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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没有当事人的婚礼(1 / 1)

那个什么百草枯吊儿郎当,嚼着永远吃不完的泡泡糖噗一声吹破一个大泡泡。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会问。上班了二老板,带我去体检。”程白草舔掉嘴边的泡泡糖,泡泡糖被她嚼得发白,阿棉披上毛毯扯着程白草的头看向屋内:“看时间,四点半——我从来没见人出来卖这么积极。”

一夜未眠。

阿棉从梦里醒来,她梦见自己是不知道哪个世纪的女武士提着刀在斗兽场杀人,一刀一个就像武打片似的刺激。聒噪的敲门声把她扯出斗兽场,放回床上,提醒她该开门,不然门就被敲成碎渣。

“什么工作都是工作,我是好员工。”

“医院还没开门!给我滚——”阿棉关上门,程白草像是要原地夺她的命,立即把门敲得整天震天响。

“我早点来。”千红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含笑送她出门。

他不喜欢棒打鸳鸯,只是为了朋友的缘故,非得及时止损不可。千红根本不懂事,这走不下去的感情只会让段老板重新支离破碎一次,前提是段老板动了真情。

年长者总是要赌上更高的代价。

火车呜呜地开来,人们一窝蜂地挤,蹬腿睁眼,踢掉鞋的也有,扒着窗户往里钻。胜男横过皮包挡在头顶,一拧身,灵活地钻了进去。男人在她身后,循着她钻出的道路挤到座位上,胜男放了行李。

他坐下,别过眼,背包抱在怀里,探出头买了一瓶汽水和一根煮玉米。

他们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终于挤上月台,火车还没来。

“就到这儿吧。”男人说。

胜男的头发汗湿,她提着两个黑皮包,跟在男人身后,男人背着硕大的背包,像个龟壳,头戴黄色假发,人们都看他,他们一前一后,隔了大约三四步。

人群隔开他们,于是男人停下等胜男。

三天前。

“等送你上车。”

胜男说:“就送到这儿吧。”

“明天忙不忙?不忙过来帮我忙,新开业我一个人做不来。”秀芬姐含蓄地收回问题,他打算和段老板好好说说这件事,千红脾气倔,说什么都不会听。

现在,千红说:“就送到这儿吧。”抱着胳膊猫腰就要溜走,秀芬姐钳住她的后颈,提猫一样提上台阶,推进理发店,打扫过了,扔在沙发上。

秀芬姐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在自己身上窥见事实,爱情只能建立在男女的身心之间,仿佛一个永恒的等式,身体或心灵有稍许改动,就无法称之为爱情。面前的千红仍旧穿着夹棉外套,枣红色洗旧了,梳着辫子,用发夹别起碎发。双手搭在膝头,脚尖不安分地挪着,随时要逃离——不是个谈话的好姿势。

“我拿吧。”

“再走走。”胜男说,夹紧皮包。

程白草提着一杆老头乐敲门,解放一只手,不疼不累还有劲儿。阿棉一开门,她双手背后藏起,吊儿郎当,阿棉不带她去体检她绝不善罢甘休。

去诊所的路上,阿棉裹紧大衣打算解决问题回去睡回笼觉。程白草祭出老头乐,怎么虐待阿棉就怎么折腾医生,医生说我恨不能一针送你下地狱。

“死多省事儿啊,那可真是功德无量,我替我男朋友谢谢你。”程白草脱掉外套拿着体检单看,她也不识字,横看竖看没看明白,“这是查我有没有脏病?没有,我就和我男朋友一个搞过。”

“你男朋友什么情况。”

“死了死了,我昨晚上说那么多合着你没听明白?二老板,你反省反省为什么你是二老板不是大老板。”

大老板还在市区回来的路上,还不知道她收了这么一只孽障。阿棉看她年纪小,心里见了鬼地稍微想规劝人家进正道,但程白草想卖她也拦不住,按摩店的确缺人,她欢迎这种个性鲜明热爱工作的女孩。

