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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浔给曾微挑了一所比较偏的学校,颇有点城乡结合部的味道。
周楚没什么异议，反倒是孙长昼知道了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岑浔：“故意的？”
岑浔笑笑,“还是你家蔡先生推荐的。”
孙长昼现在搬了家,也没再住在原来那栋钉子户楼。
蔡忆欢的工作蒸蒸日上，加上电视台回家要太久,他们早就换了房子。
可是那一片的规划依旧不太好，那栋楼虽然搬空了但还是没开始启动工程，都说那要成为新区，但是这么多年房价涨了又涨，其实城中村还是岿然不动。
教育质量是京州倒数，虽然都是京州，可是每个区的差别都很大。
地铁隆隆而过,穿行在不同的区域之间,曾微以后回家都要以这样的方式。
周楚对曾微本来就是放养状态，她早年吃过的苦曾微听过但是不从体会,在高中新学期甚至还很兴奋。
但是人的新鲜感通常只有三到五天,在面对全然的环境。
她虽然是转学,但是刚好升学，直接成为了六环东升高中的高一学生。
还是住校生。
她开学的时候周楚在剧组拍戏,岑浔在国外，管家要送她，被拒绝了。
曾微拉着行李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经历的是堪比小时候参加的综艺那种的变形记。
那年综艺对外她的名字都是曾薇，周楚故意让节目组改的。
后来上学，她有个曾用名跟岑浔姓，也只有闻天歌会喊她曾微。
现在她还是用回自己的名字,在新学期的开始，住进了八人间，没有独卫，澡堂在另外一栋。
盥洗室在一层的尽头，连接着厕所，白色的帘子长年累月泛黄甚至还爬上了黑色的霉点。
东升高中高一二班的学生曾微，在开学的时候就领到了不太合身的校服，坐到倒数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同桌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同学，从开学第一堂课就趴着，连续两天曾微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东升高中的学生大部分是从周边的初中升上来的，学校教育质量一般般。
老师也不太努力，得过且过，如果遇到好的苗子，职业道德会上升到打了鸡血程度。
当然前面几个班的成绩明显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儿，说是尖子班，其实都是被迫削尖的圆规，老师按一下，才肯扎进纸堆里。
跟曾微初中学校的虽然是精英子弟但是还需要努力相比，这里的风气居然懒洋洋的。
只不过班主任是个中年已经半秃的beta男人，长得像个海绵宝宝的变异版，可是完全没卡通人物的可爱也没配音的搞怪，就是端正肃穆，出口成脏，喜欢骂人。
曾微一开始觉得这老师素质堪忧，后来发现这位是典型的恨铁不成钢，据说以前还教出过能上京州大学的，只不过这几年都没有。
事业心爆棚，在新高一里跟选妃似地挑苗子。
曾微没什么兴趣，入学测试敷衍了事，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分，上课跟前桌的beta女孩聊天，开学第二天就被罚站了一个晚自习。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破破烂烂的教学楼，学校操场后面就是她小时候经常光顾的筒子楼，是她孙阿姨和蔡哥哥的爱巢，她经常被寄养在那里，蔡忆欢人带着的市井气比周楚浓得多。
毕竟周楚在雨镇的那些年曾微还小，后来懂事了，周楚已经是艳光四射的明星了。
在某一方面，她是能从孙长昼和蔡忆欢的生活里窥见她ao妈当年的行迹。
是狭窄空间里的相依为命。
所以与其说她喜欢破败，不如说她唯爱那种拥挤的感情。
是时光洪流奔赴下的永不辜负，斗转星移的至死不休。
圆规班主任姓张，年五十二，让她罚站两节课，下课也得站着。
曾微穿着东升高中蓝白相间的土味校服，站得像来巡逻的。她长得好，总是惹得经过走廊的人多看两眼。
一来二去，谁都知道新高一来了一个酷拽的女alpha学妹，还见人就笑，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心。
课间曾微的beta前桌一脸沉痛地跟曾微道歉，“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找你……”
