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航的心情很复杂。
但如果他只是心情复杂,那罗孚的感觉就跟食了屎没什么两样。
又逢换季,冷热交替,竟一下没经受住连番打击病倒在了家里,幸好发现的及时被家里的阿姨送去了医院,各种检查折腾了一遍最后发现是老毛病。
真是病来如山倒,情况越来越不好,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跟病房里的白色被罩一对比,更显得她这个人风一吹便要被吹跑了。
整整两天里,护士与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两天过去罗孚的脸色依旧不见好,呼吸明显重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气色才稍好一些。
病房里并不冷,供暖维持在一个让人只会感到舒适的温度上,陆远航在旁边心疼的守着她,看她半眯着眼小憩,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选择开导她说:“我知道你还在生诺诺的气,但其实也不能这么想。”
他说完这话还仔细看了眼罗孚的脸色,确认她没有表现的过激便大着胆子说:“你看老林的一个侄女,那姑娘在家一门心思的准备考老师,工作一份接着一份的做老家里的人托老林帮她找个活,结果老林好心帮她找了份在职业学院代课的工作,就是为了有时间能让她学习,结果呢那姑娘工作了几个月就辞职了,让老林两头不落好,跟那姑娘比起来,诺诺算很好的了。”
老林是陆远航的大学同学,现在是某职专里专门管教学的副校长。
听到这里罗孚终于是睁开眼睛,视线轻飘飘的落了下去,朱唇轻启,接着一个哼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是啊,老林两头不落好。”
明显说这话的时候罗孚心里是带着气的:“一个应届大学生,给她找了份代课的工作,每周十二节课,两个晚自习,那姑娘不是本地的吧,每次回家都要做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时间全都耽误在了路上,基础工资1350快,每个月平均也就只有1700块的工资,一天二十块钱吃饭你觉得过分么,实际到手一个月不到一千,学生的作业得批,上课要备课,下头要管,上头的话要听,而且最滑稽的是让一个学美术的去教语文……呵。”
一个月一千块钱,真不如蹲在家里领低保,时间全耽搁在了路上,哪有时间学习看书。
家里又逼得紧,父母都发愁她的工作,那姑娘次次回家都要挨训。
也不是没有考过,努力了,晚上下了晚自习,一个人挑灯夜战到凌晨,每天还要按时按点的上班打卡考勤。
何况
“谁说我是生诺诺的气了。”
罗孚越想越气,事到如今还是不能接受。
“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温诺柔事到如今还是选择给霍司奕一个机会,明明刚刚被伤的遍体鳞伤,却还这么不长记性。
“世界上的男人又都不是死绝了。”罗孚恼恨地说:“她偏偏要跟一个伤害自己很多次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最让罗孚生气的,还是那天在医院里温诺柔的态度。
“我不相信任何人。”她说:“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毕竟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
伤心吗,当然伤心!
自己的女儿对自己说这种话,简直
她想大骂温诺柔不孝,甚至指责她竟然想要丢下父母不负责任的自杀的事情,可是温诺柔从未被‘父母’善待,这半路来的亲情对她一个二十七岁的人几乎可有可无。
就像她广交朋友,并不是像别人似的为了自己的将来今后,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稍微正常一些。
甚至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会儿她已经过去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她已经让自己变得麻木,看淡一切
……根本就没有可以指责她的理由。
她一直就是一个人那么过来的啊。
步步忍让,打掉了牙和血吞,学会了隐忍,一步又一步的将自己逼到了现在的样子。
“向西行有什么不好的。”罗孚一边说一边躺下,“他们两个那么般配,都是老师有共同话题,将来交流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结果她……唉”
就是转不过弯来,不能理解,他霍司奕到底哪里好了。
可如果问霍司奕到底哪里好,陆远航最是有话语权。
“我那天去了趟南中大,遇到詹校长了。”
罗孚眼皮抬都不抬,看上去不大愿意搭理他,但陆远航还是在说:“说到诺诺,詹校长的儿子跟诺诺同一届,现在在西城大学教书,他提到了霍司奕。”
虽然罗孚依旧侧躺着,但她身体动了动,却又强忍着没有转过身来,陆远航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倒也不急着拆穿,而是不紧不慢地说:“诺诺大一的时候就被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给盯上了,说是富二代,其实就是个家里有些小钱的混混,手底下一群小弟,天天在诺诺的寝室楼跟学校里打转,开始的时候诺诺都没有发现,这事还是霍司奕给解决的。”
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下语气才继续说:“晚上偷偷跟着她下课,看她进了宿舍才放心,听说她被学生会拉去聚餐,再晚都要跑过去看一看,可惜等他到的时候,诺诺都已经走了。这都还是又一次詹天林半夜遇上的时候发现的,打那后他留了个心眼,不知不觉就发现了这么多”
陆远航叹了声:“可诺诺没有发现,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一年就过去了,大二的时候霍司奕听说诺诺遇上点事,才忍不住跟她告白算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陆远航十分的感慨:“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没有缘分,霍司奕有次喝醉了,私下里对他们说过‘以前我只想要给她最好的,但我现在却知道,如果我不赶紧把她保护起来,我的小白天鹅就要哭很长的时间’。”
