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枫紫的电话是第二天早上打过来的,周楚还没彻底清醒。
“你试镜过了。”
尚枫紫的声音很平静,周楚愣了一下,“什么?”
“你猜猜是一部?”
周楚:“我就不能全部都过了吗?”
尚枫紫:“你好大的口气。”
周楚发现曾酉不在,以为她出去了,一边拿着手机坐起来,下床发现对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尚枫紫还在电话里说:“回来你就要组前培训了,倒也不用像那边给的效果那样,都是装硅胶的,因为是动作片……”
周楚一边点头,一边弯腰拿起桌上的纸条,是曾酉的字,上面写着——有急事先回去了。
连字的风格都有点变了,以前她的搬砖工老婆写字虽然好看,但也没这么瑞丽,周楚也有点想不明白人怎么能一忘全都忘了。
急事?
“你今天回来?”
尚枫紫在那边问,他似乎已经在准备开早会了,周楚还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周楚:“嗯,明天不是还有一个售后直播,我总得赶回来。”
尚枫紫一笑,“你现在是oo恋大势,恭喜你,获得那么多omega粉丝。”
周楚:“得了吧,那边合作方的问题能先给我看的就先给我看看。”
尚枫紫啧了一声,“直播的时候直接给你看的。”
周楚哇哦一声,“玩这么大?”
“装什么装,”尚枫紫嗤了一声,“你的粉丝都问到我这里来了希望你多参加综艺,脱口秀你去吗?”
周楚呃了一声,“换一个吧。”
尚枫紫:“那等你回来。”
等挂了电话,周楚给曾酉打了个电话,那边打不通。
丁盏是被周楚叫下来的,她进屋的时候周楚正在洗脸,最近因为热播剧话题度直线上升的女明星私底下格外朴素。
“周姐。”
周楚洗完脸出来一边拿洗脸巾擦脸一边问她:“你早上见过曾酉么?”
周楚一觉醒来都九点多了,昨晚轮滑俩小时不到就把她累得够呛,回来洗完澡就睡了,反而是曾酉,回来还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什么,忙得像是一分钟不在线上就要损失好几个亿一样。
不过也对,毕竟现在都想起来了,可不是书里那个家族企业业务繁忙的岑家掌权人么。
“见过,不过那时候天还没亮。”
丁盏的房门就是被曾酉敲开的,她还以为着火了。
对方一副的急着要走的样子,都有些匆忙,跟丁盏叮嘱了一大堆。
丁盏啊了一声,被曾酉对周楚无微不至的关注砸了一脸,呃了一声:“这天还没亮您就走?”
大哥!!这还没四点!
冬天本来就天亮得晚,雨镇就更了,小旅馆的走廊都一股陈旧的味道,廊灯也是人工开关,曾酉开了一盏,灯光也不亮。
隐约能窥见她的不满。
“对,车我给你们安排好了,中途休息的时候你也多照顾她,玉米记得买糯的,还有……”
她平时很吝啬开口的样子,丁盏和这对ao在一起,大多数也是周楚在数落曾酉,带着点狗粮味的,曾酉还很受用。
曾酉的话多到丁盏晕乎乎的,还好机智地开了录音。
“我知道了曾姐,其实你可以给我发微信的。”
丁盏打了个哈欠。
曾酉摇摇头,“这样不好。”
丁盏:“……”
干嘛啊人家是beta而且也不用避嫌到这个地步啊,你三更半夜来敲门也很恐怖音效,特别是外面还下大雨,你一身黑好像来杀我的。
曾酉看起来脸色也很不好,交代完就走了。
她给周楚她们重新安排了车,撑起伞走进了茫茫雨幕里。
丁盏给周楚说了一下半夜的事儿,周楚哦了一声。
其实离完婚确实没什么事儿了,她们收拾好东西也就出发了。
在车上丁盏问:“我能问吗周姐,曾姐什么急事啊,其实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周楚闭着眼听歌,摇摇头,“我哪知道,神神秘秘的。”
电话还打不通。
周楚打了个哈欠,没过几分钟,曾酉的电话打回来了。
周楚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有些疲惫:“楚楚,我刚下飞机。”
周楚:……
卧槽这特么也太快了。
“景岫那边有点问题需要我处理,而且上次找回来这一次……总之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微微那边我会的托人照顾的,你放心拍你的电影。”
她挂得也很快,周楚还没说点什么,就变成忙音了。
“算了……”
周楚戴上眼罩继续睡,隔了几分钟又烦躁上来,给闻韶什打了个电话。
这个点的闻韶什也在开会,新电影的选角定下来了,前期的准备还没完全好,很多地方需要忙。
“你知道曾酉出什么事儿了么?”
