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脸蛋,叶怡然是惊讶、不解,以及喜悦:“真的么?”
“长远那会儿不说,就在京城这两年,你自己可能没发觉,每次见你,眉头总是皱着的。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拿熨斗帮你把眉头熨平!”叶斐然叹道,“那时候也是我太年轻,只想着你和姐夫情投意合,就一意撮合你们两个,没想到他家里这许多破事,婆婆公公不好相处,后来还有姨娘……”
絮絮叨叨的,叶怡然一开始还听着,后面忍不住打断了叶斐然,不解地说:“二丫,你在说什么呢。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你姐夫如今一个月还有二十多天歇在我屋子里,已经很好了。你别想太多,都钻牛角尖了。世间事儿哪儿有十全十美,过好眼前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叶斐然一愣,哑然失笑,扶额道:“是是是,是我想太多了!”
抬眼看着叶怡然,笑道:“不过,姐姐啊,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像一个人?”
叶怡然问:“谁?”
叶斐然说:“像娘亲啊!”刚才劝我的那口吻,那神态,真的是一模一样!”
叶怡然又笑了,说:“嗨,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是娘亲的女儿啊!”
她伸手握住叶斐然的手,说:“如果娘还在,见到我们如今的好日子,一定不会絮叨了。”
“对啊……”叶斐然挨着叶怡然,姐妹俩抱在一起,“姐姐,我……有点想娘了。”
她在外面杀伐决断,做人做事聪明伶俐滴水不漏,在自己亲人面前,就是撒娇卖萌打滚的孩子一个。叶怡然抱住她,垂眸,黑葡萄般的眼底全是慈爱:“傻二丫。我们都想念娘。”
“只要一边想娘,一边好好的过下去,就好。”
“嗯……”
晚上吃的水盆羊肉,早就听说过晋北人擅长做面,当莜面鱼鱼、猫耳朵、裤带面、四色饺子……林林种种不下十种面食出现在饭桌上的时候,叶斐然还是被结结实实的震住了:“我的个龟龟,这么多主食,怎么撑得下?”
叶怡然笑道:“这不是你逗留时间太短,来不及一样一样带你尝了,就选着好的给你来了个全家福么。我让厨子把正常分量减了一半了,尝尝味道就行,别撑坏了脾胃。”
叶斐然道:“姐姐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小妙娘倒是很喜欢猫耳朵,一口一口地,吃得很香。
叶怡然看着妙娘吃东西,自家三个娃都不管了,直愣愣的盯着,哈喇子流了一桌子:“这娃娃真招人疼,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鼻子也很高,这眼睛咋看着有点儿带蓝呢?”
叶斐然道:“她是若氏人啊,若氏人不就是这样,鼻子高高,眼窝深深的,皮肤也白白的跟牛奶似的。”
叶怡然道:“原来若氏人的小娃娃这么好看。”
“哎呀,你们别夸了,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律靖香握着脸颊,果真是羞得脸红红的。
……
第二天,叶斐然起了个大早。
换上民女的衣服,悄悄从角门里溜出去。
眼前一黑,一道苗条人影叉腰拦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叶斐然低下头,假装无辜地要从旁边钻过去,“夫人!”
薛长乐的声音,就在头上响起。叶斐然说:“长乐,我出去一下就回。”
薛长乐冷着脸说:“那怎么可以呢,夫人,人生路不熟的,别闹小孩儿脾气啊。回去。”
“长乐,我就出去吃个早饭嘛。”
有一样美食,是叶斐然心心念念好久了的,特别奢华的一道早点。
如今难得来到了太原府,怎可能不吃?
薛长乐眯起眼睛,说:“夫人,王爷说得果然没错。”
叶斐然瞪大眼睛:“蛤?”
薛长乐很认真地说:“他老人家说你就是阴沟里的鹅——顾嘴不顾身!”
“什么?”叶斐然炸了,“阿成那家伙,真的这么说过?”
薛长乐说:“一口早饭罢了,有什么好吃的。咱们走吧。”
五爪一伸,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了叶斐然的胳膊就把她往总督府里扯。叶斐然不干,两脚使出吃奶的力气趴在地儿,划出两道长长的划痕:“我不要,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嗨,二丫要去,就让她去呗。”
叶怡然穿着家常衣服,一脚踏在门槛上,手里捧了一杯热茶,笑呵呵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身后,迎着薛长乐不解的目光,叶怡然说:“二丫想要去吃的,一定是‘头脑’吧?”
“头脑?嘛玩意儿?听着怪……怪渗人的!”律靖香也过来了,外面裹着披风,里头露出小衣的一角来。
叶斐然喜道:“是啊是啊!”
她比比划划地说:“头脑,是太原府才有的早饭,挺贵的。别处吃不着。要不都去尝尝?”
叶怡然道:“哪儿那么多讲究呢,叫人买回家里吃不就行了。”
“哎呀,姐姐你不懂,吃这东西,就得到店里去。回家就没那味儿了。”叶斐然说,“你当是京城买豆汁么?”
皱了皱眉头,似是犯了恶心的样子,叶怡然鼻孔里呲了一声:“别提豆汁那恶心玩意儿。我还是喜欢喝稀饭,配小鱼干。”
多少年了,走南闯北的,叶怡然口味仍旧顽固。
叶斐然眼角余光扫过律靖香的脸,发现她一脸好奇,跃跃欲试的模样,就撺掇着说:“香香要不要来试试?好吃的哦。”
律靖香果然意动:“我们多咱回来?要回晚了,妙娘起来见不到我,要哭的。”
“你要去的话,把她挪到我屋子里就行了。”叶怡然体贴道,“妙娘蛮愿意跟我。再者,我这边三个孩儿跟她玩呢。”
律靖香感激道:“那就谢谢大丫了!”
她如今也跟着叶斐然一起管叶怡然叫大丫。
薛长乐无奈,翻了个白眼之后,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快手快脚地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三个女孩儿来到了晨光微熹的太原府街道上。薛长乐一脸看好戏地:“夫人,人生路不熟地,你倒是说,哪儿有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