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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栽有几株兰花,不过蔫耷耷的,许是连日阴雨,许久没见过阳光所至,董医生的脚微微使力,连人带凳子,退到窗台边,将瓷缸水杯里的水横倒进兰花根茎处。
接着半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剪子,修剪兰花的叶子。
“不用太羞涩,你来这就是寻医问诊的,你负责将实情告诉我,我负责给你开药。”董医生开导花尚喜。
这厮一进来就扭扭捏捏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叫人难受。
花尚喜“嗯”了声,当是对她的回应。
董医生见她心结稍解,适才回到位置,继续提笔,只是左手的那把剪子却没搁下,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不过自古有傲人之才的人都有点怪癖,董医生的傲人之才虽然是专治不孕不育,但……性情古怪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成天和一些“不行”的alpha打交道,再好的脾气秉性都磨变了。
不愿意浪费时间,董医生再次发问:“第一次出现症状是什么时候呀?”
“……三,三天前。”
“三天前有发生什么对你来说重大打击的事吗?譬如车祸、亲人离世……又或者殴打等等。”
董医生经验老道,她已获悉花尚喜是一品阶,此等品阶竟然年仅二十五岁就萎成了“兰花叶”,定是外部原因造成的。
花尚喜听闻她的询问,默默地瞄了眼成梓笑。
成梓笑心中有愧,用肩头撞了撞她,像是有些难为情。
花尚喜道:“被,被踹了一脚。”
被踹了?
董医生眉眼舒展,悟了。
曲小没和alpha行过亲密之事,但好歹和法国佬打过几年交道,外国人对身体i交融的喜爱远超国人的想象,曲小大抵也明白过来,所谓的“被踹”是何意思——以一品阶的能力,平日里是绝不会轻易被伤害的,除非是在注意力被严重分散时……
什么时候一品阶的注意力会被分散呢?自然是行i房的时候。
一想到这两个字,曲小的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难受,少顷又有些生气,她气成梓笑好端端的踹花尚喜做甚。
由此便忿忿不平的把这话问出了口。
成梓笑经她一质问,赫然而怒:“这是我与喜宝的房中事,曲小姐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成二小姐莫不是忘了,我也是即将嫁入花家的人,花花的身体是否安好,关乎我花、曲两家的子嗣。”
“花家的子嗣自然有我和喜宝负责,”成梓笑炫耀地摸摸肚子,“至于曲家的子嗣嘛……”
曲小打断她:“自然也由花花负责……”
“你……”
“停!”
花尚喜忍无可忍,高举双手,一声呵斥。
成梓笑和曲小被她一震,住了嘴,只是相互杀了记眼刀。
花尚喜搓搓脸,问曲小:“你即将嫁入花家?”
“全上海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认账,”曲小撅撅嘴,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你可是标记过人家的,你闻闻我身上还要你的味道呢。”
标……标记!
成梓笑瞪大双眼,双拳可劲儿往花尚喜身上砸:“你居然标记过她,花尚喜你要死啊你!”
“没有啊!”花尚喜从曲小那处抽出手,慌张地擒住成梓笑的手腕。
“怎么没有。”这下换曲小不依了,她也捏起拳头砸向花尚喜。
哼,小拳拳捶你胸口!
“就是没有。”花尚喜肉疼。
“有。”
“没有。”
“有,”曲小抬高声线,略带伤怀道,“那晚在吴淞口码头,你是怎么对我的,都忘了吗?”
她语气悲怆,仿佛秦香莲在控诉陈世美。
花尚喜有股掐死曲小的冲动。
那晚明明是曲小强吻她,她可是宁死不从的……两人如此亲密,曲小估计是沾上了她的味道,形成了标记,可即便如此,也仅仅是短暂标记,十天半月便能全部消散。
眼下都大半个月了,哪还有标记在?
“曲小姐,别妄想挑拨我和喜宝的关系,”成梓笑冷笑,“我和她的感情,别说她娶你,就算她再娶十房姨太太,也是无法破坏的。”
“姐姐厚此薄彼了吧,你和花花是青梅竹马不假,可我和花花却是共患难、赴生死的情意,一点不输于你。”
“那你可狂妄了……”
“姐姐谬赞。”
“喜宝,你说,我和她谁最重要!”
成梓笑突然发话,花尚喜心间一紧,她就知道,这俩女人的战火,终究会殃及她这池鱼。
好在董医生前来解围。
“咳咳咳……”董医生哼哼两声,发出警告,“几位,我后面还有病人等着呢。”
言外之意是,再如此不知分寸,她就要撵人了。
成梓笑和曲小会意,立马像个刚入幼稚园的乖宝宝,双膝并拢,端正坐好。
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跟她们毫无干系。
董医生长吁一口气,手臂一展,推开窗户,几缕凉风裹挟着寒意吹进来,冷静了每个人发热的脑子。
董医生昏花的目光上下打量花尚喜,嘴角抿着笑。
哎,年轻真好!