“当时网络上有不少风言风语,诺诺被导员约谈了三次。”
霍司奕选择放手一搏,结果事情却闹成了这样。
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找理由就能将责任完全撇干净,也不是说你认错了,且认错态度良好我就必须得原谅你。
陆远航只是觉得可惜。
这两个孩子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正确的顺序,分明是两情相悦,却偏将一切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总之,不管你为他说多少好话,我都不可能原谅他。”
可不原谅又能怎么样。
罗孚的声音闷闷的,郁闷的不得了。
陆远航看破却不说破,只是坐在旁边轻笑,半晌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而诺诺本身的经历有那么的特殊,说的直白些,只要她不将天捅破,怎么都好说,当然捅破了天也有人会去补。
霍司奕对此全然不知,只是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在变好,原因大概也只能是一个人。
“霍总。”姜涛不由得出声提醒他,“游戏策划部那边的王川这两天一直再问您要签字,财务那边这个季度的流水也已经出来了,请您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
霍司奕终于有所动作,抬起头跟姜涛目光直直对上。
后者愣了又愣,本能的蹙起眉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没想到下一秒霍司奕握着手机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着问:“听说西六路上新开了家烤肉店,我还没有去尝过,你跟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知道的,怎么样好不好吃。”
姜涛:“……”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以言喻,最后在被人发现之前又慢慢消失。
再次接触到霍司奕认真的表情,她不得不说:“……去吃过。”接着又缓慢道:“东西还不错,但是环境不怎么好,年轻人情侣居多。”
这句话音落,便听霍司奕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叮,分外耳熟,像极了下单成功的声音。
姜涛站在原地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才缓慢的转身潇洒离去。
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她迅速的拿出手机,在公司另一个大群里,紧急发通知说:【霍总疯了。】
姜涛面上平静,但内心已被五雷轰顶,渣滓都不剩。
您非高档餐厅不进的逼格呢,非五星大厨做的食物不吃的态度呢。
霍司奕疯了。
想来大概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司旗离了霍司奕并不是不能运作,只是要受些重创,远不如从前,但公司老人都在,其他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又让混乱了一段时间的司旗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本来生活工作终于成功步入正轨,但霍司明却在看到当月的财务报表后做了十分有毒的一个抉择——裁员。
裁员,想留的留想走的走,想要另谋高就的就大可撸袖子不干。
姜涛是第一个选择另谋高就的。
当初她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从众多招聘人员中脱颖而出,小心翼翼的在霍司奕身边偷师学技,不是为了力挽狂澜就公司于水火,本来这种大事也不需要她一条咸鱼来做。
何况她姓姜,霍家是裁员还是宣布破产怎么样真心跟她无关。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所以她麻利的开溜,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结果谁曾想,霍司奕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变成‘一副鬼样子’的霍司奕从此再也不加班,上班就走,一秒钟都不多待,他一边查导航,一边看行程图,等到的时候温诺柔已经在了。
西六路上新开了家烤肉店,里面装潢还没有完善,一张长长的实木桌子上摆满了八个人的餐具,来的大多是些学生,毕竟这里就主打的物美价廉。
温诺柔已经开始熟稔的烤肉,看到他来也是轻轻抬起眼皮,甚至都没看到他,目光又重新落了回去。
霍司奕忐忑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接着面前干净的奶白色小碟子里,就多出了一块烤肉。
“你尝尝怎么样,不熟就再烤一烤。”
温诺柔轻声说,霍司奕受宠若惊,也顾不上烫,夹起来吹了两口就要往嘴里放,话都说不清楚,却还固执地说:“刚刚好。”
其实两个人很少能一起吃饭,一周里说不定也就这一次,温诺柔的工作忙,那么多要处理的事情,霍司奕问十次她大概也就能答应个一两次。
“哦。”
猪油在烤盘上煎炸发出刺啦的声音,她头也不抬,却忽然问:“手表怎么没带着。”
霍司奕微怔,反应过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脸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怕坏,昨晚收起来了。”
怕坏?
温诺柔将他凝视了一眼,接着又重新低下头,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哼出来似的:“给人带的东西,买都买了,你又不带,是什么意思。”
周围声音有些吵,霍司奕没有听清这话,有些奇怪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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