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你没事吧?”门口陡然传来女子的低呼声。
裴卿回神。
姜斐正逆着光站在那里,一袭白裳,目光担忧地看着他的手背。
像极了姜蓉蓉。
蓉蓉此刻……也会这样陪在楚墨身边吗?
就像曾经那般喜欢楚墨的姜斐,如今却甘愿当一个赝品陪在自己身边。
可凭什么,得到赝品的人是他?
裴卿的手不觉紧攥。
侍卫早已退了出去。
姜斐走上前来,拉过他的手刚要仔细查看:“烫的好严重……”
话未说完,裴卿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回去。
姜斐一愣,怔怔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白,却依旧道:“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先回房中我给你上药……”
裴卿反应过来,看了眼姜斐,又看了眼手背上的伤,声音缓和了些:“不用,左右过一两日总会好的。”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受伤都好的极快,算是麒麟蛊给一个“囚雀”的补偿。
姜斐不解地看着伤口:“就算一两日后会好,”她抬头,轻轻笑了下,眼眶却悄然红了,“那你也会疼啊!”
裴卿神色一滞,紧盯着她的双眸。
幼时,初初受伤时,周围人也是这般担忧,可是后来,知道他伤口好得极快,知道他鲜少疾病缠身,便不会再上心了。
他自己也是如此。
很疼,但疼也不过几日而已。
“我给你擦药吧。”姜斐拉着他的手,“房中还有清凉膏。”
裴卿沉默良久,最终只低低道:“嗯。”
姜斐笑了起来,带着他朝房中走去。
裴卿的手背上大片热油烫过的红,不少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姜斐小心将伤口处理干净后,便以手指蘸了点清凉膏轻柔擦着。
药膏擦在手背上,带着丝凉意,缓解了些许灼痛。
裴卿一动不动,只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以及……她低下头时,滑落肩侧的长发,如绸缎。
“好了。”姜斐松了一口气,抬头道。
却一眼对上了裴卿的目光。
她神色一僵,一时之间未能移开视线,只安静回望着他:“裴卿。”她低声唤他。
裴卿未曾言语,只凝望着她的容色。
她的眼角仍微微泛着红,因为他手背的伤。
脸颊微白,唇却泛着殷红的光泽。
裴卿的目光一沉,下瞬反应过来,起身便要避开。
姜斐拉住了他:“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你,记忆中除了你和父皇,再没有其他可信之人了,我只信你,”她深深凝望着他,“裴卿,你我二人自小便有婚约,你别避开我……”
裴卿逃避的动作滞住,她对他突然转变的“喜欢”,是因为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因为婚约?
姜斐低声道:“我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帮我找回自己,我帮你克服不喜被人接近的毛病……”
裴卿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微乱。
“以前的我,也会这样吗?”姜斐呢喃着,轻轻凑到他眼前,声音极轻:“这是亲吻。”
话落,她已安静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吻,极快地轻点了一下,舌尖怯怯地扫过他的唇角,而后悄然离开。
裴卿坐在桌前,浑身僵硬,只感觉有什么在意识中炸开,唇上的酥麻如一条线,一直蜿蜒到心口、继续向下……
他飞快站起身,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姜斐的碰触:“姜斐!”
姜斐睫毛轻颤了下,坐在那里低着头:“有人告诉我,这样伤口就不会疼了……”
裴卿呼吸微紧:“……谁?”说完却立即反应过来,能对她说出这番话的,除了曾利用过她的楚墨,还会有谁?
姜斐眉头紧锁:“我不知道,记忆里好像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失忆可真是个好借口。
裴卿沉默半晌,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女人。
下瞬转身朝门口走去。
姜斐仍坐在原处,看着裴卿的身影消失,没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冰清玉洁的裴国师。
不过一个吻而已,竟然这么大的反应。
【系统:宿主,裴卿这是?】
姜斐眯了眯眼:“万年铁树想开花。”
……
翌日一早。
裴卿刚到正厅,便看见坐在膳桌旁的姜斐。
他皱了皱眉,想到昨夜一事,从未有人如她一般,即便失忆了都如此大胆又放肆,便是蓉蓉都未曾如此。
裴卿神色一紧,抿了抿唇,却很快又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除非他亲自下厨,姜斐鲜少会吃那些她本不爱吃的东西。
可今日……
“快坐啊,”姜斐笑望着他,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过,“你的手怎么样了?”
裴卿看着他,她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忐忑,心中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被昨夜之事困扰的人,不只是自己。
“无事。”裴卿道,坐在她对面。
姜斐眼中的担忧消散了些,低头吃着早膳。
裴卿低头看着她碗中的瓠瓜汤,他仍记得,她上次喝这汤时,神色万分纠结。
甚至如今,她的眼中也满是不喜,却依旧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裴卿:“你……”
“嗯?”姜斐顺着他的目光望来,而后看着他受伤的手,安静地笑了笑,“你想让我吃,以后我会吃的。”
“你不要再下厨了。”
裴卿好感度:
第46章炮灰公主
马车摇摇晃晃朝国师府而去。
裴卿垂眸坐在马车中,眉心微蹙。
这段时日,姜斐果真再未让他下过厨,以往不爱吃的饭菜,也都会好生吃下去,房中的衣裳只剩白衣,日日会让下人在房中插几株桃枝,在他面前,便是走路姿势都逐渐变得越发像蓉蓉了。
她很聪明,许多事情一点就会。
有时裴卿恍惚中觉得,依旧是姜蓉蓉待在府中,从未离开过。
可这种感觉带来的却并不是畅快,而是……莫名的闷燥。
他知道以前的姜斐是什么样子的。
她穿着红衣张扬纵肆,吃着不爱的饭菜会嫌弃地拧眉,闻到桃花香气会让下人将花瓶搬到外屋,还有……
裴卿低头,看了眼右手背,不过三日,伤口便已经好了,只剩下浅淡的痕迹。
他仍记得姜斐每日三次来为他上药时的样子,以及第三日晚上,看见他的伤痊愈后,眼中的惊喜还有淡淡的失落。
裴卿不觉弯了弯唇,下刻反应过来,敛起笑,却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唇。
那晚,她说“这是亲吻”的模样,挥之不去,只有她才会这般大胆。
可是,最近的她,似乎不会这样大胆了。
她太乖了。
她说,因为他是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所以她只信他。
裴卿眉心紧皱。
“大人,到了。”马车夫小声道。
裴卿回神,睁开眼人已恢复淡然,起身下了车。
跨进府门时,看着寂静的国师府,他的脚步顿了顿,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变。
转过长廊,周围一片安静,裴卿神色如常,却在下刻一旁的草木微动,而后一道白影朝他袭来。
裴卿轻弯了下唇角,这段时日,姜斐的长鞭耍得越发像模像样,偶尔能与他对上几招了。
死寂的国师府,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逐渐热闹。
可今日裴卿却莫名的不想动,想看看她的反应。
遂,即便听见身后的长鞭破风声,他依旧眸也微抬,照旧朝前走去。
姜斐似乎也没想到他连躲避都不曾,忙伸手将鞭子收了回去,动作一放一收之间,长鞭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裴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