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万万不可。”
紫光阁议事,当秦越把对云南的规划设想提出来后,几乎遭到了出席会议的所有人员的反对。
李谷更是顿着拐杖直斥其昏愦。
王著则道:“云南虽远,但设个节度使也就差不多了,况且前唐便有先例。”
“臣附议。”曾梧与欧阳炯一起表了态。
木云对这些毫不关心,他的目光就在舆图上没离开过。至于甲寅,在大场面上,就绝对是秦越的应声虫。
秦越笑道:“都有道理,朝廷名器,自当慎授,不过,云南情况复杂,百夷杂居,全靠流官难以治理,扶持土人更不行,这个我有深思熟虑过,封个南宁王之类的,比节度使要好很多。”
“前唐时,南诏为何会反?很大原因是朝廷派驻的官员品行不端,很多流官,在任上并不作为,要么想着办法回中原,要么就趁着山高皇帝远胡作非为,吃拿卡要,甚至逼迫到土人反抗,然后再派兵镇之,以为军功。”
“这样的地方官在位一年,就能将朝廷十年二十年所累积恩德破坏的干干净净,等朝廷知道情况,山高路远的,再想补救都来不急。”
“所以,我的意思是封王以守比设军以镇要好,这个王,只要当的尽职,世袭罔替完全可以,当然,州县官还是必须朝廷直控,三年一评,五年一轮,优胜劣汰。”
王著见秦越意思明确,看了李谷一眼,想了想道:“封王还是略急,国公如何?”
“不用,直接一步到位,就南宁王吧,总督云南军政,倒是有些细节章程,需要政事堂拟个方略,毕竟第一次封王。”
封王的诏书三天后快马出益州向云南送去,王彦超接到诏书已是十月初七,韩真等将校喜出望外,申先生却冷静的劝王彦超辞回。
“我大秦立国以来,还未曾有王,论亲近,论功劳,满朝文武也比不过甲元敬,他与陈将军都还只是区区一个开国侯,这诏书太烫手。”
王彦超从谏如流,三辞三让,直到临近正旦,才接受了蔡国公的封赏,不过对于永镇云南,却是十分的满意,这才是申先生的谋划,也是他自己的希望。
……
全师雄与史成连袂班师,益州城再次举行了五门夸功的庆祝仪式,挑选出来参与本次荣耀游行的蛮兵蕃骑差点被女郎们的鲜花与香帕掷晕了头,晚上大宴时酒量都浅了五成。
征南三年,除王彦超那一路万五大军外,史成所率无当飞军大部分由蛮人组成,全师雄所率的精兵却全是蕃骑,基本上是实行了以蛮制夷,以蕃镇蛮的策略。
最早的八百蕃骑在享受了益州的繁华,以及虎牙军的高薪后,捧着满满当当的军饷笑开了花,出征前,全师雄率着他们往蕃部绕了一绕,不过半个月,就拢起了五千人马。
这些蕃骑,自备战马甲胄和刀枪,朝廷付出的,只是与虎卫普通骑兵相等的军饷而已。
随着这支蕃骑的成立,额外带来的附赠品反而更令秦越激动——冷煅甲的制作工艺。
秦越原以为这是青塘羌的绝技,哪知道白兰人与白狼人本就是同支。
这冷煅甲铁色青黑,莹彻可鉴毛发,柔薄而韧。凡锻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锻之,比元厚三分减二乃成。其末留箸头许不锻,隐然如瘊子,欲以验未锻时厚薄,故又名“瘊子甲”。
说起来很简单,其实有区别的是铁质不同,非高原铁矿不可,热处理时也另有窍门,问之自然不说,以为安身立业之法门。
秦越对这些有技艺在身的人策略也很简单,高薪供养,独辟绝密车间,你们帮着煅甲便是,不过老用锤子叮当的敲也不是个事,太慢,太累,回火之技你们秘珍,冷煅之法要改良,用水力。
“铁锤柄”贾韬被调来当了总管。
他来益州两年了,总共也只被他干成了两件事,以及一件正在进行中的机密大事。
一是在陛下的指点下,做成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圆环玩意,这圆环看着不起眼,奥妙全在内环的几圈螺纹上,乃精金所制,这圆环制成后,左右再加尺长铁柄,卡在粗细与圆环相等的圆铁条上,均匀用力,旋着便能在铁条上车出螺纹来。
螺纹不稀奇,不少作坊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用到,比如制币的铁床上就有,但那螺纹直径都很大,模铸而成。
他的进步表现在指头粗细的铁棒上车出螺纹,以及真正的一体均匀,与螺帽严丝合缝,别看这玩意不起眼,用处可大了,这为贾韬打开了另一片新天地。
尔后,在书院几名文弱书生的写画设计帮助下,当能批量生产这种螺纹螺帽的铁质车床被他捣鼓出来后,这条昂长雄壮的汉子,抚着冰冷的车床如女人般的流下了泪水。
第二件事,是把滚针轴承标准化。
南唐与北宋,仿不了中元通宝,这水车两端的滚针轴承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加装了滚针轴承后一样的水力,最少能强化三倍以上的力量。
因为铸钱监外人莫进,原先都是安国言在捣腾这些玩意,那家伙有狗鼻子,能嗅出矿源,但在机械上也就一点小聪明,贾韬一看实物,略一研究,便有了更好的方案,一样的模铸,品质甩开之前的几条街,还被他越做越小,如今,已有碗口粗细的轴承出来了。
可惜,陛下更看好的滚珠轴承却是一直失败,勉强做出来个样子,效果也远不如滚针。
至于因空心铁管而让陛下兴奋莫名从而进行应用研发的机密创新,却是屡试屡败,最后不得不往粗大笨拙方向发展,眼下还不能算成功,因为许多所谓的参数,还在书院几个士子的计算下进行不断的调整。
要不是因为这两样东西被他创新整出来了,他都不好意思在那防守严密到苍蝇都难进的机密工坊里呆下去,因为自个引以为傲的炒钢法与陛下的思路一比,差的不是一般的大,只是陛下的想法虽好,那炉壁问题还是未能真正解决,眼下还只能少量出产。
不过,对付这些蕃匠们,一台车床搬进来,便足够震憾了。
因为冷煅甲,甲寅第一次对铁甲产生了兴趣,兴冲冲的说第一套制成的要给他。
跟着秦越久了,这货也渐渐的骚包起来,来找周容,说就你画的好,帮我量下身子,画个甲胄模样,好让匠师照着样子来。
周容说算三叔你有眼光,挑我来设计,回头一定设计的漂漂亮亮,满天下独一份儿。
三天,稿成,还着了色,上了彩,甲寅的样子有七八分象,十分威武。
甲寅看了喜不自禁,吵着说让裱起来,秦越从书房里出来,见不得甲寅没正形的样子,笑着说:“这就把你欢喜成什么样子了,你嫂子脑子里有的是漂亮创意,这甲具模样虽好,但还不是最帅,对了,最好先用皮质的试一套,不能光顾着好看,灵敏性、防御性、重量都要考虑好才好。”
“这还用你说,不过我就要漂亮的,哪怕不上阵,穿着逛街也行。”
秦越正想嘲笑他,内侍禀报,户部尚书沈伦,侍郎韩徽,度支员外郎邹衍联袂觐见。
“外书房用茶。”
秦越对内侍吩咐了一句,又对甲寅道:“走,一起议事去。”
“不去,三副铁算盘一起来,说的事对我来说是天书。”
“讨论怎么打击宋九重也不感兴趣?”
甲寅的眼就亮了起来,撸着袖子便跟着一道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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