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真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口,心底里十二万分的快活,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眼前这一案,虽说大题小做,却是符合各方的利益,委托人可以报得一箭之仇,朝廷可借此开展军制变革,而自己,也可以立上漂漂亮亮的一桩大功。
美哉!
他再喝一口茶,轻声提醒迟迟未曾开口的张永德:“张将军?”
张永德点点头,也喝了一口茶,这才清清嗓子,开始问案:“经查实,你们虎牙营在去于私自购进两裆铠五十件,这两裆铠虽已不是我军制式装备,但铁甲就是铁甲,你们是如何私自购买到的,又是谁经办的?”
甲寅闷声闷气的道:“库吏问我要不要,要价二百贯一副,我还了五十贯,就买了。”
“一副铁甲,少说值钱百贯,如何会卖你如此便宜?”
“都是损坏的旧甲,东一片西一片凑出来的,我部操演时你又不是没看见。”
“也就是说你买了五十件两裆铠的事属实?”
“属实,甲是朝廷库部买的,穿在兵身上,兵是朝廷的,我又不搬回家里,这也是罪么?”
张永德没有理会这二愣子的言语无礼,以目示意,一名亲卫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属实就好。”张永德转头问秦越:“此次出征秦凤,私自截留蜀军缴获共计甲胄二百一十三件,战马二百四十七匹,此事是否属实?”
“不实。”
“哼,事实面前,还要狡辨不成?”
秦越懒洋洋的回道:“缴获是六百八十七件甲胄,一千七百三十二件刀枪,钱财九万零六十五贯,战马五百六十八匹,粮草无算,都已上报。这二百一十三件甲胄,二百四十七匹战马,乃西南行营划拨我营,以壮战力,何来私自截留之说。”
张永德又问陈疤子:“私买甲胄,私截缴获,你这一营主将怎么说?”
陈疤子冷声道:“两裆铠乃朝廷库司所出,哪来私买之说,至于缴获,都虞侯已说的明明白白,乃西南行营划拨,并非截留。”
张永德摸摸下巴,道:“是截留还是划拨,不能听尔等一面之辞,来人……卸下三人戎服,押解进京,听候处置。”
“诺。”
甲寅一听急了,才想争论,却被秦越一把扯住,只好憋着满肚怨气,一个肩撞,把上来的侍卫撞开,吼道:“老子自己会脱”。
张永德见三人老实听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一直喝茶不停的涂御史道:“军械来源,此三人已经认供,是否属实,接下来,只需再找向将军,韩将军求证,以及库司核查便可,至于如何定罪,自当由圣上圣裁,涂御史以为如何?”
“啊,哦,某只带耳朵来,一切听凭殿帅安排。”
涂真微笑回应,心中却想,大功已经告成,该回京中外宅了。
……
……
苏府,苏子瑜慵懒的伸着懒腰,正准备让湘儿几个也歇歇,一起踢个毽子活动下筋骨,却听楼下婆子禀报,说郭铭武的侄子有急事要找娘子汇报。
苏子瑜想了想,道:“那就外书房,我马上下来。”
那婆子应了声,便急急出去了。
苏子瑜下楼,接过幕篱戴上,在双儿和湘儿的陪同下向外书房走去。才进角门,便见郭大彪搓着手,一付火急的样子。
“郭师傅,有事?”
郭大彪急道:“某方才去街上抓药,正好遇到甲寅,他被禁卫抓走了。”
“啊……”苏子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道:“他不是才立了功么,怎么被抓走了?”
郭大彪道:“某也不知,和他一起被抓的还有两人,好象是一起的,一个脸上有刀疤,一个与甲校尉年纪相仿……”
苏子瑜轻轻一跺脚,道:“你快去西山报讯去,他师父在那打铁,郭师傅知道地方。”
“诺。”
郭大彪转身就走。
苏子瑜先让双儿去安排套车。又吩咐湘儿去找护卫许老爷子,让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再让其去柜上准备三千两白银备着。这才急步匆匆的向外院走去,却是衣服也不换了。
……
徐无道长正帮着夫人调胭脂,听说苏家七娘来访,笑道:“这小气鬼来做什么,难道是你上次吹嘘的养颜方子令其心动了,上门请教?”
徐夫人笑道:“人家只不过没给你留饭,你就扣一顶小气鬼的帽子?快把手洗了,一大老爷们玩什么胭脂。”
徐无道长张开红红的十指,笑道:“这手一洗要半天,某还是把活干完的好,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笑话老夫不成。”
徐夫人没好气的拍打了他一下,自卸了围裙准备迎客,正拍打着身子,就见苏子瑜急急忙忙的进来。
“七娘,何事这般惊慌?”
“甲元敬被禁卫抓走了。”
“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和他一起抓走的还有两人,一个刀疤脸,一个与甲元敬年纪相仿……”
“啊哟……”
却是徐无道长要扮优雅,见苏子瑜进来,轻抚长须,待一听抓走三人,分明是陈疤子与秦越一锅端了,心一急,却是把胡子给拨下了好几根。
苏子瑜闻声扭头一看,见徐无道长脸上一大块红印子,胡子上更是红白相间,饶是心急万分,也给逗的忍俊不禁,差点笑出来。
徐无道长顾不得风雅了,摆摆手道:“莫急莫急,待老道算上一卦。”说罢,匆匆进屋去了。
徐夫人拉着苏子瑜坐下,安慰道:“别急,天塌不下来,九郎师父别看他老顽童般,其实心里主意极正,待他出来,自有章程。”
“嗯。”
有丫环泡上香茗,两人小声说些话,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
徐无道长还没出来,苏子瑜等的心焦,却听院外“腾腾腾”的如熊罴般闯进两大和尚,一个寒刀耀眼,一个双锤狰狞。
一进院子,也不看两人,一个一锤击破石桌,一个大声吼叫:“无涯子,给老子滚出来。”
徐无道长从屋里探出头来,一边忙着擦脸,一边骂道:“鬼叫连天,赔老夫的桌子,等一下会死呐。”
懒和尚见徐无道长没半点着急的样子,心头肝火也就落了下来,用袖子抹抹光头,对徐夫人咧嘴一笑,道:“嬢的,光头剃了这么多年,却是没半点禅性,这位小娘子是谁,好俊。”
徐夫人见着这两光头,忍不住无语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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