曾微摆摆手，“没什么，我是我找你唠。”
对方挠了挠头，“晚上讲考卷，到时候我把笔记给你看……”
曾微更无所谓，“这有什么的，我到时候让我同……”
哦，晚上她那都没见到脸蛋的同桌都没来。
beta前桌呃了一声，“你说金永晞？还是算了吧，她老请假的，成绩虽然很好，但是不太好相处。”
曾微垂眼，她个子高，这个岁数就跟岑浔差不多高了，她的信息素贴在脖子上，校服里是一件圆领的t恤，爱心的信息素贴是黑色的，低头的时候特别惹眼。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她一个omega怎么排成我的同桌，我跟班主任说一下。”
曾微刚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她这个人本来就话多，本着重新开始的心态，人际关系也从头开始，还想跟对方说句话，但是金永晞可能耳朵有问题，就跟没听见一样。
下课直接就没影子了。
她甚至没在宿舍见过对方。
一个学校的alpha其实没多少，alpha宿舍还按男女分层，曾微的八人间还是跟其他班拼的。
“我和她初中是同学，她初三开始身体很不好，分化得也比别人晚，我还以为她会是alpha呢。”
曾微啊了一声，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尾在开学的时候染了回来，现在头发黑得异常，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
“本来她是一个人一桌的，我听班长说你不是我们区的吧……加进来就……”
对方是个苹果脸的女孩，脸上还有点点的雀斑，头绳是粉红的色的，曾微觉得她挺可爱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行吧，她明儿来我问问她要不要继续一个人坐，看她好像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曾微罚站罚得怡然自得，时间到了她还悠哉哉地回去，把班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觉得她态度不好。
曾微随便他怎么说。
可惜她的同桌开学就来了两天，曾微没想到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脸还是在回家的地铁上。
东升高中离地铁站还要两公里，这片太偏僻，共享单车都没有，只有市政交通的自行车，固定停放点的那种。
孙长昼给她办了一张，但是曾微懒得用，她直接打车到了地铁站，但是是下班和放学高峰期，挤得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她长这么大不是没坐过地铁，但是高峰期还是头一次，难免目瞪口呆。
在底下等了好几趟发现依旧爆满只能硬着头皮挤了上去，人铁人的感觉非常难受，在提示门响的时候冲进来一个人，跟炸弹似地撞进了她怀里。
但是这个人也不矮，曾微觉得自己的胸都险些凹进去。
再一看此人戴着口罩，在满车厢的口罩人脸里，她却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对方也看着她。
隔了半晌，对方似乎觉得更尴尬了，盯着曾微校服上东升高中四个字，说了句你好啊同桌。
曾微：“……”
她并没有很好，因为这人踩在了她的鞋上。
地铁一站一站，她的家在三环，而且是下地铁还到有好几公里的别墅区。
住那片的人就没挤地铁的。
地铁隆隆而过，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广告，几乎都是她o妈周楚的那张脸。
口红代言，红得惊心动魄，能让无聊透顶的通勤时间因为看美女而打发掉一些。
金永晞转了个身，每一站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她似乎要去很后面的站，一直没走，曾微要到倒数第二站换乘，她们一路上都没说话。
但是曾微能看到对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翩飞，成串的话。
她不好意思看内容，移开了眼，蓝牙耳机插在耳朵里，光是露出来的那双眼，就足够让人侧目了。
回去之后曾微痛苦地跟岑浔抱怨了自己的上学第一周。
她a妈在院子里喂鱼，九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岑浔穿着家居服，神色淡淡：“你自己选的。”
