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耳女郎粉红心跳心跳馆”位于街道拐角的胡同,挂着夸张装饰的入口通向地下,打着色彩艳丽的霓虹灯光,里面却黑漆漆看不清楚。
狭窄的小道出口,人群的欢笑擦肩而过,打不破黑暗里的沉默。
穿着紧身西装的壮汉两手交叉在身前,站得笔直。
骚粉色的光照亮他的下半张脸,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恐怖氛围来。
夏油杰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抬起头,打算重复一遍。
“那个……”
接下来的展开,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风俗店的壮汉有动作之前,前面的五条悟先过了转身,夏油杰的瞳仁骤缩——
冰冷的手指扣上他的脖颈,受到突然的拉力,身体不受控制前倾,风擦过耳畔。
手刀干脆利落地砍向他的后颈。
黑发少年的身体软软的倒下来,被五条悟接住。
但他只接了两秒,就迅速往地上一丢,嫌弃地抖抖衣服。
五条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着头转了两圈脖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
“走吧。”他命令道,“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老板。”
人,到底怎样才能成为神呢?
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壁射灯照出玻璃的反光,墙壁上钉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用麻线连起,从婴儿时期的五条悟,到一岁、两岁、三岁……再到现在的模样。
麻线像交缠的时间,细密琐碎,最终拧成时光的洪流。
看得五条悟一阵牙酸。
……这人,变态?
甬道尽头,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坐在圆桌旁,口袋里夹着一根钢笔,温文尔雅地翻阅着一本绿皮的诗集。
【这些也统统隐去,命运也拴着诸神】
【因为生命的法规拴着众生】
见到五条悟到来,他微笑着合上书本。
“真是冷酷啊,朝夕相处一个月的朋友,也可以弃之不顾么。”
“反正会被你接住的吧?”五条悟掏掏耳朵,“费劲找来这么好一个苗子,又费劲说服他父母让我们见面,不可能只想用这一次吧?”
“聪明。”他满意地点点头,“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一开始。”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吉本和我说完宠物店的事,护卫队的巡逻就松懈了,也太巧了点吧。”
“吉本在佣人间散布奇怪的流言,明明一直在五条家没有出去,夏油杰从哪里知道商业街活动的消息也很奇怪。”
“特别是今晚——出来三个小时,家里的人还没追上来,基本上就确定了。”
“一开始以为棋子是那只猫,没想到你还挺用心的。”
“我的管家——”他拖长声,“五条夏树先生。”
穿西装的男人,五条夏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右手放在左胸,恭敬倾身。
“我的荣幸,少爷。”
十岁的时候,五条夏树的父母,在他面前被咒灵吞吃了。
二人都是家族里非常优秀的咒术师,但也避免不了消散的宿命,抵抗不了历史的碾压。
那场面也许很恐怖,也许和所有因咒灵死去的人一样普通,具体的情形,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却清晰的记得,在老宅举行追悼仪式的那个晚上。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独自缩在墙角,灯光很亮,外面传来参加追悼会的大人对饮叙旧的叫喊,明明是追念亡者的场合,却好像和死者本人无关。
那时候,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虚无。
死了。就是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但人类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遗忘。
被历史遗忘,被世界遗忘。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样,才能以凡人之躯,在这世界上刻下神的痕迹呢?
“不用客气。”五条悟有些不耐烦地直入主题,“猫是你绑的吧,痛快点,你想要什么?”
五条夏树不紧不慢地泡了一杯红茶,推到五条悟的旁边,“我想要什么,悟都会给我吗?”
“不会。”五条悟不假思索,“如果你要我的命,或者术式和六眼,我会先打爆你的狗头。”
“这样啊。”五条夏树笑眯眯地托起下巴,“还好,我想要的并不太多。
“我想要——”
“悟,做出一个选择。”
在高专做辅助监督的那些年,五条夏树一直、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结果。
一直到五条悟出生,他才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
【父母】
从无到有,从衣食到住行,从踩过的每一粒沙土,到遇见的每一个人,从脑海里的每一种认知,到做出的每一件事。
是神啊。
是掌控一切的神啊。
从零开始涂抹一张白纸,木偶背后的操纵者,生命的执笔人。
如果,能成为“神”的父母的话,就算是凡人,不也能留下自己的痕迹了吗?
而作为“神”的父母——就必须要引导他,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为他挑选成长的道路。
符合“神”形象的,成长的道路。
随着红茶一起推过去的,还有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书。
那是一份写好的“束缚”。
“朋友的性命和禁书库钥匙。”
五条夏树两手合拢,五指相接,露出一个近乎痴狂的笑容。
“你会选哪个呢,悟?”
“成为神——还是人?”
半圆的防空洞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几条圆形的甬道像章鱼的触手,空气从交错的风口灌入,发出怪异的声响。
五条悟看着桌上的白纸,少见的沉默了。
三秒后,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有病吗?”
五条悟推开红茶和白纸,满脸同情地笃定道。
“而且,病的不轻。”
“要不要请家里的私人医生看看?我出钱。”
五条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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