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凤禾宫,禾的意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躺在床上盯着正朝浴桶里倒水的敖羽,刚才太上老君所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见,所以也不知道敖羽这忙里忙外到底要干嘛。
禾侧过头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你要当着我的面沐浴吗?”
“你觉得呢?”敖羽再将一桶水倒进去,也不抬头,反问道。
禾觉得他不会这么做,但眼前这位确实在做沐浴的准备啊,而且自己身上有伤,更不可能是给他准备的,所以这到底要干嘛?禾正在心里嘀咕着,敖羽便试好水温,转身朝着床榻这边来了。
屋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浴桶里飘出缕缕白气,空气开始潮湿起来。
站到禾身旁,敖羽低头问道:“你伤势如何?能不能自己起来?”
禾撑着床沿试了试,只觉得小腹绞痛,手臂无力,动都难动一下,更别说自己站起来。他看着敖羽轻轻摇了摇头,“有点困难。”
“啧。”敖羽揉着脖颈一脸为难,在床边来回踱步,纠结了一会儿,把心一横,念道,“都是男人,怂个屁?”
“啊?你说什么?”禾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反常态,也没听清他嘀咕了些什么,这才问道。
敖羽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伸向禾的衣衫,扯开腰带,道:“得罪了。”
禾更纳闷了,伸出手要去拦他,可手中无力,软塌塌地打上去,敖羽根本没在意,轻巧地剥下外衫,嗔道:“别闹。”
“喂!喂!喂!”禾见敖羽没有住手的意思,甚至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里衣,更慌了,“你干嘛?你,趁人之危啊?”
“别多想,老君说你身上这伤需要浸着药粉沐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听那老头诓你,我就没听说谁受了伤是洗澡洗好的。”
敖羽脱下禾里面的衣服,光洁白皙的肌肤暴露潮湿的空气中,那颗琥珀坠子蜷在锁骨处,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敖羽伸向裤子的手顿了顿。“要不,你自己来?”
“别,我的意思是,就不洗了吧?”禾咧嘴露出一个极为艰难的微笑。
敖羽也觉得事情向着更尴尬的方向发展了,但太上老君的话却不停在他耳边回绕,什么凶多吉少啊,什么伤势严重啊。敖羽晃了晃头,镇定下来,解下自己的外衫盖在禾身上,然后将手伸进去,耳根的温度随着升高,闷声道:“不能不洗。”
禾下身一凉,伸出双手遮住自己的表情,“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敖羽将他胡乱一裹,横抱起来放进浴桶里,道:“你就这么泡一会儿吧,我去外边等你。”说罢转身出去了。
禾也没拦他,见他走远了,长出一口气,将裹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拿下来,在手里攥成一团泡进水里,过了一会儿拎出来拧了拧,开始擦拭身体。
“夫人?”禾洗了一会儿觉得水有点凉了,朝外喊了一声,却没人回应,便又提高了音量道:“敖羽?敖天启?”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来了,来了,来了。”
禾还没来得及喝止,面前的珠帘就被人掀了起来,来人并非敖羽,不小心看着天尊赤身裸体这种香艳的场面,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上鼻子,心道:“完了,完了。”
正常人哪有捂鼻子的啊,遇到这种情况,不都应该捂眼睛吗?然而这位,估计是被砸怕了,时时刻刻想护着自己的鼻梁。是了,这次来的又是幺宁。
敖羽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禾已经将衣服穿戴整齐,正坐在侧厅里喝茶。敖羽见他恢复的不错,想着,太上老君的药果然管用。朝禾走过去,也没注意脚下有个脸盆,一不小心便踏翻了,盆里的水洒出来,顺带跳出一条鲜红的团鲤。
“这是?”敖羽低头看向那在地上翻来覆去,奄奄一息的鲤鱼问道,他离开时还没有呢。
禾斟满一杯茶轻呷一口,道:“我爹身边的传信小仙,叫什么……幺宁。”
“幺宁?”敖羽觉得这名字耳熟,细细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了。“哦,他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敖羽说着,从那团鲤身上跨过来,也没打算出手相救。看禾的神色,这幺宁必然是招惹到他了,自己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他原本就是条鲤鱼,当年就应该借着灶神的锅将他炖了。”禾说着也给敖羽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咬牙道。
敖羽轻轻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招惹你了?”