曾微嗯了一声，她抢过岑浔手上的鱼粮，“别喂了您，等会又撑死一批，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自己喜欢的小鱼换了好几批了？”
岑浔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有交到朋友吗？”
她觉得曾微的性格不像她挺好的，她这个人就不善交际，会的也是生意场上的那点东西，真诚其实有时候没多大用处。
在商场讲究的是利益。
她的真诚，只要给周楚就好了。
曾微弯腰抱起企图溜走的肥猫，抱在了怀里，自己坐上了秋千，“没有，就是觉得挺新鲜的。”
岑浔：“那有投缘的同学吗？”
曾微唉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的同桌居然是个omega。”
岑浔笑了一声：“omega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omega了？”
“话是这么说，”曾微抿了抿嘴，一只手撸猫，“但是我还觉得要照顾对方好麻烦，我想找个能一起玩的，住校还要交手机，可没意思了。”
岑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好几个手机？”
曾微：“你不是也不管？”
岑浔：“那是我觉得你不需要那么管着。”
曾微嘿嘿一笑，闭上眼说，“生活太无聊，总是要点刺激的嘛，希望能给我点好玩的。”
岑浔没再说话，过了几个月才想起这茬，去探班周楚的时候提起过这事。
等到拍戏奔波的女明星风尘仆仆地回家，跟对象事后聊起自家倒霉孩子，岑浔抓着周楚的手玩，一边说：“微微现在周末都不回来了，我孤家寡人，好寂寞。”
周楚：“……”
“你不是挺忙的？”
岑浔：“我赚钱都没人花我的钱。”
这倒也是，周楚自己都很有钱，她捏了捏自己故作可怜的老婆的脸，决定偷偷摸摸去看看曾微。
周四晚上这俩人乔装打扮出门，岑浔派人处理了跟拍的狗仔，跟周楚进了东升高中。
恰好周四晚上双旦文艺汇演，家长进进出出的也很多，她俩畅通无阻。
高一都在操场上看露天表演，周楚觉得这么多校服崽她是真的找不出来，也不太想找，索性去教学楼逛了逛。
这一片的确条件不好，教学楼破破烂烂，操场的塑胶还是今年刚做上的，两边的绿化显得特别可怜。
高一这栋楼教室都关着灯，只有楼梯的灯开着，借着晚上教学楼外的路灯，还能看见空无一人的教室。
周楚跟岑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学校，说上学怎么怎么。
岑浔也接几句，曾微的班级在三楼，周楚说想进去看看，因为每个班都做班级文化，后面的黑板都贴了班级成员的自制资料卡。
她俩从转角走过来，岑浔本来想推门，结果手还没伸进去，被周楚拉了回来。
岑浔：“怎么了？”
还得躲起来？我们也不用怕老师吧。
周楚低声说：“你看里面。”
窗户是玻璃的，在这种朦胧的光线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在对面窗边。
很亲密的姿势。
像是一啄一啄的亲吻。
哪怕这么暗看不见脸，但是剪影那标志的高马尾周楚也能认得出来。
是她的女儿。
岑浔：“……”
月光如水，操场的热闹还在，劣质的音响，稀巴烂的主持。
风吹起教室的窗帘，那俩人在低声说话，估计还在笑。
是看一眼就能觉得不一般的氛围。
周楚也没进去，她默默地拉着岑浔走了。
回去的车上她都没说话。
岑浔：“生气了？”
周楚：“没有，这就是她转学的理由？”
岑浔：“找点刺激。”
周楚：“……是挺刺激的，我都觉得刺激。”
岑浔笑了一声，她：“你羡慕啊？”
周楚哼了一声：“我上学的时候才没这种戏码。”
岑浔：“你想要，我可以陪你演。”
周楚：“干什么，只有早恋可没有倒着恋的啊。”
岑浔：“你喜欢什么校服？”
周楚：“讨厌，那你穿jk我看看……”
……
曾微周末的时候回家，总觉得氛围不对。
但是她又摸不着头脑，只能悄悄地问岑浔。
岑浔倒是心情很好，摸了一把女儿的狗头，说：“你给我好好上学。”
曾微挠了挠头：“我是在好好上学啊。”
岑浔：“你最好是。”
曾微发了个消息给她同桌：“喂，你爸妈会阴阳怪气对你吗？”
金永晞：“我没爸妈。”
曾微唉了一声，发了句语音过去：“那你以后有我了。”
金永晞：“你还想我叫你爸爸？”
曾微：……是木头吧是木头吧。
殊不知自己的行为都被自己ao妈看在眼里，她在楼上阳台发语音又打电话一脸傻憨，周楚在下面喝着咖啡品着女儿的青春。
岑浔把新烤的甜品端过来，周楚塞了一个到她嘴里，“我感觉我都老了。”
岑浔顺势低头，甜得周楚眯起眼睛。
“喜欢不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