闻韶什放下手上的杯子,“嗯?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周楚:“她先回去了,说景岫那边有点事。”
闻韶什:“我不知道啊。”
周楚哦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呢。”
闻韶什工作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开玩笑,她说:“那我帮你问问。”
她本来想问你俩什么情况,但是现在也不开口,改了口,“你知道你试镜上了的事儿了吗?”
周楚点头。
闻韶什:“行,那到时候剧本研讨见,也就下周,赶进度呢。”
她俩其实没多数,周楚对岑浔跟闻韶什的交情不太了解,曾酉也不怎么提,只是说是好朋友。
书里也没写啊。
不过书里的那个视角,都是男女主腻腻歪歪是不是ao发情来一发之类的,好像也很少有这些信息。
周楚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头疼。
她本来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些事,毕竟以她周楚的身份闯荡娱乐圈,能做到的其实也就是在事业上最大努力地去吊打江粒汐。
姬郁绘也不复出。
对方压根跟她不是一个层次,很那够得着。
即便没了女主光环,人家老公鸠占鹊巢,也很难被打下来。
她那会的想法就是努力赚钱养孩子养老婆。
现在婚也离了,努力赚钱也变成了自己的事,前妻拿回家产那真是家大业大,压根不用她养。
姬郁绘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如果是岑浔把她扣下了,失去了系统能力还能跑那岑家是纸糊的?
还是这人留了一手?
周楚越想越清醒,再想到前妻的身体状况,最好是问题不大,不然英年早逝,曾微真的变成了单亲家庭了。
丁盏眼睁睁看着周楚从困得要命到突然清醒,然后又开始做功课。
心想周姐也忒努力了,这辆车比来的时候高级一点但是路陡还是不稳啊,姐你居然还能写字。
她凑过去一看,特么的居然是金刚经。
姐不必如此吧!离婚而已啊!!你不是还跟前妻缠缠绵绵?
曾酉赶回来的时候景岫还在发火,她这人的性格其实没有浓烈的部分,闻韶什一直埋怨就是岑浔开了个不好的头。
搞得她可爱的小景岫长大了以后变成这个样子。
负责人跟个鹌鹑似地训斥,景岫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你们就是这么看人的?”
