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野千秋是真觉得自己的提议一级棒。
魔术是天然能带来愉快和震撼的表演,讨人开心再适合不过了。
黑羽快斗师承天才魔术师黑羽盗一。
他说起梦想成为魔术师时,勾起自信、少年气十足的笑意。
能被中森警部怀疑的魔术技艺,一定不差。
既然是他引发的,他又恰好是魔术师,那就由他负责消气吧。
结果,黑羽快斗望来,神色复杂,仿佛她做了不可理喻的错事?
然后,黑羽快斗开始表演了……古野千秋后知后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黑羽快斗请柯南猜他抛起的硬币,落在飞速握紧的哪只手。
柯南不仅神色淡淡地报出正确答案,而且言辞凿凿地把手法、猜中的备用选项,都事无巨细地剖个明白。
换成扑克牌之类的魔术。
黑羽快斗切得极快,手部动作闪得眼花缭乱。
她的动态视力,无法跟上他灵动的手指,柯南仍然轻而易举看穿了谜底。
常人观看魔术表演,享受感官被欺骗的神奇。
柯南是截然不同的少数派,侧重解谜,是不折不扣的侦探。
对魔术师而言,这无疑是最讨厌的观众。
就像一起阅读推理小说的工藤新一,总能在中途准确言中真凶和犯罪手法,掠夺了同行者的体验感。
可她的乐趣,原本就不在于思考,而是欣赏少年得意的推理。平时听他分享经历的兴致,也在于此。工藤新一冷静又热血,深邃又明朗,张扬的魅力倾闸而出。在推理末尾,直勾勾瞅过来,像极了一只把尾巴翘高高的犬科,等着被夸。虽然姿态看起来像是炫耀,但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黑羽快斗对初见的柯南,预判极其精准。用魔术让柯南变开心,困难重重。
可黑羽快斗开始是无奈的,接连被看穿,反而起劲了。手部动作加速,将扑克牌翻出了她前所未闻的花样。好像之前只是热身,难度加倍又加倍。
柯南正色,把脑袋挨得更近。
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圆,明亮、透彻。
你认真,我更专注。
空气充斥浓重的战意。
明明是变开心的魔术表演,莫名变成了针锋相对的比赛。
头发被揉乱,柯南就那么生气吗。
虽然黑羽快斗的力道比她蛮狠许多,但古野千秋记不清这三日,自己动了几次。
次数累加在一起,效果与黑羽快斗相差无几,甚至更严重。
“千秋桑,其实你能做到的吧。”趁两人专心对峙,安室透和她说起。
“做到什么?”她走近,问。
“让柯南君变开心。你轻易能牵动他的心情。”
古野千秋对自己有明晰的自知。
轻易能牵动柯南的心情,她不否认。她能牵动很多人的心情。
但那绝不是开心。是让人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方向。
“唔、让人变开心,我的经验肯定不比安室桑。”安室透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在方才可见一斑。
安室透微噙着笑,“千秋桑,就像欣赏灯景,你说一起看的人,比内容更重要。让人开心,与经验相比,自然是施展魔法的人更重要。”
“和柯南君相处的时间,安室桑比我更久。”
“柯南君早就认识你了,不是吗?”安室透反问,一针见血。
“啊……”
不只是近在眼前的柯南,还有远在关西的服部平次。
她声名远扬,全拜工藤新一所赐。不用费心思考,古野千秋瞬时能补全工藤新一向服部平次的介绍语,她是最特别(特别到难以用言语概括、请亲自感受)的。
古野千秋禁不住蹙眉,呢喃:“好的、坏的全说了。至少稍微顾虑一下我的形象啊……”
“前天你苦手的打扫,柯南君立刻做出反应。一定是在听说时,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才记忆深刻。”安室透猜测,却是无比确定的口吻,“如果你遇到危险,他肯定会拼尽全力。”
“不。”她即刻否定。
“为什么?”安室透兴致盎然。
“轮不到他。”
“诶……?”安室透讶异。
“智慧有新一君,武力有兰,真纯智勇双全,园子有各种渠道。有希子桑和优作桑,是仅凭通话就能嗖嗖嗖解决事件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加上沉睡的小五郎,英理桑是无一败绩的律师,妈妈是最公正的检事——从头到尾,服务无微不至。”古野千秋认真列数。还有世良真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聪明哥哥,和铃木园子战力非人类、徒手击碎墙壁的男友……她有很多人没算进来,总之小学生的优先度极低,几乎排在最后。
“哈哈、在值得信任这点上,柯南君才是最……”安室透轻轻笑了。他的话混在笑意中,模糊不清。
古野千秋沉默片晌。
她接续话题:“安室桑,你真的、”
“恩?”