“刚才说到哪儿了?”董医生上了年纪,思维不太活跃。
成梓笑提醒说:“说到被踹了一脚。”
董医生就坡下驴,戏谑问她:“你踹的?”
刚刚三人的争执她一字不差的听了,也听出那名叫曲小的姑娘还未正式入花家大门,那能踹这一脚的,自然只有这成二小姐了。
成梓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董医生没追问,当她默认。
花尚喜怕成梓笑难堪,更怕她心里过意不去,添了句解释:“我们闹着玩呢,她不是故意的。”
“嗯——”
董医生拖了个百转千回的长音,夸她是爱护妻儿的好alpha。
花尚喜咬咬唇,不大好意思。
成梓笑借此机会大秀恩爱,挑衅曲小。
曲小颇为吃味,但转念又作罢了,她想,等她和花尚喜成了亲,天天在成梓笑眼皮底下秀,膈应死成梓笑。
“来吧,”董医生颤巍巍的起身,“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对面三人,同时愣住。
很快,成梓笑换上得意的笑脸:“曲小姐怕是得回避了。”
曲小咬紧后槽牙。
她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今日难道要向一个孕妇认输吗?
“当然了,你如果要看的话,我也不介意,”成梓笑优哉游哉的叠起双腿,“不过,听说未出阁的omega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呢。”
成梓笑抬手捂嘴,憋着笑,憋得双肩直打颤。
又开始了……
花尚喜发出无奈的叹息。
她对曲小讨饶说,你先移步可好?
曲小满腹火气,但也没辙,“唰”地站起来,开门而去,临走时丢下一句“移步就移步,等日后老娘和你成了亲,天天看,日日看,拿着放大镜看”。
“哈哈哈哈……”
成梓笑被她的话逗乐了,佩服道,不愧是留过洋的,很是有情趣呢,这法子好,一会儿我就去霞飞路买个放大镜。
花尚喜:“……”
成梓笑笑得很爽朗,比今日的天色还爽朗,笑声隔着门板,传进走廊,愣是往曲小的耳朵里钻,往心里钻。
曲小急得跺跺脚,她堂堂航商会会长之女,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不,不是委屈,是嘲讽。
该死的成梓笑,居然敢朝笑她。
曲小越想越气,四肢百骸仿若化成一张面饼,正被人放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的烙,简直是任人宰割。
“砰”
她旋身推开门,下巴一仰:“看就看!”
花尚喜:“……”
若条件允许的话,花尚喜真想仰天长啸一句,还要不要我活了。
她分神地想,封建时代的alpha们三妻又四妾,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光两个都被聒噪得晕头转向了。
曲小一破罐子破摔,成梓笑便坐不住了,不客气地说曲小不害臊。
曲小见她吃瘪,心情没由来的好,抱臂而立,好整以暇。
可董医生并不理会她二人,虽说上了年纪,手劲儿却一点不含糊,绕到花尚喜身边,将她一把捞起来,不等花尚喜站稳,又是一个利落——把花尚喜的裤子脱到脚踝。
“啊!”
“啊!”
两声惊呼平地炸响,第一声是花尚喜的,第二声则是曲小。
曲大小姐是真没料到事情如此突然,慌张地遮住眼睛,背过身去。嘀咕着,完了完了要长针眼了。
“看到没,应付omega们就一个字,狠!”董医生半蹲着,耐心的传授道。
她让花尚喜别乱动,然后找来一把放大镜比在花尚喜的小腹处。
我的神啊,还真应了曲小的话,用放大镜看……
花尚喜臊得慌。
成梓笑不再理会曲小,用胜利者的姿态步到花尚喜身边,为她拢住长衫下摆,以便董医生查看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成梓笑焦灼地问:“董医生,如何?很严重吗?需要多久才能好?”
一连三问,弄得董医生不知先回答哪一个:“三天前就这么肿吗?”
“自是没有的。”
“你们有自行处理过吗?”
成梓笑双手绞尽:“冷敷过,还搽了点药。”
董医生发出浓重的鼻音,许是半蹲的姿势太累人,伤得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像吞下一把沙子:“算不上严重,但也不算轻。”
她把放大镜丢到桌角,坐回原处,开始开药。
这话说得不上不下的,成梓笑的心也不上不下的:“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至少半年不能行i房!”
轰。
一道雷劈下,劈到了成梓笑,也劈到了花尚喜。
“哈哈哈哈哈……”曲小爆发出一串痛快的笑。
妈呀,坐等成梓笑欲求不满,好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