“不是的啊景小姐,您也看到监控了,她就是凭空消失的。”
对方显然也很费解,景岫深吸一口气,她少有的失态实在是很难绷住。
“岑总。”
曾酉进来的时候一边的人退开,景岫也慌张地站了起来。
“她消失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景岫:“她一直都很安分,也没提出别的要求。”
景岫对姬郁绘没那么了解,这段时间她观察了对方很久,总觉得这个女性omega对岑浔的态度非常奇怪。
像是透过岑浔在看谁,狠里还夹杂着其他情绪。
曾酉的脸色很差,她现在半个月就要去医院复诊,姬郁绘注射的东西到现在研究室还没解决方案。
是一种极致的凌迟,总是让她很难入睡。
曾酉:“找吧,把汪黎辰带去研究室,她们还没完全解除ao关系,还是能找到的。”
在星云ao的完全标记象征着无条件服从,其实是a对o单方面的控制,有些契合度高的ao甚至能从信息素感知到大致的方位,浪漫的人归于冥冥的指引。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但是攥紧的拳头体现了她的情绪。
景岫担忧地说:“您没事吧。”
闻韶什这人藏着掖着的秘密也很难瞒住景岫,在知道岑浔的病情的时候景岫都好半天没缓过来。
曾酉:“不碍事,之前我都挺过来了。”
她蓦地想到周楚对她的期望,平安健康,以前觉得这也挺简单的,但是现在好像又有点困难了。
她想长命百岁,她想陪着周楚慢慢变老,看着曾微长大,想知道这个傻崽子到底能分化成什么性别。
可是身体细细密密的疼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可是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汪黎辰这段时间被折磨得精神非常紧绷,被提取信息素的时候还在哀求曾酉,“岑浔,你就放过我吧,真的是姬郁绘指使我的,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他的双腿因为受伤而留下病根,走路都跛着,日日夜夜的精神折磨让他鬓角都有了星白,那张本来有些俊朗的脸蛋像是苍老了十多岁,看上去不复任何意气风发。
曾酉点头,一边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提取完信息素去做了分离,她的手一直插在长风衣的兜里,似乎想了想:“我可以放你走,让你自己生活。”
汪黎辰猛地抬眼。
曾酉的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先去那边跟景岫会和,再回去洗了个澡,现在发尾还是湿的,垂在肩上,她的五官本来就带着冷。
周楚不在,她就是那种完全从红尘中抽离的模样,眉宇都笼罩着阴郁。
六年前的岑浔尚无那么明显的阴霾,她现在甚至还点着怨,是一种求而不得的郁结。
“你知道,没这么好的事,我有条件的。”
汪黎辰猛点头,他原本一个身体健康的alpha在这段时间的“做客”之下已经形销骨立,行走都没半点威风,此刻脸颊凹陷,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跟鬼一样。
“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曾酉眼皮都没掀,垂着头,她看上去也瘦了不少,轮廓线都有种更精细的感觉,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一点一点。
“我想让你找到姬郁绘,继续和她在一起。”
汪黎辰愣了一下,他的神情从欣喜若狂一瞬间变成吃了苍蝇的样子,“为什么是她……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我会死的……”
砰的一声,他眼前的桌子被踹飞,曾酉抬眼,像是那七零八落的小方桌不是她踢成那样的一样,“那你就去死。”
她冷笑了一声:“我会为准备好墓碑,但是你连葬在岑家的资格都没有。”
汪黎辰的脸色更白了,岑浔这个人在他眼里也变了很多,像是本来只是单一的方块,转过来翻过去居然也有好几种颜色。
只不过她对蝼蚁向来吝啬而已。
“汪家人这些年受你不少照顾,公司那些猫猫狗狗不少都是你带来的,”曾酉的声音轻轻,可是在安静空旷的室内,跟打火机点火又被熄灭的金属盖声相比,又更清晰,“不过你也无所谓他们的下场。”
“那如果是你的孩子呢?”
她闭了闭眼,“我知道是岑屏今的错,但是你也让她早逝了,如果有一报还一报,那我岂不是……”
汪黎辰:“不行!”
对面站着的女性alpha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说了算了。”
汪黎辰:“我的孩子……你让我跟姬郁绘继续一起,那孩子你打算怎么……”
“我会让他受好的教育,你们夫妻过你们的日子,永远不用再见他了。”
汪黎辰挣扎了很久,嘴唇都被咬破了,才点了头。
每个人都有弱点,就像岑浔之前的禁忌是她父亲,现在的软肋是周楚,汪黎辰被煽动的稻草,空壳里还藏着一个生他的omega。
“我会给你钱,让你自己去维持生活,你的omeg仍然是你的,不用我说要怎么看住吧?”
在这一刻曾酉突然更明白了周楚的憎恨,她的妻子对星云的abo性别关系深恶痛绝。
虽然生气,但也没埋怨过曾酉的alpha作风。
“你做我的alpha已经是我运气不错了。”
之前周楚这么说,“换做别人,要离婚恐怕都很难,去起诉也很难成功,一年一年耗下去,太痛了。”
但我也没那么好。
我深谙这种天生规则的恶劣,骨子里的我还是你最讨厌的那种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