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娘娘给了赏,绫罗绸缎那个香。
老汉把身这一转,啊哟,一不小心在西宫打了个转。”
“西宫怎么了?”
“这西宫可不是老汉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您见了东宫娘娘,不见见西宫娘娘那也不合适呀。”
“兄弟有所不知,这西宫住的可不是皇后娘娘。”
“西宫不住皇后娘娘,那住着谁呢?”
“就那位才当了十天皇后的周皇后,如今叫周太后了。”
“那也是娘娘。”
“说的是这个理,但您想想,东宫大还是西宫大?”
“当然是东宫大。”
“这不就结了么,皇后住东宫,太后住西宫,两人住着门对门儿。”
“哎……被你这么一说,发现确实不是个事呐。”
“确实不是个事儿,老汉我一看就心酸了。”
“我就说你一身贱骨头,看见人家吃的好,穿的好,就心酸了,活该穷一辈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汉我虽穷,但活的自在,天南海北任邀游,不象人家西宫娘娘,那真的是个苦呀。”
“哦,住在皇宫中,还要吃苦?”
“是吃苦,而且这苦头还不小,您听好了,且听老汉来把西宫唱。”
“好嘞。”
云车上,两个宣传队员一番捧哏,竹板儿“哔哩叭啦”的一通乱响,其中一个便唱道:
“说西宫,道西宫。
情况不与别宫同。
这进了西宫呐,
才知道什么叫日暮途穷。”
另一个捧哏道:“怎么说?”
“那周太后,居西宫。
穿甲胄,裹披风,日夜不放松。
又有那,七岁儿。
本是先帝血脉一真龙。
山呼万岁才登基,
又被奸臣往下轰……
昔日臣拜君,今番君拜臣。
日夜不安噩梦中……”
虎牙军用数来宝这一朗朗上口的方式进行公关宣传,虽然被守将刘守忠用以声盖声的方法进行了有效的阻挠,但白天可以这样,日暮后,晚上总不能再打锣了,这可便宜了虎牙军的宣传队,唱的那个带劲,直到子时过了方停。
第二日白天继续,你敲锣我开唱的,热热闹闹,然后到了晚上,又是虎牙军说唱艺术的天下。
这不,把宫庭秘事也搬出来了,以此作引,再追忆先帝世宗的光辉伟绩,与宋九重形成鲜明对比,听的关上守军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
第三天,刘守忠忍无可忍,先用牛力弩射了三矢,三矢中一,一箭便将那云车中部射了个对穿,却没有倒下,云车上的人有惊无险的下了车,工兵营的人几下一捣鼓,不过半个时辰,云车修复如初。
说唱继续。
刘守忠知道,绝不能再让对方说唱下去,军心一失,再振作可就难了,当下悄然点兵,亲率二千锐士倏的冲出,益州兵马立马乱烘烘的退了,刘守忠还没来的及兴奋,却见一千全身铁甲的陌刀队如杀神般的横在自己面前,刘守忠吓的魂飞魄散,赶紧回关,哪知左右两翼又有无数山猴子般的敌军包抄过来。
若非亲卫拼死抵挡,城上更是待他一过便无差别的投下滚石擂木,强行壁虎断尾之计,这才止住了敌军的攻势,否则,关城都破了。
全师雄一看,这一招起了很不错的效果,得,再延续一天。
杨登与唐诗连夜组织人手编辑曲目,直接拿战事说事儿。
“刘守忠,貌似忠,
其实呐,哈哈,
模样周正本事稀松。
让老汉在这云车上,
站的不动如山峰……
劝各位,细思量,
战鼓一擂,刀枪一举,
这生死就没得再商量。
高官厚禄虽然好,也要有命把福享
要知道,现如今,关下列阵虎牙军
战高平,征淮南,再来蜀中先锋战
百战胜,百战成。
更有那,甲元敬,蜀中人称二郎神
驱虎夔,架神鹰,
一槊在手万人敌……”
天上飞的六年凤,地上咆啸的黑虎夔,这两天其实没少露面儿,早就被守军看的稀奇,待听说这两兽禽皆是甲寅的宠物时,不由的心生凛然。
第四日,卯时三刻,三声号炮响。
这一回,一气排开六辆云车。
这一回,登上云车的终于换了人,嗓门依旧大,却是抑扬顿挫的朗读“勤王檄文”。
这一回,虎牙军终于亮出了獠牙,檄文读完,全师雄令旗一挥,激动人心的战鼓便隆隆响起,五千先登锐士排着整齐的队伍,举着大橹,扛着登城梯,拧着身子,黑压压的向城关迫来。
他们的身后,同袍们异口同声高唱着虎牙军歌,为他们壮行,军歌嘹亮,甲叶铿锵,形成一股死神降临前的灭寂威压。
而云车上,悄然间便换了人,全是劲弩手,一连七人,备着满满当当的弩矢,而那云车,莫名其妙的就被推近了两丈多远距离。
弩矢激射,堪堪够收拾关城上的性命。
关上一阵哗然,这是真打了!