“你太小了——”段老板及时截住程白草快乐地换衣服打算大白天开张的热情,阿棉三言两语交代事情经过,她在二楼拦住人,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你是大老板呀?哦,段老板,谁不认识你。嗐,我入行也知道拜祖师爷,您就是我祖师奶奶,我不自立门户不抢您饭吃,规规矩矩,我卖身您收钱,这不亏。”

程白草连珠炮似的说服段老板收她。

段老板直言:“那我说实话了,你是个刺儿头会给我惹事,我们这儿要乖的,不送。”

大家都说大实话,程白草一叉腰,有点儿被说住了,稍一扭头:“人不可貌相,您说我是刺儿头,我刺谁了?”

“我不想收你,出去。”

把程白草扫地出门这件事其实特别简单,程白草连千红也打不过,喊几个保安过来把人架走,态度坚决一点,抽一根冷漠的烟,程白草其实就爱欺负弱小,阿棉稍微示弱三分就被卡住了。

“她男朋友叫褚石头,说是前段时间卖肾死了,让人撞死了。之后发了疯非要来,还和千红打了一架。对了,秀芬姐回来了,你知道这事儿么?”

段老板暂缓一阵把阿棉一句话里的三件事分开处理,拉开抽屉,零食被吃了个干净,她很不高兴地摔上抽屉,阿棉从兜里掏出一卷果丹皮,递出去,段老板伸手接,她撤回,放在自己嘴里蓄意气人。

“幼稚。秀芬和千红一块儿来的么?”

“对的。”

段老板抬头看阿棉,阿棉抬头望天。

“你什么都说了?”

“怎么,怕我说?老板,要想人不知……”

段老板抬手止住她:“你到时候问问那个……程白草为什么想要来卖,问清楚,我不喜欢人闹事。这种死了家人的都疯。千红父母今天来了,我看见他们坐周晓东的车去城区,我一会儿想办法过去问问。秀芬那儿有什么消息?”

“今天理发店新开业,钱千红在大街上给人剃头。”

“那我去城区了,打个电话到周晓东那破公司。”

段老板不太能弄明白,周局想要千红当儿媳妇,让侄子出面干什么,周晓东夜总会烧了之后一点儿也没消停,全是给周局跑腿。周局自己大官的架势摆出来,再拍上一张周小东能看的照片,就像揣着一张婚姻通行证,去哪家提亲都是一片坦途——

她揣着疑问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这家她知道,鱼做得相当腥,只是装修很典雅古意,据说墙上挂着某位书法协会大师的真迹,服务小妹都穿得像阿棉,除了正门的财神爷,是个蒙骗乡下人的好地方。

因为并不经常来,迎宾小姐问她有没有预约。

“我是周老板的客人。”

“周老板的客人已经来齐了。”

“把周晓东喊出来请我进去。”

“对不起,请随我来。”

这家没有什么包厢,一律屏风隔开,梅兰竹菊,桌子旁边摆着个大瓷瓶子,插了壮硕几捧塑料一品红。

周晓东对面坐着一对夫妇,皱纹深深。左边的应该是千红妈,戴了黄色头巾,用头油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一件枣红色夹袄,右边是个捏着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男人,戴着一顶灰绿解放帽,头发花白,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一件中山装,起了球,严肃正式。

她调整表情,周晓东西装革履,戴了块三万块的腕表,头发用摩丝喷过了,每根都分明。

“周老板——你不是找我么,”她侧身往空椅子上一坐,自然而然地先摆出架势忽视两位老人家,侧身拍了拍周晓东,“这两位是?”

