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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点点灯花照天明(1 / 1)

“一场不该熄灭的烛火,十二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声爱我,四季轮回东奔西走时的舟车安,花开花落红泥小炉的酒约共酌……”仇薄灯一件件,一桩桩,斤斤计较地数落,说着说着,他忽然抵住恶鬼的额头,颤声问,“东洲的海,西洲的河,全都要我一个人走,阿洛,你是怎么舍得的?”

月光冷魂魄,恶鬼安静着。

人的距离近,却只有一道呼吸。

一个活着,一个死去。

师巫洛垂落的眼睫像苍山的静雪,细细的,温暖的气流落到他脸上,成了灼烫寒石的火。他半跪在软塌上,一手按在木沿,一手扣住仇薄灯的肩。

冰冷的唇落到仇薄灯的颈侧。

一点一点舔舐过血液滚烫的动脉,依循死魂的本能在渴求活人温度,却又违背性地收敛了刻骨寒意。

“娇……娇娇。”

师巫洛慢慢地念。

他惘然浑噩,分不清一切,唯有这个名字始终记得清清楚楚,轻而易举地压制过一切身为恶鬼掠夺血肉活物的性。于是留恋咽喉血管的亲吻,始终只是贪婪又珍视的亲吻,清凌凌,好似草木气息。

舍不得。

舍不得,他的娇娇。

“我在。”

仇薄灯的指节一下屈,一下子泛白。

险些洞穿心脏的利爪,刻脊骨的伤痕……十二大大小小的伤全回来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无无觉,怎么简简单单一声“我在”,就忽然疼得难以忍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他想说……想说,阿洛,你不道,我去了三十六岛,大家真真正正相亲相爱过,也彻彻底底不留余力地厮杀了……我不记得怎么开始,也不记得怎么结束,只记得药谷谷主熬的药好苦好苦,我不想喝,我得活着。

想说,阿洛,我南下去了巫族,你不在那里,我不敢去,只在白石崖上站了一会儿。

想说,阿洛,我找不到回空桑的路了。

……

想说的那么多。

最后却只能哽咽地问:

“前我想去剪一支梅花,你怎么不陪我?”

说好的,从今以后不再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怎么不陪我?

师巫洛痛苦地皱眉。

记忆破碎错乱,他在浑噩中挣扎着,拼尽全力找不到一条清醒的出路。巨大的愤怒和巨大的疼痛交织在一,他一把将仇薄灯按怀里……他不道是什么令这个人如此痛苦,只能下意识把这个人藏怀里,凶狠地与世为敌。

森寒的杀气扫过。

从泼墨山水的银屏到悬挂于屋檐下的风铃,从被风吹弯的枯草到更远处冰湖边的古梅……一根细草,一条蛰虫没漏过,一整座池山,一整座梅城,被忽如其来的阴冷气息震慑。

确认安全后,杀意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师巫洛下巴抵着仇薄灯的顶,属于成男子有力的手臂将单薄的少牢牢困在怀中,不留一丝余隙,就像怖的白狼在露出獠牙和利爪成功震慑八方后,用尾巴将有物圈在怀里。

是独占,也是保护。

仇薄灯手肘撑在师巫洛身上,费力身,去他。

白月笼罩下,刚动杀意的师巫洛身上黑衣泅出血色,转瞬间就成了一件殷红的血衣……他凭借本能,伪装出仇薄灯刚醒到的形象,和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那只是个镜花水月的幻影。

血衣黑眸。

他已经坠为了恶鬼,

恶鬼慢慢抬手,去触碰仇薄灯的脸,在即将触及时,又忽然停了下来。月光下,他苍白的指尖缠绕挥不去的黑色雾气,与仇薄灯净的肌肤形成鲜对比。师巫洛低垂下眼睫,手指一节一点蜷缩了来。

在他要收回手的时候,仇薄灯抓住了他。

房间静寂。

稍许。

仇薄灯低头,一点一点含住恶鬼冰冷的指节。湿润温柔的舌尖抵过指腹,抵过指根的关节。最后抵上掌心中断的命纹,轻轻地,缓缓地舔/舐,仿佛要把那一条线重新连上。蒙蒙的雾染上他的眉。

仇薄灯偏头,那一丝蒙蒙的黑雾流转在他的眉梢,成了一抹戏子眼角妩媚的墨。

“你以弄脏我。”

他的声音轻,好似有细如金砂的糖在碾磨。

“我允诺。”

下一刻,他被扯落。

双手被扣紧,按暖衾中。

仇薄灯仰头,师巫洛原本过分锋利的五官在死后越具有侵/略/性,冷厉俊……这是他自己招惹的恶鬼,是他自己亲手打开恶鬼克制欲/望的枷锁,他心甘情愿自受的罪。

白月照窗。

血衣如婚服。

恶鬼抽走仇薄灯束的绯绫,漆黑的长在他没有一点活人生气的指尖流过,散漫了绣有暗纹的蚕丝枕。红衣与血衣重叠在一,不触动了他什么记忆,于是他忽然偏头,屈指弹了一缕风,点燃了桌角的蜡烛。

