你身旁没个正经人儿提点提点?改日我唤人过来替你布置布置罢。
”
又笑了下:“三姐虽说爱书,还是要抽些时候出来准备准备物事,
请几名长者过来指点指点章程的好,既是要嫁过去的,总该准备了才好。
”
韩筱墨施礼,举措倒是标准的很,可是却瞧着一道子娇娇怯怯地滋味。
“王后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
韩倾歌点头,这才起步离了庭院。
而在她身后的韩筱墨抬眼瞧着她的身影,忽而莫明的就轻笑了一声。
直到韩倾歌的身影隐没在了院门前,她才神色转冷,望向角落里缩着的一个身影。
那个缩着的身影,即是先前韩倾歌在屋子里看见的那一个。
瞅见韩筱墨的眼光,她的身子止不停的发抖,不敢直视韩筱墨的眼光。
而远在一边的鹿韭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浅浅的有些发寒。
虽然她从来都不知那婢女是帮韩筱墨做什么,可是那婢女却并不是惟一的一个。
之前的…全部都死了,而且死状冷静,死因合理,没有人能看出什么问题。
可是越是如此,便越是叫人畏惧。
能够成为当时韩筱墨身旁埋伏的人,鹿韭并不是一个傻子,
恰恰相反,她够机智,也够机灵,才会被侍者选中来做这样的事。
可是再机智再机灵,也抵不停人正常的畏惧心绪。
越是机智,便越早容易察觉不对劲的所在。
等到韩筱墨进了屋子里之后,
那小婢女才算作松了口气,瘫倒在了地上。
盯着她浑身发抖涕泪横流的样子,
院里其他的婢女目中有着感同身受的恐惧,还有一种很深的同情。
她们考虑这个小婢女能够坚持的久一些,
一个是不忍盯着她就如此死了,还有一个,大概是出自于于未来的恐惧。
要是这个小婢女也死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个呢?
那个小婢女还是一直瘫坐到地上,
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所以全是沉静着同情地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了。
可是鹿韭却一直在注意着那个小婢女,一种莫明涌上来的直觉让她忍不住去关注。
真相印证,鹿韭的直觉是对的。
在鹿韭真的是觉得不对劲挨近那小婢女之时,
她凑近那个小婢女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等到鹿韭细细去看之时,便发觉那个小婢女已经断了气。
盯着那小婢女惊恐瞪大的眼眸,鹿韭的腿一软,是撑不停的瘫坐到了地上。
而在屋子里面,正盯着窗外动静的韩筱墨勾起唇角,
显出一抹充足能迷死人的浅笑。
那浅笑神秘且随和,而她的眼光就好就像盯着心爱的宠物一般,充满着兴致和耐心。
可是窗外出现的事,却并不是可以用这样眼光去看的事。
小婢女死不瞑目,而鹿韭畏惧的瘫坐到地上,
然而这些看在现今的韩筱墨目中,却正是最有趣的事一般。
而已经远离了韩筱墨的韩倾歌并不知自个身后所出现这些事,
只是她也留了一个心眼,让侍者派了一个小婢女回去盯着韩筱墨的庭院。
不过韩筱墨的院里原来是进不去的,所以也只好等着鹿韭到她身旁之后再看了。
韩倾歌到洛老爷院里之时,他已经接到了动静,屋子里面有许多的人。
除去洛老爷此外,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及韩氏一族的尊者们。
其中就有当时怒骂韩倾歌的大尊者,
现今他正浅笑满面的盯着韩倾歌,好似当时的事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样厚的脸皮,真的是让韩倾歌叹为观止。
因为现今韩倾歌是王后了,所以这些人的嘴脸才会突显不一样,
如若否则,换成一个个性软一点的人,当时怕是要被他们捏死在手里了。
声名于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
韩倾歌无法说清楚,不过在大梁,死在这件事上的女人绝对不少。
她当时若也在乎,若也恐惧,便也只是是那诸多冤魂之间的一个罢了。
最好的状况,也不过被困在山林古庙之间孤独终老,任人欺凌。
而现今,她成了惠王后,便可以盯着这群人谄媚的迎上来讨好。
身份和身份!真是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物品
也不怪惠王那般痴迷着那地点,
毕竟那是这整个世上最有权势的地点,是能够予取予求、呼风唤雨的地点。
在那个地点的人,是任何人都需要跪拜山呼万岁的存在。
听闻宫中妃子们位份不同,所使用的物件便绝然不同。
低了甲等即是不可逾越,上边能用金制的夜壶,可是下头的却连金制的汤勺也用不上一个。
这样明显的身份等级,便招致了直观的对比,所
以宫中的争斗除去生存,还有这一层的意思再其中。
万人之上,立于山巅,是何等吸引人的事。
即是韩倾歌,在这时面朝这些尊者们嘴脸之时,是忍不住感叹着身份和身份的好用。
“王后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事先也不派人过而言一句,
否则咱们也好准备准备,也免得让王后觉得不体面。
”
当时在韩倾歌面前那般骄横的大尊者,现今朝韩倾歌满面浅笑的讨好着。
“总归是娘家,我也不过听闻三姐回来了想回来看一看罢了,不抵作什么大事。
”
讨厌归讨厌,然而韩倾歌还是笑着回了他的话,并没有摆出神色来。
“哎呦,这不是大尊者吗?下人还记着大尊者可是强横得很的人呐今日个怎么就弯了腰了?
