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正月里的秦越充分发挥有儿万事足的乐观精神,窝在府里当专职奶爸。
甲寅则不同,大年三十和赤山一起去城外把懒和尚铁罗汉俩师父接回家中,美美满满的过了年,正月初二起,便抱着女儿四处显摆,全师雄家,赵文亮家,石鹤云家,王山宋群等也都一家家的吃过去,喝过去,把日子过的如乡下老农一般。
他不仅带着子瑜,还带着阿檀与春妞,加上双儿等丫环,赤山等亲卫长随,如蝗虫一般吃了东家西家转,乐不思归。
正月初五,衙门开印。
秦越带头,望阙行礼如仪,却也只是虚应故事,一切都懒洋洋的。
灯市依然筹办,今年有经验了,人也更多了,由曾梧挂帅,吕端副之,又请无所事事的王著来当高参,一切任他们操持。
秦越只是出席了点灯仪式,便继续大门不迈。
正月十七,灯市收尾,灯火阑珊中,一骑快马飞驰,直冲节帅府。
“京城变天。”
苦候消息的秦越一把夺过信函,匆匆一目十行看完,让甲寅抱信使去别院,推拿松骨,置酒食,再让亲卫分别去请李谷、王著、曾梧、吕端、木云、程慎等人速来议事。
“刘强,甲级戒备,后院让申叔安排。”
“诺。”
“庄生,去把紫袍拿来。”
“诺。”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去,紧张的气氛顿时在府里漫延开来。
不一会,庄生捧着紫袍进来,秦越脱下常服,换上这件少帝特赐的紫袍,扣上玉带,戴上幞头,这才踱步到议事厅中。
“把灯全点上。”
“是。”
秦越转身又去了偏室,随意找了个椅子缓缓坐下,再次摸出那封皱巴巴的信函。
三千多里路程,十二天送到,为了这封信,他整整派出包括唐东在内的三百人马接应。
京城的一切,果然如史书一般在如常上演:
镇、定二州驰奏,契丹入寇,诏宋九重率兵北征。
正月初三,癸卯日,兵发京师,是夕宿于陈桥驿。
未曙,军变,将士大噪呼万岁,擐甲将刃,推戴宋九重升大位,扶策升马,拥迫南行……
唯一与原历史不同的是,闻讯从皇宫奔出,欲聚兵反抗的韩通,遭到绰号“王剑儿”的技击高手王彦升伏兵行刺,乱战中被蒙面剑客救下,策马出城,亡命直奔郓州。
……
“观察使到……”
门外的唱喝声打断了秦越的思路,“请他到会议室坐会,等所有人到齐了再叫我。”
“诺。”
庄生出门迎客。
王著一身酒味,一进府衙,见亲卫顶盔贯甲,人数比往日足足多了两倍,心中倏的一惊,酒先醒了一半,忙问迎出来的庄生:“所议何事,你们大帅呢?”
“请观察使议事厅中稍坐,大帅马上出来。”
王著跟着庄生进去,发现只有自己一人,索性问庄生要了毛巾冰水,先洗个脸清醒一二。
正洗着,曾梧与吕端到了,他俩主持收尾宴,犒赏因灯市出力的将士、衙役们,也是一身酒气,“成象兄,何事?”
“某也刚来,等会吧,你俩要不要洗一洗。”
庄生忙再去打来两盆清水,伺候着两人洗了,未几,木云、程慎韩徽也到了,同样一脸疑惑。
“司空到……”
几人忙代为出迎,李谷拄着拐,对众人点点头,率先进了议事厅,庄生伺候他坐下,秦越也就进来了,众人见他身穿紫袍,一脸肃穆,不由讶然。
“喊甲将军来。”
“诺。”
甲寅就在边上小耳房里,闻讯立马过来了,秦越这才示意庄生关上门,开始议事。
“李相,诸位同僚,最新消息,宋九重欺负皇帝年幼,谋权篡位,已逼诏受禅……李相……”
秦越话音未落,却见李谷整个人软瘫了下去,还好坐其边上的曾梧手快,一把扶住,又有甲寅快速接手,帮着抚胸按背。
“李相!”
“……书信在哪,给老夫,给老夫看看……”
李谷一手用力的伸手扳住桌子,青筋如虬,一手接过密信,才看两眼,一张脸就涨的紫红:“乱臣贼子……乱……乱臣贼子……范质无能……王溥无能……魏黑子无能呐……圣上……”
王著早就李谷手中看的分明,一双眼倏的通红,牙齿咬的格格响,浑身颤抖。
韩徽关心父亲,却又不好扭头去看密信,忙问:“家父呢,可有家父消息?”
秦越拍拍他的肩膀:“韩将军正要召集兵马,被散员都指挥使王彦升伏兵刺杀,所幸被蒙面剑客所救,只手臂中了一剑,现已逃住郓州。”
“嘿!”韩通重重的一擂桌子,嘴角都震出了血丝。
曾梧也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可恶、可恨,大帅……”
秦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就是紧急召开会议的原因,大概明发天下的诏书,过不了三五天就会到了,李相,你发个话,我们怎么办?”
李谷缓缓的将身子坐正,示意甲寅坐回,把那密信翻来覆去的看,良久才轻咳了声,不答反问,声音哑涩:“成象,你怎么看。”
王著早已泪流满面,闻言胡乱擦了擦,悲声道:“果然白眼狼,某……某只担心少帝,他才七岁呐,惟珍兄,若果真消息属实,吾等该做些什么,否则,如何对的起先帝……晚上睡觉也良心不安呐!”
“易直,你说说。”
吕端脸上一红,但还是起身道:“虽然家兄在宋将军幕府,但兄长是兄长,某是某,大是大非,某还分的清。”
李谷点点头,对秦越道:“你呢?”
秦越苦笑道:“我只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成象兄所言,我只担心少帝的安危,或许眼下无事,但谁知道以后呢,先帝筚路蓝缕,栉风沐雨才创下这若大的基业,早先已有三子惨死在前汉的屠刀下,如今又……我不希望……唉,如此贤明君主……”
秦越顿了顿,继续道:“先帝的为人,你们比我更清楚,他壮志未酬身先死,我们本该承其遗志,协助少帝把这天下治理的更好,更强才是,可如今呢?”
秦越倏的站起,怒道:“我很想问一问那宋九重,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木云轻咳一声,提醒道:“眼下这消息属实与否还两说呢。”
有秦越在,甲寅就不会看人脸色,继续追问:“要是宋九重真的谋权篡位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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