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会有黑白之分,寓意着两个不同的阵营,一方追逐,一方逃窜,直白地说就是猎人与猎物,收到白底邀请函的是猎人,反之就是猎物,而在这两个阵营里也有等级之差,靠金银两色差分。”
陆况系好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觉着喘不过气,又扯开了领口,看着姜惩一身灰土的落魄样,“噗哧”一声笑了,“我给你带了衣服,等下洗洗换上。
他把衣服翻了出来,姜惩认出这是他穿过的衬衫,连袖口上忘记拆下来的袖扣都和他丢了的那颗一模一样,这小子,是进了他家不成?
陆况可不像他,在此之前过的都是本分日子,没有撬门开锁的本事,所以能拿到他的东西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被宋玉祗准许进入家门的,这样说来……
“朕的正宫娘娘居然和贵人勾搭上了,这都他娘的什么事?”
陆况被他逗笑了,一边帮行动不便的他脱着衣服,一边说道:“这也算后宫起火了。”
“哎,别跟我打岔,接着说正事,除此之外,金银又有什么区别?”
“白金猎人拥有观战资格,入场后可以旁观其他猎人与猎物的厮杀,等到最后阶段再加入战斗,坐收渔翁之利,而白银猎人则要通过捕杀猎物的方式晋升等级,争取留在最后的阶段,每隔一段时间,系统都会随机判定一部分人出局,以保证游戏的正常进行,将会优先从成绩最差,排名最靠后的人里进行选择,所以在猎人的规则里是没有和平竞争一说的,为了活下去,所有人都可以不择手段,包括猎杀身份相同的猎人,去抢夺他们的猎物。”
姜惩想了想,“这规则好像在哪见过……”
“饥饿游戏,不过他们的规则比起饥饿游戏更加严苛。”陆况说道,“拿到黑银邀请函的猎物通常都是被迫参与游戏,毫无人权可言,就像待宰的牲畜一样,下场也都很凄惨,他们大都是些还没成年的孩子,在一群磨牙吮血的凶徒面前,根本没有活路。”
说到孩子,姜惩忽然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就被陆况捂住了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兰珍珍运营的那家福利院确实曾为‘猎杀游戏’提供过猎物,而陈东升就是幸存下来的猎物……之一。”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经历过那样残酷的生死角逐,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我想那可能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所以在摄入酰二乙胺后他才会……像发疯了一样寻找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狭窄空间吧。”
姜惩换好衣服,到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他以为陆况会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下去,把话题扯远些,却没想到那人会跟着走进来,递给他一条干爽的毛巾,继续说道:
“你在尸检的时候应该发现了,陈东升的骨架比起同体型的成年男性要小许多,这是他从小就习惯受到拘束造成的,听殷故说,他在那场猎杀游戏之后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因为藏在狭窄的空间里躲过追杀保住了一条命,所以从那之后就格外依赖于逼仄环境带来的安全感,他从小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长大的,所以身体发育受到限制,比一般人纤细许多,会在药效下挖掘能给予他安全感的藏身处,也算是一种本能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是说,殷故。”
“我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他没有回答我,不过我猜,他也有过相同经历,也许他也曾经作为猎物参加过猎杀游戏,并且幸运地活了下来。”
陆况与姜惩对视着,忽然有些心虚,抬手蹭了蹭鼻尖,“那个,先走吧,别在这儿待太久了,被人发现容易出事。”
“距离邀请函上的入场时间还剩两天。”
就算被陆况拉着,姜惩仍是站着没动。
感受到那抗拒的阻力,陆况终于被他这性子烦得耐心到了头,“我带你去,带你去总行了吧!”
顺遂了心意的姜惩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他走了,陆况恨得咬牙切齿,恨的却是那个无可奈何的自己,也难怪这些年他都被姜惩管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你还没有说黑金,这种猎物和黑银有什么区别?”
“黑银的另一种称呼是:‘牲畜’,而黑金则是,‘活祭’。”
陆况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转动钥匙的手似乎有些颤抖,扭头一看把邀请函叼在嘴里,腾出双手去抓湿发的姜惩,忽然觉着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你嘴边……”
“嗯?嘴边?”姜惩抬手一蹭嘴角,随即盯着指尖的银粉陷入了沉思。
陆况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扯进了车里,手指沾着他头上的水蹭了蹭……果然,那纸上只是涂了层骗人的银漆,真正的底色分明是……
“黑金,我是活祭?”
