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生了什么?多多你脸?”柳姐声音颤抖。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画面,眼睛被满目鲜红刺得发痛。
而且,多多脸,怎么变得那么奇怪?原本她与夫人只是打扮相似,可现在,她们脸,好像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这奇诡一幕,令柳新叶打了一个哆嗦。
谭多多没有照镜子,并不知晓自身变化,她只是机械地说着:“柳姐,我杀人了——”
其实,她跟柳新叶关系并不亲近。
“夫人,这个决定实在太草率了……她来历不明,小小年纪又不自爱,您竟然要把她带回家?”
柳新叶曾经如此劝说过燕夫人,被谭多多意外听见,那句“不自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心里,拔都拔不出来。
即使后来柳姐不知为何,突然转变态度,对她十分亲热,谭多多也没办法放下芥蒂。
可现在,柳姐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倾诉人了。
她说:“十几天前,我在书房外,意外听到段一舟说话……”
那时书房里没有其他人,谭多多心想,可能是段先生在打电话吧。
她放轻了脚步打算离开,突然,一句话传进她耳中——“你、你真能够实现我愿望,让我在生物学界扬名,让那些人对我刮目相看?”
谭多多:“?”
段先生这是在跟谁说话?语气这么激动?
她知道,成为一个有名植物学家,一直都是段先生梦想,甚至可以称得上执念。
一天中起码有十小时,他是扑在植物研究上,每周都会进山采集标本,一次不落,风雨无阻,有时为了心爱植物,甚至能在野外待大半个月……
段一舟如此执着,不仅是出于自己爱好,还憋着一口气,想证明之前否定他那些人都看走了眼。
燕夫人开导过他很多次,都没有效果,只好由他去了。
现在他说这话,难道有人向他许诺了什么?
怀揣着这样疑惑,几天后,古宅迎来了大波记者,谭多多得知了一个消息——段一舟发现了震惊世人新型蕨类植物!
他愿望真实现了!
谭多多:“……”
她直觉有些古怪,好奇驱使着她悄悄来到书房,然后,跟一尊石像对上了视线。
接下来事,就不必多说了。
石像是段一舟在山中意外发现,那时它满身青苔淤泥,看起来破败不堪,段一舟祖上研究古物,他耳濡目染,一眼看出它来历不凡,便将它带回了古宅。
神像被镇压许久,力量弱小,急需祭品,自然便盯上了段一舟。
段一舟心中执念深重,不需它多加引诱,便轻易许下了愿望——当然,在许愿之前,神像可不会告诉信徒,它会收取怎样代价。
段一舟许愿后,谭多多引起了神像注意。
这个女孩看似软弱,却很理智,神像花了一番功夫,才迷惑住她心神,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它本打算直接杀死她,可另一个女人找上它,提出了一个令它无法拒绝交易。
……
柳新叶抱着谭多多,女孩闭着眼睛,身体正悄然发生变化,胸部隆起,身高增长,容貌也由稚嫩变得成熟,由普通变得精致美丽……
她正在蜕变成另一个人。
柳新叶眼神中,痛苦、疼惜、悲伤……多种情感交织,许久,她终于有了动作——她抱起谭多多,给她换下染血白裙,带她来到楼下。
今天之前,她还一直在想,她要如何与谭多多相认。
柳新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有一个女儿,女儿身上有一个遗传自她青色胎记,那天,谭多多换衣服时,她意外发现了这个胎记。
年轻时抛夫弃女,柳新叶一点也不后悔,她是被那个男人强|暴生下孩子,好不容易逃出来,自然不会对他们有所留恋。
可时隔多年,看到满脸泪痕,眼神中不自觉透着祈求女儿,她第一反应却是——我要保护她。
……
不知过了多久,谭多多在她怀里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无瑕,泛着温柔波光,她脸上绽开笑容:“柳姐,我怎么在这里睡着啦?现在几点了?多多呢,还没起床吗?”
柳新叶:“……”
“怎么了?你眼神这么奇怪?”谭多多调侃一句,去敲自己房间门,“多多?十点了,该起床了?”
