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内,郑家府邸。
大厅中。
郑玄身穿一袭灰色的宽松衣袍,坐在主位上。如今的郑玄,气色红润,不似去年时,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经过华佗的调理,郑玄身体大好。如今郑玄又有华佗教导五禽戏,加上郑玄心情也爽利,如今的郑玄,即便已经七十开外,却是身体健朗。
在大厅中,还坐着三个人。
此三人,是管宁、邴原和王烈,管宁和邴原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唯独王烈的年纪更大,已经年满六十。
论及关系,郑玄、管宁、邴原和王烈,都是青州人。其中,郑玄、管宁和邴原更是关系莫逆,都是北海国人,相互间是老早就认识的。
郑玄苍老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他目光扫过管宁、邴原和王烈,微笑道:“听府上的人说,我那徒儿袁尚,已经返回邺城。如今,去大将军府了。估摸着不久后,袁尚会来拜访。之所以把你们请来,就是让你们见一见。”
王烈和郑玄的年纪相差十多岁,算是晚辈,再者,郑玄的名望也远超王烈。
平日里,王烈对郑玄,很是尊敬。
只是涉及到袁尚,王烈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神情冷肃,说道:“康成公,关于袁尚的战绩,我已经听说了。袁尚荆州一行,杀了曹操大将徐晃、吕虔,灭了曹操一万多人。”
“此子,杀性太重。”
“一万多人,一把火付之一炬,活生生的全部烧死。”
“过于凶厉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袁尚此子的品行,很是不端。”
王烈眼中投射出浓浓的不满,道:“袁尚昔年,在邺城境内,就是无恶不作的恶霸。他调戏民女,当街和人起了争斗打死过人,甚至遛狗斗鸡,百姓一听袁尚,人人惶恐。”
“这样的人,即便有才华,那也是有才无德。恰恰是这样的人,危害甚大。如今,袁尚更是直接和甄家联姻,对商人很是偏重。”
“袁尚身为大将军世子,未来要继承河北基业,却是重视商人,明显是本末倒置。天下事,农为本。可是袁尚,一门心思赚钱,这不好。”
“康成公,也就是因为你的书信,我才回来的。”
“若非如此,我不会自辽东回来。你让我见一见袁尚,我的确要见一见,等袁尚到了,我自当问责一番,看他如何回答?”
“如果他仍然自以为是,秉性乖张,甚至不思悔改。那么我王烈,即便再度返回辽东,那也在所不惜。一切,看袁尚如何回答。”
对袁尚,原本郑玄的书信中,是有介绍的。不过书信中的袁尚,诗赋才情俱佳,而且能征善战,扫荡黑山贼。王烈到了邺城后,后来巧合下遇到一人,得知了袁尚的诸多传闻,知道了袁尚的斑斑劣迹。
这是王烈所不忿的。
他一向嫉恶如仇,对袁尚这样欺负良善的世家子弟,深恶痛绝。
郑玄听到王烈的一番话,眼中也掠过一丝不喜,但转眼收起。他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轻笑道:“等显甫来了,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忌。”
管宁的年纪,四十出头,比邴原略小,是年纪最小的人。他微笑道:“彦方先生要询问,那在下便拭目以待。”
彦方,是王烈的表字。
邴原微笑道:“在下也拭目以待,这袁公子是什么成色,一试便知。”
他们都是得了郑玄书信回来的,不过要让他们为袁尚效力,要看看袁尚的能力。单单是外面谣传的,不足为信。一切,要眼见为实。
郑玄继续道:“我这关门弟子,老夫是有十足信心的。说实话,若非他是袁家世子,以他的天赋,足以继承我的学问传承。可惜了,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经学上。”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府上的管家进入,躬身行了一礼,道:“家主,袁公子求见。”
“请!”
郑玄吩咐一声。
管家下去通知,郑玄笑道:“还真是袁尚,袁尚就来了。正巧他来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想要了解的,尽管畅所欲言。”
此刻的郑玄,内心很欢喜。袁尚这才刚回到邺城,就直接来见他,可见对他这个老师的尊重,毕竟袁尚才去了大将军府。
这是尊师重道。
不多时,大厅门口,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相貌俊朗的青年进入。
管宁、邴原看到袁尚后,脸上也都微微赞许。单单是从相貌上看,袁尚无可挑剔,俊朗不凡,宛如翩翩君子。
袁尚站定后,躬身道:“弟子袁尚,拜见老师。”
郑玄点了点头,便摆手指着王烈、管宁和邴原,笑道:“显甫,为师为你引荐一番,这三人,是我青州名士,平原王烈,北海管宁、邴原。”
袁尚一听到后,有些惊喜,便也不卑不亢的见礼。
然后,袁尚才坐下来。
王烈接过话,眼眸眯了起来,他沉声道:“世子英姿不凡,的确出彩。只是我却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关于世子的。”
袁尚心中一动,王烈的话是话中有话。
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是好事儿,王烈不至于单独这么说,肯定不着痕迹就夸赞。不至于,要单独拎出来说。
袁尚沉声道:“王先生有何指教?”
王烈道:“听闻,世子曾肆意的欺辱百姓,还掳掠女子。除此外,在邺城内仗势杀人,扰乱法纪,那都是家常便饭。”
袁尚一听,眸子中多了一丝的冷意。
这是挑刺来了吗?
袁尚倒也不曾紧张,他淡淡道:“王先生,年少轻狂时,却有一些糊涂事儿。不过说到杀人的事,恐怕是过了。如果王先生有证据,就直接说是某年某月某日,我袁尚做了什么事儿。”
“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不认同的。再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少轻狂时,恣意妄为,是常有的事儿。可是浪子回头,也为时未晚。”
“刚才王先生说是听闻,那么你听谁说的?”
“这很关键。”
“是坊间的小道消息,专门看我袁尚不爽的人?还是我得罪了的人,意图对付我;亦或是我和有利益冲突,意图把我拉下马的人。”
“总之一句话,没有调查清楚,就没有发言权。如果王先生,仅仅听信一些谣言,不曾真正去地方上走访过,就来责问,我不赞同。”
袁尚大袖一拂,断然道:“如果每一天,都有年长于我的人,来质问我,来责问我,那么,我是不是就不做事儿,直接回答你们的问题算了。”
刷!
王烈面色微变。
他没有想到,袁尚如此的强硬,竟是直接怼了回来。
王烈所得到的消息,的确是宽泛的消息,要说涉及到具体的哪一件事,要说涉及到某年某月某日哪一天,这个王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