两位长辈局促得想立马走人。

一个时髦漂亮的年轻女子过来亲昵地和周晓东打招呼,他们对看一眼,心里有点儿打鼓。

“这是千红爸妈。”

周晓东还算识趣,没当众拆她,喊来服务员要一副碗筷,又对千红父母介绍:“这是段老板,平时做点儿小买卖。卖点女人用的东西。”

隐晦了一点儿,段老板别他一眼,在面前两位长辈看来简直是暗送秋波眉来眼去,心里的鼓越敲越响。

“哎呀,常听千红提起你们,”她稍一顿,周晓东还没拆台的意思,“婶子好,叔叔好,我刚刚还没认出来,你也不事先提醒我一声——到时候千红说我没招待好她爸妈。”

她俨然成了请客的人,又推了推周晓东,嗔他一句,回头问点了些什么菜,哪个菜也很好都上了吧,服务小妹点点头,玲琅满目一桌子。

她在席间横插一脚。

千红妈本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就是这回带着千红爸一起来参谋,早就准备好了一箩筐问题来问,现在突然冒出个女人,不知道是千红朋友还是周晓东朋友,矛头一时间指向了段老板。

“段老板做什么生意?”

她没打算套近乎:“我的生意不挣钱,就是些女人用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不像周老板,先前在南方炒股票炒期货,一开张吃一年,一次就十几万。”

千红妈惊了一惊,这数字太庞大,她对周晓东更满意了,连连点头,给周晓东夹肉,但那道菜是煮白菜,肉片只是点缀了颜色。段老板一瞥,村里人觉得肉的多少等同于情谊的份量,夹了硕大一块粉蒸排骨放进千红妈碗里:“婶子尝尝这个,不肥不腻入口即化。”

周晓东开始拆:“段老板在厂区开旅馆,一晚上挣好些。”

“我的旅馆也没名字,不挣钱。”

她拆得有点儿勉强,周晓东强调“一晚上”,显然别有用心。

然而淳朴的千红妈立即想到了那天住旅馆,好心的老板给退了五块钱的事情,笑着给她夹鸡腿:“真是好人,我上回还住你的旅馆,真便宜,不挂招牌也是活招牌。”

段老板用筷尖剖出鸡肉,漫不经心地笑:“周老板今天请叔叔婶子来也不和我说,早知道该去惠春饭庄摆一桌,把千红也请来,你这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干坏事?”

“瞧你说的,我能干什么坏事,千红不是忙么,我体谅她。”周晓东试图拉过千红爸,给他夹菜,但这庄稼汉只是低头猛吃,能说话的就是千红妈。

阵营选错,段老板像是报菜名似的把每样都拣了一点给千红妈放在碟子里,用筷尖剥了两只虾放进去,千红妈直说:“你也多吃点,我自己会夹,你别饿着了。”

“没事,周老板会给我剥。”

她开着玩笑,周晓东面色有些难堪,还是给她剥了一只放在碗里,千红妈的脸色登时不太好看,段老板给夹的牛肉丸子也没吃,疏离地放在盘子一边。

好了,她懂了。她扫过饭桌一圈三张面孔,千红妈把周晓东当女婿,千红爸来撑场面,心里盘算着不知道有没有主意。周晓东掩藏他是和“丈母娘和老丈人”吃饭,所以处处被动。

再试一次,她往周晓东碗里放了一块烧肉,周晓东客客气气地给她夹回来:“我都不见段老板怎么吃东西。”

千红妈俨然把她当成什么狐狸精一样,冷眼看着,拿胳膊肘戳她丈夫,男人愣愣地抬起头,低头继续吃,千红妈气得别过眼,但还是露出笑容:“段老板有对象了没有?”

“婶子觉着呢?”

“段老板这么漂亮,追求你的小伙子不少吧?”千红妈的精明有点儿耿直,简直不必猜,意思都在明处。她实话实说,千红妈或许会原地背过气去,她收敛着笑笑:“漂亮有什么用,男人可都花心着呢,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爱那个,总有人比我更漂亮。”

这话暗示周晓东就是这个“男人”,千红妈好像被她喂了一口毒苹果,瞥了瞥周晓东。

周晓东发表一番讲论:“那是你们女人狭隘,都以为男人没有定形。男人遇到了合适的女人,就好像狗进了笼子,外头的女人怎么作乱,男人心里有了归属,绝对是一心一意的。”