“他……”禾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顿了片刻道,“总之就是看着碍眼。”
“那也罪不至死吧?”敖羽心里还是想为幺宁求个情,喝了口茶,接着说:“放他走吧。”
禾转头看向地上那滩水渍,挥挥手,一缕神力落在那鲤鱼身上,“夫人替你说情,你滚吧。”
话音一落,幺宁便恢复了人身,朝着禾跪拜下去,道:“天帝听说你受伤,特地派我前来探望。”
“我知道了,你走吧。”
幺宁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说。”禾看透他的心思。
幺宁便再次行礼道:“天帝公务繁忙,对你虽有挂念但脱不开身,他也很……”
“好了,我知道,你退下吧。”禾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敖羽也对幺宁使了个眼神,幺宁识趣,站起身退出了凤禾宫。
他这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敖羽轻咳了两声,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犹豫了半天问出一句,“澡洗得可还舒服?”
“嗯。”禾点点头,本来很凝重的氛围,听他这么一问,自己还有点想笑,喝口茶水镇定下来,骂道:“你没有良心。”
敖羽被骂的莫名其妙,“我……怎么没有良心了?”
“当日我被那小倌用枪|刺了,你都不出手相助?咱俩没有夫妻情义,总该有点兄弟情义吧?都一起进过地府了,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禾这些话说的咄咄逼人,丝毫不给敖羽反击的余地。
敖羽也觉得他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想了想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说完之后,觉得这句话耳熟,抬头看向禾,那双眸子里正隐隐噙着笑意,“你学我。”
敖羽想起来了,这是上次自己被抓紧地狱时,禾对自己说过的话,挠挠头,换了个话题接着道:“你当时没感觉到那柄枪的异样吗?”
“我感觉到的时候,它已经从这儿扎进来了。”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敖羽的目光本来还追随着他的手势,直到那修长的指尖落在腰线处,他才眨了眨眼,匆匆收回目光,又问:“还有呢?”
“还有……”禾思忖片刻道:“那柄银枪上有一股力量极其熟悉,像是在哪见到过。”
“在哪?”敖羽追问道。
禾再次将眼睛闭上,回忆了片刻,“我想起来了,那柄银枪的枪杆上刻着黑云二字。”
“那是?”敖羽顿了顿,虽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还是试探性地道:“闲子落的枪?”
一柄银枪,嗜血无数,枪杆上的刻字是“黑云”,还给了禾熟悉之感,那这柄银枪曾经的主人除了闲子落还会有谁?
“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年黑云将军被俘,那柄银枪便遗留在世,说不定多少次易主,才到了那小倌手上。”禾坐得久了,疲惫之感再次攀附上来,伸了伸懒腰,朝着卧房走去。
敖羽将茶具理好,也跟上去。“我知道这件事与闲子落无关,但是想来还是挺巧。”
“或许不单单是巧合。”禾说着躺倒床上,还特意给敖羽留了块位置。
敖羽很自然的坐过去,“什么意思?”
“那柄银枪上的金元素波动异常。”禾把手枕在脑后,轻合双眼又道,“上次在北漠,当地的土元素也是这样。”
“你提醒我了。”敖羽手撑在床上,扭头看向禾,“龙族属水,我在那土元素充足的地方,却没感到任何不适。”
“你还记得当时你说的话吗?”
当时敖羽说的话不少,并不知道禾指的是哪一句,摇摇头问:“哪句话?”
禾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慵懒,道:“你说我们面临着两个问题,一是婴儿献祭,二是平息风沙。”说到这里,他睁开眼睛,正对上敖羽的目光,暗暗咽了咽口水,将头转到一边,“现在想来,我们貌似只解决了一个问题。”
敖羽躺到一边,也将手放到脑后,思考了片刻,“确实,我们并没有探究北漠风沙的起因。”
“嗯。”禾再向里挪了挪,轻声应着。
“我还有件事,刚才回来时就想问你。”敖羽侧过头,看到禾的后脑勺,还是那毛茸茸的银色一团,突然想去揉一揉。
“何事?”禾困意席卷上来,声音减弱。
敖羽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问:“我今天裹在你身上的那件外衫呢?”
禾倏地清醒过来,才想起来那件外衫被他用来擦澡了,擦完之后便随手丢进了浴桶里,自己换好衣服就命人把浴桶收了,那外衫早就不知被扔到了何处。
敖羽还等着他回答,却见身边的人突然转回身扯开被子,将他盖在里面,接着扯着自己手腕上那条手链把自己的手臂拉进怀里,整个人凑过来将头埋到他的肩窝,顿了一会儿还用力蹭了蹭,才道:“我困了,睡觉。”
话音一落,整个屋子的烛火尽数熄灭,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敖羽被禾一气呵成的这套动作怔住了。
天尊这是,这是在对自己撒娇吗?
顺势将手放到禾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