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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凡有些犹豫,说:“大人,此事可能和本案无关?而且来龙去脉有些长,详细说来的话,可能要耽搁大家不少功夫……”
话说到一半,就被诸多吃瓜不嫌事大的人给吵吵起来:“说啊!”
“说!”
公堂上鼓噪一片,就跟夏夜农田里的青蛙似的,沙玖狠狠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待得大家安静下来,沙玖命叶子凡道:“你且细细说来!嗯,你可以站起来说。”
再次磕了一个头,谢了恩,原本跪着的叶子凡站了起来,身形顿时高出旁边跪着的宋臭狗一大截。宋臭狗看着他,眼内淬了毒般的写满了仇恨。
叶子凡不理他,说:“这位宋臭狗,和我从小在一条街上住,从小胡闹顽皮,人品如何,相信各位街坊邻里也十分清楚,不需要我在此赘述。”
街坊百姓们纷纷点头,低声发出赞同的声响。
叶子凡说:“所以糖厂招工的时候,他的娘亲来求我,让我收了他,在里头做个力工,称重,计数,不俱什么也好。我还有些犹豫。后来他娘把当年我在赶集时走丢差点被拍花子的拐了,她把我夺回来的事儿给说了,我不能忘恩负义,就答应了。收了宋臭狗进来,让他当个力工。”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宋臭狗进了糖厂之后,好了不过三天,就跟工头吵架……”
宋臭狗大声反驳:“那个萧工头要勾搭蔗农小张妈,被我撞到了!”
凶巴巴的叫声,震得公堂顶上横梁扑簌簌直往下掉灰。
不知道是谁嘲笑地插了句嘴:“萧工头和小张妈早就有一腿了啊!你臭多管闲事个啥?难道是看小张妈屁股大,也想要搞一搞?”
大家暧昧地笑了起来,沙玖一拍惊堂木:“安静!叶子凡,你继续!”
“……他又偷懒不干活。料房、糖浆房、燃料房,去遍了都不行。”叶子凡说,“到了四月初五那天,我发现螺丝松了。那天正是在生产期间,原糖浆罐子才开始注入。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了的,我问了人,那天只有宋臭狗一个人进过那个屋子。我就找了他来问,谁知道才说了两句,他就嚷嚷着,我们都针对他,我们就是想逼走他,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边说,一边追过来就要打我。厂里好几个人都看见了,最后还是萧工头拦在我面前,他才没有打成。”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再也没办法留他了,就把他辞退。因还有一天才够一个月,可以结算工钱。我就让他四月初六走。没想到他竟怀恨在心,趁着取东西的机会,放火烧厂!”
扑通一下,叶子凡直挺挺地跪下,梗着脖子对着沙玖扯开嗓子叫:“大人!我不为我自己,我就为了这厂子上下几十号人,还有外面依仗着糖厂过日子的万千蔗农,恳求大人秉公执法,严惩这种毁坏糖厂的恶人啊!”
一番说话高调无比,字字掷地有声,把百姓们听得连连点头,无数双眼睛直放光芒,说完,叶子凡磕头如捣蒜!
沙玖说:“你且起来!”
大家交头接耳的:“叶知事仗义执言,真是难得。”
“年少有为,人品又正直。还没有说媳妇。以后不知道谁有福气嫁给他,那可真的是嫁进蜜窝窝里罗。”
“叶三嫂子,你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是不是动心了呀?你家妹妹都二十了,那么大的年纪,还有一张猪腰子脸,怕是配不上人叶知事!”
“我呸!你才是呢!蒋大娘你家闺女今年才十三,说亲是不是早了点?上赶着的货不香啊!”
“早点怕啥?怕就怕早起赶了个晚集!”
“你这话里带话的说谁呢?”
叽叽喳喳,妇人们的话题就跟骡子套上了没把子车似的,越扯越远。
纤纤素手举了起来,在公堂上甚为显眼,大家目光集中了过去,也就看到了举手的人——叶斐然。
沙玖微讶,叶子凡也是。
“知府大人,我有几个疑问,想要问清楚一下。”叶斐然说。
沙玖说:“夫人,请说。”
叶斐然对宋臭狗说:“失火的那天,你是进了屋子拿蓑衣,是吗?拿完之后,有没有做别的事?”
宋臭狗没想到,叶斐然竟然是问他,很惊讶,那很久没有说话的嗓门斗然开声,格外嘶哑:“我拿了蓑衣就走了。走的时候,糖厂还没有起火。我……我是被冤枉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声称自己没有放火,是冤枉的!
公堂上顿时又要炸锅!
——要不是叶斐然抛出第二个问题的话:“那你有路过藏书室,顺带着反锁里面的门么?”
宋臭狗眼珠子向左一轮,那是回忆的微表情,然后说:“没有。”
叶子凡大声说:“夫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他罪大恶极,要毁掉糖厂!什么谎话他说不出来!”
不明原因地,他有些焦急,他的声音大了些,沙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叶知事!安静!王妃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叶子凡梗着脖子:“大人!宋臭狗突然翻供,是对朝廷不敬!”
沙玖“啪”的大力击打惊堂木,脸都青了:“叶子凡!公堂上不得喧哗!”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纳闷,之前一直安静旁听的叶斐然,怎么忽然之间横插一杠子?可是……她是王妃啊,别说横叉一杠子,就算是横插一个七星剑阵出来,也不敢说什么!
眯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实际上把公堂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叶斐然淡声道:“叶知事稍安勿躁。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当时我也在糖厂里面,而且就在失火的房子里。”
“什么?”
作为镇上如今最肥的差事,在场的人不少在糖厂里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忽然这么一提,也都想了起来。那晚娘娘还亲自指挥救火来着,还因此惊动了王爷。
大伙儿胃口顿时被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