“……我比柯南君年长十岁。再怎么说,都应该是我看照他——”
古野千秋想了想,有必要补充,“家务另计,但我也不是真废柴到无法自理!而且,柯南君的厉害,是相对于年纪的评价。在六岁的所有人中,他是最出类拔萃的,可比起现在的新一君、有希子桑、优作桑和小五郎桑,一定有所欠缺。如果你认定柯南君是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那他常挂在嘴边、满心憧憬的新一君,就是知晓一切的未来人,有希子桑是有神奇能力的外星人,优作桑更是从外部观测这个世界、掌控全局的异世界人。”
古野千秋用刚才看到的四种人来比喻。
厉害程度层层递进,恰到好处。
换言之,把推理看作游戏,如果柯南是lv10的勇者,那工藤新一就是lv100的骑士,工藤优作是lv1000的魔王。在漫无止境的特殊委托上,她只信任朝夕相处的骑士。
她笔直与安室透四目相触。
安室透观察她的神色,静默片刻,后轻巧地说:“我明白了。冲矢桑暂住的工藤宅,主人很了不起。我有必要多去拜访、认识。”
啊、古野千秋灵光一闪。
此刻一大一小短兵相接的这幕,正适合分享给工藤宅了不起的主人。
她用手掩住拍摄音,悄悄摄下这幕。
明明小心翼翼地掩住了,几不可闻、比说话声更轻的拍摄音却如休止音符。
两人同调地转头瞧过来,唔、这张画面也很珍贵。
再添上工藤新一和冲田总司的话,就更有趣了。
“古野桑?”
“千秋姐姐。”
两道声线几乎是异口同声。
黑羽快斗一瞬理解了,朝镜头绽开灿烂的笑容,十分配合。
他又一把拉过近侧的柯南,用手将可爱的脸扯出弯弯的弧度。手指用力按压的地方是圆圆的凹陷,惹得柯南愈发不爽快,呲牙咧嘴地瞪回去。
“乖乖看镜头啦~”黑羽快斗的声音欢悦、亲切,与动作迥然有别。
“你、松、手!”柯南沉声道。
“今天这么冷,半天都哄不好的你,还要让古野桑在空旷的外边等多久?”黑羽快斗笑意更深,附耳提醒。
“呼、”
柯南刺了他一眼,僵硬地站直,咧开甜甜的笑颜。
一秒让宇宙最难哄的人定住,完美掌握了哄人技巧的黑羽快斗捕捉镜头,笑容格外明媚。
虽然今天是不幸的黑色星期五,他遭遇噩梦级的邂逅,但也收获颇丰。
笑容可掬的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帅气又可爱的松果兄弟。
古野千秋按下拍摄键。
垂眸确认照片的片晌,她垂下的右手被小小的手捂住,温热真切地传过来。
她抬眸,是快步走近的柯南,正要把手塞进他软乎乎的兜帽。
她愉快地弯起眼,“谢谢你,柯南君。”
“千秋姐姐,我们先进去吧。”柯南说。
“好。”古野千秋点头,“安室桑,谢谢你送我们过来!等下我和妈妈会把柯南君安全送回事务所的。”
安室透颔首,立在车旁。
夜色深沉,除了她熟悉的温柔,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凛然。
似乎比形色匆匆的刑事,更显威严。
“千秋姐姐,我今天可以去你家住吗?”柯南边扯她的衣沿往前走,边问。
“你随时可以过来。”古野千秋应,转头和戴好头盔的黑羽快斗打招呼,正想开口问联系方式。黑羽快斗笑眯眯地用左手指了指右手,啊、她右手触碰到了,柯南的兜帽里有一张卡片。
她将卡片翻出来,是扑克牌,红桃a。
背面写着两串数字,是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
柯南跳起来将扑克牌抽走,仔仔细细地检查。
古野千秋的视线追回去,黑羽快斗已发动摩托,朝她勾起一个闪耀的笑容,比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远远地,她辨清黑羽快斗快速变动的口型,“后、会、有、期~”
随风而至的,却是柯南气呼呼的“哼”。
诶、刚刚照相时,不是已经变开心了,怎么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