莫不是是年龄大了,所以这腰身也随着一天日弯下去了不成?”
韩倾歌不争论,不替代罗兰不争论。
她向来全是锱铢必较的,尤其是对韩倾歌的事更加如此。
她只是是个婢女,所以没那么多的顾忌,很是痛快的挖苦了一句。
罗兰这般讲话,让大尊者的神色变了一变,只是大尊者倒是能忍,并没有跟罗兰红脸。
他的腰不太明显的弯了一些,对罗兰笑的谄媚:“过去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
人全是会犯错的,从前我犯了些错,现今便不被原谅了吗?
王后大度,必然是跟一个婢女这般斤斤争论的。
”
前方说的话已经充足了,可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还是惹怒了罗兰。
可是还没有等罗兰启齿,韩倾歌便挥手阻止住了罗兰。
她饶有兴致的盯着大尊者,唇边显出了一抹浅笑:
“大尊者的意思是,我如果争论了,那我便不大度了?不大度,就不配为王后了不成?”
面临韩倾歌如此胡搅蛮缠的说法,大尊者张了张嘴,却不明该怎么答复。
而罗兰心中因为被韩倾歌拦下的不爽刹那变成了痛快,
盯着大尊者张口结舌的样子,她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也怪这大尊者讲话不注意,惹到韩倾歌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是他偏偏要多嘴惹上罗兰。
于韩倾歌而言,像大尊者这样的人其实是不会去在乎的,然而罗兰这些婢女原来是她的家人。
惹她无事,倘如果惹上了她的家人,她便不会那么好讲话了。
大尊者的那一句话,也算得上是刚好撞在了韩倾歌的枪口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婢女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就连看到院里站着的如此一帮人,都没能让她停下步子来。
洛老爷皱眉,第1时候启齿斥责道:“在这里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急忙滚出去”
那小婢女被洛老爷一吼,这才回想院里站着的全是主子,忍不住有些畏惧。
她缩着肩膀,看了韩倾歌一眼。
“爹,这小婢女是惠王府里的,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慌张的。
”
她朝那小婢女和颜悦色的显出了一个浅笑,
对她招了招手:“出什么事了?尽管同我说即是。
府里的主子们全是很好讲话的,不会责罚于你的。
”
既然她都已经如此启齿说了,洛老爷当然也明白顺坡下驴,点了点头。
那小婢女倒也不是真的十分畏惧,毕竟有韩倾歌在场。
只是这事倒也不能当场讲出来,所以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朝侍者附耳私语了一番。
这个小婢女即是开始韩倾歌让侍者留下监视韩筱墨庭院的那一个,
在这小婢女与侍者私语之时,侍者的神色刹那突显凝重了起来。
随即点了点头,来到了韩倾歌的身旁,柔声说了起来。
“据那小婢女说,三小姐的院里又死了人,她过去瞧了一眼,
也在旁人那里打听过了,是照顾在三小姐身旁的一个婢女。
后来鹿韭出来了之后,她找了时机问过鹿韭了。
鹿韭说那婢女死之时无声无息的,原先不过坐到地上抹泪,
似乎其缘由在照顾之时得罪了三小姐,结果就那般莫明的死了。
”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吗?”
韩倾歌侧过头去问了一句。
侍者摇了摇头:“似乎比较隐秘,只是下人倒是觉得,
这院里的人不可能不知,怎么说是一条人命,只是是在装聋作哑罢了。
”
她如此说,韩倾歌倒也能明白。
毕竟婢女是命,虽然常常会有主子在自个家里虐死下人的事出现,
可是那全是不能张扬出来的。
一旦张扬出来,怎么说是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