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趁顾名城去睡觉的时候,悄悄从垃圾桶里把所有的纸团子都捡了出来,一张张的铺开,什么嘛,明明画的这么好,栩栩如生的。虽然不是她。说好了画她的,怎么就画成了沈嘉颖呢,那熟悉的笔法干净利落的游走,习惯性的勾勒眉眼和面庞,将沈嘉颖的眉眼描绘的那么精致美丽,顾盼有情,灵动脱俗……梵音将那些画纸折叠起来,对他来说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能扔了呢?她把那些画纸夹在画板的最下面一层,随后若无其事的哼着歌去客房睡觉。大概是这间公寓里,有顾名城的缘故,空气里充斥着他的气息,那般让人充满安全的归属感,一想到他就在隔壁,梵音整颗心都那么定。既然无法猜测温飒寒的下一步动作,她便干脆不去想,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暴风雨终将到来,就让它来的更猛烈些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能和顾名城相处一天,是一天。梵音平生第一次有在温室里睡觉的感觉,让人头脑发懵,不会在夜里惊醒,不会哭着醒来,不会冰冷到瑟瑟发抖,会在确认妈妈无恙以后,一觉睡到大天亮。顾名城的公寓像是有保护的屏障,替她挡去了噩梦的来袭,克制了背叛的恐惧,如果可以,她希望永不醒来。电话铃声是在后半夜响起的,梵音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摸出手机,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喂。”“你跟顾名城睡过了?”他劈头盖脸的问了句。温飒寒的声音如一根冰棱精准的扎进了脑壳里,梵音全身乍然一惊,悚然睁开了眼睛,如坠冰窟,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可怖的地狱之中。没想到他会半夜三更的忽然给她打电话,梵音猛的坐起身,这个时间点,顾名城应该睡着了,她下意识握紧手机,猜不透温飒寒这句问话背后的喜怒,是回答睡过了,还是没睡过呢?许是温飒寒给她的心理阴影太过冷寒,不敢轻易的对他撒谎,她紧紧捂着听筒,如实回答,“没有。”停顿了一下,梵音急忙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尽快爬上他的床……”“呵。”温飒寒轻薄的笑了声,“你们同居,他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外承认你的身份,你能耐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不睡你,无条件召开发布会?”梵音听出了温飒寒语气中隐隐的讥枭,他似乎执着于她和顾名城究竟有没有睡过,既然是他让她来勾引顾名城的,纠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这些日子温飒寒从没有跟她联系过,为什么突然跟她联系?是因为顾名城忽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么?还是又有什么指示呢?她和顾名城的关系网络上都可以扒到,温飒寒应该看过了。梵音琢磨一瞬,要么温飒寒半夜想女人了,所以找她聊骚。要么是在哪里受了气,所以把火撒她身上,又把她当出气筒没事找事!梵音身体轻轻颤抖,赶紧给温飒寒开了视频过去,想证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温飒寒秒接了视频,梵音把手机摄像头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说,“喏,你看,同一个屋檐下,我住客房,他住主卧,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梵音盯着手机摄像头,却发现温飒寒那边一片漆黑,他可以看见梵音,梵音看不到他,见温飒寒不说话,梵音关了视频说,“我没有撒谎。”温飒寒沉默了很久,一直不说话。梵音半晌听不到动静,他没有聊骚的意思,看样子……他应该是心情不好失眠了……梵音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睡不着么?”温飒寒还是不肯说话。梵音说,“要我哄你么?”“怎么哄。”他冷不丁的回了一句。梵音凝神,半晌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呵。”温飒寒轻笑了一声,“你来。”梵音重新躺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很久,说,“ryangosling的cityofstars。”她清了清嗓子。