刘守忠一见将士乱糟糟的反应,勃然大怒,仓然一声拨剑出鞘,吼道:“擂鼓,准备投石,弩车上弦,各段位准备……”
攻城大军中,“甲”字认旗一马当先。
甲寅一手挽盾,一手拎着链锤,左手是老搭档花枪,右手是“新队友”白兴霸,一步一前,步步威压。
是真打了,不再玩花哨的名堂。
秦越说哪怕用人命填,也要把这关给一气夺了。
所以,一开打,便是总攻决战。
能打的将校齐上阵,甲寅率中路,铁战负责左路,石鹤云负责右路,三路推进。
强攻。
因为要用关上的鲜血浇铸新兵之胆。
砲石隆隆,弩矢飙射,一接近射程,战斗便开始了,顿时有惨叫声响起。
甲寅怒吼一声,“冲啊……”
三军倏的加快了脚步,本来整齐的方阵顿时化成了三枚枪矢之形,向关城冲去,云梯迅速的架起,甲寅挥盾弹开一枚滚石,第一个登梯,人缩拧在盾下,只用执着链锤的右手三指控着梯子,步步强登。
关城上擂木他不惧,滚石他不怕,普通将士能抱起的石头,破不了他的防,先登对他来说,唯一有阴影的是煮熟的金汁。
大约是刘守忠这位关系户好洁的缘故。城上并没有备这让他心中发慌的恐惧之物,所以他“登城”很顺利。
第一个抢上城头的却不是他,大约守军重点关照了中路的甲字认旗,擂木滚石无停歇,左右两路守的却稍微要弱一些。
拼命三郎石鹤云第一个登上了城头,这家伙还没从额上的金蟾形伤疤上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在云梯上窜的飞快,然后虎吼着,挥盾,捅刀,迅速被他荡开一个小圈子。
而甲寅这边,却在垛口僵持了大约有一刻钟,守军亡命的扑来,倒下一个填上一个,惨叫声中,血光飞溅中,刀枪锤斧拼命砸下。
如此危局,若凭甲寅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支撑,好在身后有两杆枪,顺着胳肢窝里死命的往前搠,却把甲寅淋成了血污人,有眼难睁。
直到云梯浆厚一层,血滑难立了,甲寅这才虎吼着窜上了垛口,一链锤将一个段位指挥的将校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后,中路这才冲上了城头。
“杀……刀不见血不计功。”
甲寅一把弃了早已变形破烂的盾牌,又将链锤掷了出去,反手拨出了背上的战刀,一记横斩,刀芒闪耀间,血喷如注,迅速的荡开一个圈子。
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虎牙军奋勇攀上……
……
三泉关,一战告破,刘守忠狼狈逃亡。
是役,杀敌二千余,俘卒五千余,粮草刀枪无算。
而虎牙军,伤亡不过五六百。
正是攻城先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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