烛重燃。

亮得迷迷蒙蒙。

房间里黑雾弥漫,哪怕有烛光也依旧昏暗,银屏因先前杀气的爆翻倒在地,屏风上的山水一半展开,一半沉没。一切都是黯淡的,唯独从软塌垂到地上的血衣和红衣艳丽得像在流淌。

这一幕如同斑驳的古画。

画的不再是书生奢望有妖乘月投怀的痴心妄想,而是靡艳到惊心动魄的艳妖与囚困他的恶鬼,以朱砂和浓墨描摹。他们在破庙荒坟里,在如故纸堆的往里,在血气与冷戾里,相拥缠绵,撕咬亲吻。

苍白的是血,媚的是梅。

矮案上,烛融化的蜡凝成一串胭脂泪,蓦地里炸开一点灯花。

倏忽间照亮软塌。

仇薄灯仰的脸半沉在火光里,他的喉结被微冷的牙齿抵住,致命的咽喉被舔舐着,逼迫眼尾流红,冶艳到真变成了吸魂夺魄的妖魅。

恶鬼向上吻少的眉,碾磨狭长的眼尾。

——他好像隐约还记得,在这里本该有一片靡丽的绯红,像一片赤鱬展开的鱼尾,像一点盈盈欲坠的朱泪。

“你自己抹掉的,”仇薄灯咬着唇,断断续续,笑他,“现在找什么找?”

他的责怪一半假一半真,然而恶鬼却听不懂,只是低低地,轻轻地念“娇娇”,说话时,清凌凌的寒气散落在鬓角,散落在脸颊。仇薄灯心底尖锐的疼痛忽然就散了一半,另一半也只绵绵密密换了一种意味。

“算啦……不跟你计较。”

仇薄灯抓住软塌边沿的细屏木,指节随闷哼屈,指尖在镂刻精致的屏上留下浅浅的刻痕,一道一道,与古木的轮重叠在一。

是否在过往的十二里,他也曾这样无意识地刻画过木轮,细数光阴?

风吹过。

屋檐下的排铃晃动来,叮叮,震落了积雪。雪花被卷向池边,与落下的红梅一,忽上忽下,倒映在冰面白色的月牙中。

月已经升高了。

一只沾了薄汗的手够到立窗边,勉力推开半扇。皎洁的月光一下子倾斜房间中,像一条从软塌前流过的河。推窗人的手垂落到河中,肌肤比月光还要净上三四分。但快地,他就被人重新拉了晦暗的影中。

师巫洛扣住仇薄灯的手。

指尖贴过指尖,指腹叠过指腹,指骨烙着指骨。

交错,扣紧。

是恶鬼向活人索求温暖,是妖魅抓住寄身的浮木,要把彼此错过的有时光统统弥补回来,要把生与死之间难以逾越的堑填满。

于是,一个无度索求,一个予求予给。

“……阿洛。”

仇薄灯双臂环过师巫洛的脖子,咬住他有若实质的冰冷肩膀,借这么一点依靠,不让自己向后跌倒。

连接人神识魂魄的锁链不什么时候浮了出来。细链若隐若现,缠绕过腕骨,手肘,消失在仇薄灯畏寒扯过的暖衾里。

战栗变得深入魂魄。

也许是疯了,也许是着魔了。

否则怎么会任由自己被彻彻底底打上属于另一个人的烙印?从里到外,从皮肉到魂魄,从此有了盔甲,也有了枷锁。

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这个人,还有谁会枯等他千万?还有谁会于困顿无望中执着点燃祭坛篝火,一次又一次祭祀呼唤,一次又一次深入大荒?除了这个人,还有谁愿意为他身死后入魔,在至暗至活的地方厮杀,欲/念无边却总是舍不得把他弄脏?

除了这个人,他能同谁说他的苦郁?能跟谁说他的煎熬?

活着只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对也好,错也罢。

是是非非都无谓,在死生里,一沉沦就好了,让疼痛也成为另一种快乐。

仇薄灯在自己的左手腕上摸索。

枚暗金色的夔龙镯中,属于成男子的那一枚要更宽一些,戴在他腕上就格外宽松,手臂一晃动,就会和窗外排铃一样,碰撞着,出清脆的声响。仇薄灯找到了它,握住机关铆合处,将它扯了下来。

战栗席卷。

在呼吸也难以为继,几乎临近濒死的时刻,仇薄灯将拆下的夔龙镯扣到师巫洛腕上。

一道细小的“咔嚓”声,黄金夔龙龙口中的獠牙与尾刺交错,他给恶鬼,给自己的恋人上了锁。

松开双臂。

仇薄灯向后跌落湿透衾被中。

被他锁住的恶鬼俯身,捉住他的右手,寒气流过仓促扯下夔龙镯时割开的伤口。血立刻止住了,连伤口也消失了,只在莹白的指尖留下了一线殷红的血,被一点一点,轻轻吻去。

仇薄灯任由他动作,只是低声说:

“从今以后,不许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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