“周老板对几个女人说过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她发动攻势,他们在饭桌上打牌,迸出一句句话做牌面,摊开,谁足够分量,都当即揭晓。

“段老板身经百战,几个男人剽窃别人的话来说也是有的,就是那些坏男人坏了男人的名声。”

“说过的话怎么能是剽窃?反正别人说是心里自己想出来,你还能追究版权,告上法庭?刚刚的话说不准也是哪里抄来的,过来哄骗小女孩。”

越说越锐利,硝烟味浓厚了点,她瞥瞥千红妈,收了话:“我不过是说几个男人,周老板急着维护,像要我在说你似的。”

“抱歉,抱歉,我这人有一点点好面子,就原谅我吧。”他及时低头,千红妈心里点头,认为不和女人计较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其余的那些也不算重要,她听出段老板和周老板有些渊源,心里不太高兴,怕结了婚,段老板来坏事:“段老板认识我们小红?”

“认识的,算是朋友。”

“那可不是一般朋友。”周晓东有意无意地隐含点儿消息,段老板别有深意地笑:“千红以前在我那里工作几天,做搬运工,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吃苦又踏实能干的女孩,我这人就是看人准,一看见她就觉得这人值得交朋友。”

千红妈当然没有忘了千红曾经喜欢过女孩这离经叛道的事,但铆足劲儿把段老板往周老板的关系上靠,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注意。她必须在这桌饭上把周晓东的皮撕开,搅黄这顿饭,但正说着话,周局乐呵呵地笑着走近:“哎,晓东,我刚刚忙公务没来,这就是千红爸妈吧?哎两位同志好,多亏你们培养出千红这样的好青年呀,和我儿子聊得怎么样——段老板?”

“周老板请我作陪。”她把谎言进行到底。

“也是也是,千红可是从你手底下出来的,这大事你不见证不行,小姑娘,加个椅子。”

他一来,所有人都换了副面孔,只有两个乡下人一如既往地踏实老实,周晓东长出一口气,段老板捏着筷子放下,锐利地打量众人表情,低眉顺眼地拿了水杯替周局涮过放下,倒了茶。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了。周局出门一直是让周晓东做他儿子撑场面,在婚事上也是这样。周晓东,周小东,听起来反正一样,明面上千红嫁给周晓东,一表人才事业有成不吃亏,暗地里,尿着裤子的周小东还在打呼噜的时候,周局做什么都行,知情人还要说他仁义,那么一个傻儿子还给娶媳妇……

可她无法挑明,周局一口一个“我儿子”,用他的威严和演出来的亲民唬得两位长辈当场就要谈起婚后细节。

没有一个当事人在场的饭局定下了结婚的细节,她本可以顺其自然地把周晓东的谎言揭破,周局来得太是时候了,她在周局面前打回原形。

出来时,周晓东借空告诉她:“我没和她父母说你,钱千红嫁小东不亏。小东也不懂人事,喏,看看,那边也算你,公公婆婆?我可不知道你们怎么算,去孝敬孝敬讨个好?算了吧,名不正言不顺,我替你忧伤,结不出果实的爱情就像一场悲剧——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不会为了千红忤逆周局吧?他随时能弄死你,你还改变不了结果。我要是你,就高高兴兴把人送出来,以后还会有更年轻更有个性的小女孩,你想玩谁就玩谁。自由一点段老板,虽然你为难愤怒的样子很迷人。”

“别放屁了。”

“事情反正改变不了,你不如让钱千红恨你,她一恨你,说不准新婚之夜把小东鸡鸡割下来,你看,这样她不就自由了么,又和你没关系,她自个儿的命,你管不着。”

“你们打算怎么把她绑上婚礼现场?”

“山人自有妙计。”周晓东一鞠躬,结束谈话。

在他身后是千红爸妈,他们在周局面前没什么话语权,被说得一愣一愣,只感觉千红飞上枝头,提前看见她变成凤凰翱翔天际的场面。

火车还没来,月台上站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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