cityofstars译:星光之城啊areyoushiningjustforme译: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cityofstars译:繁星之城theresomuchthaticantsee译:这满世繁华我应接不暇whoknows译:谁又知道feltitfromthefirstembraceisharedwithyou译:从我与你第一次相拥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avoicethatsaysillbehere译:好像有某个声音总在对我说我会等你andyoullbealright译:请你放心causeallthatineedisthiscrazyfeeling译:我只愿能感受这奋不顾身的疯狂爱意arat-tat-tatonmyheart译:以及我胸腔怦怦跳动的心thinkiwantittostay译:希望这爱意能永驻我心……她唱歌的声音很低柔,像极了蔡琴的声音,充满了寂寞深情的力量,像是暗夜里游荡的舞女,出现在雾气袅袅的嘈杂酒吧里,灵魂空寂孤单,却又写满了风尘的故事,歌声飘散在风沙肆虐的黑夜里,说不出的蛊惑,荡人心魂。低柔的唱完了一首歌,没想到温飒寒全程没有打断她,那便证明他对她的歌声还算满意,不然以他挑剔的性格,怎么会任由她污染他的耳朵。温飒寒很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声音里难得有了一丝带笑的波澜,“你总是让我很意外,这算不算对我的告白?”“算。”梵音随口应了句。“真的假的。”他问。“真的。”梵音钻进被窝里,唱完歌她紧张的恐惧情绪消散了,渐渐镇定下来,她唇角一勾,“飒寒,歌里唱的,就是我想说的。”温飒寒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嗯。”梵音声音有些黯哑,“你是玫瑰,是蝴蝶,是我爱的少年。”温飒寒的呼吸一瞬间粗重了几分。她的嘴像是涂了蜜那样甜,态度又温顺又迎合他,让温飒寒心头的怒火寂寂消散,他说,“颂梵音,你不仅长了一对很温柔的眼睛,你还长了一张会说情话的嘴。”她把情话说的那么美丽,动人心弦。梵音微微一笑,“情话只说给爱的人听。”“这么说你爱我了?”温飒寒淡淡问了句。梵音略一思嘱,“爱你。”她向来很配合他。他想要什么,她便给什么。他想听什么,她便说什么。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敏感又偏执,曾经还有过抑郁症的男人,很想让别人对他好,但他却不敢对别人好,似乎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极度缺爱。所以他只索取,不付出。这些早在梵音住在西湖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给他爱,对他好,不要忤逆他,不要反抗他,不要欺骗背叛他,他便会很温顺,也会很好相处。以前梵音很顺他,多半是生活上或者床事上满足他的需求。但是现在梵音迎合他,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她从没有跟他有过情感上的互动,可是现在她尝试触摸他心底最敏感的区域,尝试与他进行情感上的沟通,以此拉近两人之间陌生的距离,渴望通过这种方式,稳定他的情绪,或许这样,他才会在最后关头,侥幸有那么一丝怜悯,可以放过她,对她不那么残忍。见温飒寒沉默了,梵音说,“飒寒,我给你唱首中文歌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入睡。”想了想,她忽然想起了周迅那首飘摇,很符合她这段时间的心境,她轻轻吟唱起来,“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温柔的低吟,一首终了。温飒寒说,“颂梵音,你这么撩我,后果能负么?”梵音说,“能。”“不是人人都会说情话,会说情话的嘴,是很厉害的武器,尤其是把情话说到男人心坎儿上的嘴,可以杀人于无形。”温飒寒话锋一转,“我现在想见你,滚来见我。”梵音怔了一下,看了眼时间,“现在凌晨两点半,我怎么去法国见你?”温飒寒说,“我下午回了首京,西湖别墅。”梵音蹙了蹙眉,“现在太晚了,我……”“你不是说你爱我么?”温飒寒说,“既然这样,就证明给我看。”他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梵音暗暗咬牙,这个恶魔,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金港湖湾过了午夜十二点哪有公交车,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夜路就不担心会有危险吗?证明爱不爱,就是这么证明的?为了避嫌,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过西湖别墅,甚至连妈妈都不敢见,就怕被狗仔拍到她出入温飒寒的别墅。幸亏现在是夜里……她满腹牢骚,却乖乖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了件宽松的t恤、牛仔裤、球鞋。拉开卧室的门,正好瞧见顾名城穿着白色v领棉杉,打开冰箱拿水。两人四目交投,皆有些错愕。梵音短暂的惊慌过后,很快冷静下来,这房间隔音效果很好,既然她没有听见顾名城的动静,顾名城应该也没有听见她讲电话的声音。“这么晚了还没睡?”顾名城拿出一瓶矿泉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