房门没有关,她一推就开了,里面当然没人。
“奇怪,多多去哪儿了?”她眉心拧起,莫名有种不妙预感,“多多,你快出来呀——”
她开始在古宅内四处寻找。
柳新叶静静地注视着她,内心涌出难言悲哀。
谭多多最后来到主卧,门上了锁,柳新叶亲手锁,她打不开,在身上一摸,奇怪,钥匙不见了?
她这时顾不上寻找钥匙,跑下来着急道:“柳姐,来开一下门——”
柳新叶跟在她身后,缓缓上楼,动作僵硬地打开门,下一刻,谭多多尖叫一声,软倒在地。
警察来了,柳新叶和神像一齐伪造现场迷惑住了他们,案件调查没有进展,这成了一桩悬案。
谭多多,不,这时该称呼她“燕夫人”了。
因为妹妹和丈夫死,她患上了精神衰弱,整日整夜地失眠。
这三年间,柳新叶为神像提供了不少祭品,不仅有野兽,还有被引诱上山探险者。
他们合作十分“愉快”。
柳新叶试探着提出消弭“燕夫人”负面情绪,神像痛快地答应了,它说,给我更多祭品。
柳新叶同意了。
反正,杀一个人和杀几十人有什么区别呢?她是一个足够心硬女人,旁人死活无法让她产生一丝一毫动容。
可她不知道,坏事做多了,报应终有一天会到来。
——现在她知道了。
时间只过去一瞬,对谭多多来说却好像沧海桑田。她记起了一切,看着神像,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方作鹰没有拦住柳新叶,她正站在暗室出口,神情复杂:“多多……”
谭多多视线越过她,落在随后赶来燕照水身上,她眼中泪水涌动:“夫人,对不起……”
对不起,她抢走了她身份,她害她被邪神控制,失去自我……
燕照水缓缓摇头,目光仍然温柔:她不怪她,她也不怪段一舟,她甚至不怨恨柳新叶,神像才是一切悲剧源头,真正罪魁祸首。
谭多多目光移动,落在夏至脸上:“谢谢你按照约定,告诉了我真相。”
如果没有他,她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多久。清醒是痛苦,可她甘愿拥抱痛苦,也不愿浑浑噩噩做个傻子。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令柳新叶大惊失色举动。
“多多不要,你也会死——”
她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谭多多举起脚边烛台,狠狠地砸向神像——
神像脸上笑容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之前嘲讽变成了惊恐。
原本坚不可摧石像,此刻就像易碎泥偶,被烛台一敲,便轻易地四分五裂。
泪水模糊了谭多多视线,她抬起头,只看到燕照水嘴唇开合,那口型是——“谢谢你,多多。”
她捂住胸口,心脏一阵剧痛,可她仍是笑了,笑容无比灿烂:我好开心啊,夫人。
她仰起头,视线仿佛穿透暗室,一直望向无边天际。她仿佛看到,漆黑夜空中,一颗星星正闪闪发亮。
地下室中,被段一舟折断了手脚丢在通道中田悦儿清醒过来,正在心中不住地咒骂,该死邪神,根本不能让她复活,竟然还敢骗她——
一旁同样境况林伯文移动唯一能动头部,轻轻蹭了蹭她。
田悦儿:“……”
你这个笨蛋,她眼神如此说着。
林伯文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片刻后,两人头轻轻挨在一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砰——”
燕照水、段一舟、谭多多身体相继倒在地上,柳新叶心脏被捣碎,自然也是活不成了。
听说,人死之前能看到走马灯。
柳新叶嗤笑,她一生,就是彻头彻尾悲剧。悲惨人生、悲惨婚姻……悲惨结局……有什么值得回顾?
她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一幅埋藏在记忆深处画面。
八年前,她最落魄时刻。
天上下着大雨,她又冷又饿,还发着烧,蜷缩在垃圾堆里,将一张破破烂烂毛毯紧紧裹在身上,勉强留住一点微薄暖意。
她不是没想过求助,可谁会为垃圾堆里一个又脏又臭乞丐停下脚步呢?
正当她绝望之际,一道窈窕身影穿过雨幕,来人雨伞倾斜,连绵不绝冰冷雨水被阻隔在伞外,温柔声音自她头顶响起:“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灰暗世界里,那袭白裙成了唯一亮色。
“夫人……”柳新叶喃喃地喊着,眼角划过一滴眼泪。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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