还不了解情况的姜惩说得轻松,让陆况觉着一块巨石哽在心头,气得直翻白眼。
他把东西摔在姜惩脸上,抓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接通后就是一声怒吼:“赶紧带着他离开雁息,离开中国,离开地球!他是这次猎杀的活祭,会死的!!”
他话音落下,两边都是一阵沉默。
姜惩猜到了这种时候他会联系谁,也不说话,三人都僵持着,一时只能听到陆况的喘息声。
少顷,电话另一头的人开了口:“把电话给他。”
姜惩知道这个时候面对宋玉祗,绝对少不了一顿责难,说实话也没有信心能靠三言两语哄好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的小狼狗,无声地摆着口型:“不行。”
陆况干脆无视他的挣扎,强行把手机贴到了他耳朵上。
“惩哥,我知道你听着,之前的事暂时不计较,接下来三件事,你必须听我说完。第一,姜惩,我爱你。”
仅仅一句话,就足以让姜惩溃不成军。
陆况能感觉到,那人接过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他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快辨不出了,艰难启齿,只能唤出那人的名字:“玉祗……”
宋玉祗的语气是意料之外的平静,“不用道歉,我知道你的为难,我答应过不会再因为我的幼稚让你困扰,就一定会做到的。过去别人对你的保护方式让你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与自责里,所以这一次我想换种方式,给你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但你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不要冒险,不要拼命,好吗?”
“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的。”
“那接下来你要冷静听我说完,黑金猎物,也就是俗称的‘活祭’,每场游戏中只会有一到两人,作为最后胜利者的奖品。在过去几场游戏中,‘活祭’的身份各不相同,有红极一时的演员,资历深厚的学者,家财万贯的富商等等,他们可能会成为奴隶、禁脔,甚至是被虐杀的祭品,是整场游戏中最危险,也是最容易被针对的角色。”
“虐杀……”再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姜惩难免有些唏嘘。
宋玉祗说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没错,就是那个暗网,这也是他们筛选猎物的一种的方式,显然位居榜首的你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自己倒是更倾向于从一开始就有人打算把矛头指向你,你会登上暗网的名单也许不是没有原因的。”
“唉,人格魅力,没办法,少爷我生了一张俏脸,男男女女对我都有想法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吗?那我可得把你藏好了,可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勾搭走了,不然得悔半辈子。”
两人短暂的打趣缓解了气氛的凝重,连陆况都没好意思打断两人之间的温情,换个时间场合,没准已经一盆冷水浇了上去。
他借着开车的空隙时不时瞥一眼姜惩,看着那人短暂舒展开的愁眉,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样的笑容,怎么会有人想要毁掉的?他想不通。
电话另一边的宋玉祗说:“你要小心,从黑金猎物入场的那一刻开始,身边就时刻有人觊觎你的性命,不论猎人还是猎物,最终能活着熬到游戏结束的人数都有限的,而对于白银猎人来说,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就相当于直接拿到了免死金牌,所以他们会不顾一切地猎杀你,同时你也是黑银猎物晋升为猎人的关键筹码,对你而言,游戏内任何阵营都不可信任,想要活下去,你只能依靠自己。”
他顿了顿,复又继续道:“还有,我。”
“你也要加入这场游戏?我……”
“不必阻止我,惩哥,我们是没有自主选择是否加入游戏的权力的。”
姜惩心下一沉,听着宋玉祗淡然的语气,他竟想不出电话另一头的人此时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只觉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咙,心口闷闷地疼。
“我是白银猎人,是可以通过猎捕猎物累计积分离开游戏的,放心,以我的本事跟几个孩子玩玩鬼抓人还是很轻松的,放心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你会被强制参与游戏?”姜惩鼻尖一酸,随即被罪恶感贯穿,“……是因为我吗?”
漫长的沉默,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悲哀,姜惩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痛恨自己。
“如果非要追究个因果的话,也许是因为我哥吧。”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愕然。
宋玉祗的语气依旧平淡,“其实早在几天前,我们就收到了各自的邀请函,我知道你一定会采取行动,所以将计就计,让我哥帮衬着做了一场戏。跟我们不一样的是,他是以独一无二的身份被邀请参与游戏的,惩哥……”
宋玉祗深吸一口气,“我哥他,是历届猎杀游戏中唯一一个生存下来的黑金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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