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突然当胸狠狠一推,将花无缺用力推开,她一张脸上满是红晕,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语气却是愤怒至极。
“滚!”
说完转身就走。
花无缺把她当成了什么?想亲就亲肆意妄为的……她没继续想下去。总之就是很气。
她没想到花无缺骨子里也很顽皮,她说了一句滚,花无缺当真朝前一跃,修长劲瘦的身形在空中一个利落翻身,重新挡在她面前,嘴角含笑说:“我滚过来了。”
邀月……
“你可真听话啊,花无缺。”
邀月转身换一个方向,花无缺长臂一展,又拦住她说:“我一直很听你的话。不是么?”
邀月说:“你既然听我的话,就赶紧让开,今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见我。”
花无缺明明是俗世佳公子,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一身黑衣猎猎飞卷,劲瘦修长的身形宛如夜色里一头机警敏锐的黑豹,脸上却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成。”
邀月气结:“你刚刚还说听我的话?!”
花无缺突然俯身向下,弧度精致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问:“你真的想我走,从今往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我?这是你的心里话?”
邀月耳根子都红了,她原本皮肤就白,在阴沉沉尚未破晓的天色里,更显得白皙,耳根子上的红晕就分外醒目。
“自然是我的心里话。”她嘴硬说。见花无缺还一动不动挡在自己身前,又伸手推了一把。谁知花无缺昏迷后,原本丐帮的人就只帮他换了一件丝袍而已,那袍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被她一推一扯,顿时从中裂开。
朔风卷着薄雪吹过,把长袍吹得更开。
花无缺和邀月都是内力深厚的人,正常情况下原本也不靠衣裳御寒,花无缺倒是不冷,不过还是诧异地挑高眉毛,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就是你心里想要的吗?”
花无缺常年练武,身形原本就卓越至极,修长如玉的脖子往下,笔直的两道锁骨,肌肉隆起的胸口,还有遒劲有力的腰腹全显了出来,那一根根优美的肌肉线条泛着冷玉的光泽,有让人发癫痴狂的本钱。
什么叫我想要的?邀月彻底气疯了,说得好像她是什么痴狂女子似的!
她这回动了真气,原想再推花无缺一把,可他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再动手真要贴着肉了。
堂堂移花宫宫主头一回吃瘪至此,灰溜溜身子一矮,干脆从花无缺的腋下一穿而过,匆匆往山下走。
她走了许久,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嘴上还是倔强:“哼哼,最好离的远远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走了几步,心中又是怅然若失,脚步渐渐放缓,心里像是压了一大块巨石。
原来让花无缺不跟着自己是这样容易,明明曾经是触手可及的人,其实只要她恶言相向,不过片刻间就各奔东西。
她垂着头,无精打采往前又走了几步,差点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这才停住脚,花无缺不知什么时候绕路走到了她的前头,好整以暇站着等她。
那自己刚刚惆怅怨恨的模样都被他看到了?
邀月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冲动,她其实也不知道过去自己到底是什么性格,会不会像现在这般脸皮薄,也仍然想不起过去的自己全部经历,只是花无缺却的身影却全部闪现回来。
记忆碎片就像是万千片晶莹的冰花,每一个棱角闪光处都是他的身影,他微笑走来,他在亭外练剑,他练硬家外功一身雪白劲装全是汗水淋漓,他说——
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无论嘴上说什么,总是没法丢下他。
而花无缺这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那样专注,那样宁静,仿佛天长日久,沧海桑田,哪怕化作了石头,也依然这么看着她。
邀月咬着嘴唇,心里一阵阵发虚,仍然抬起头看着他,问:“我问你,你把我当作是什么?”
花无缺只是微笑,这笑意在晨光隐现的清晨光彩照人,他伸手搂住邀月,俯身在她耳边说:“我爱慕的人。”
她的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臂膀,不由自主抓着那柔软光润的丝袍,这丝绸质地太好,柔软厚重,简直无从着手,她的手指微微收紧,鼻子里一阵阵发酸。
时光匆匆如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一个笑话。漫长一段时间,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豪杰去绣玉谷求婚,而她只觉得聒噪扰人。而她真正喜欢的人,她不敢表露出一点爱意。
生怕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感被人嘲笑。
谁知道高高在上的邀月,其实会有揣揣不安如小兔子一般的心?
“我爱你。”
他只是紧紧搂着她,她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喜欢被人抱着,紧紧拥抱,仿佛被这个人无限渴望着,那种甜蜜的情意在心头盘绕,她的双手抚上他的背脊,他瘦削的背上肩胛骨和脊椎都很突出,一根根摸了过去,在手指间起起伏伏。
滚烫而激烈的唇落了下来。
她微闭眼睫,那柔软的唇一路从额头朝下流转,在她两只眼睛上留恋轻wen。
坐到马背上的时候,仍像是腾云驾雾踩在云端一般,她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绕在他的腰间,只觉得风声呼啸,电闪雷鸣,即将下雨的天气,已经有湿润的水汽满绕开。不论他去了哪里,她都愿意跟随他,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地狱天堂。
一路迷迷糊糊回到了客栈的天字号房间里,隔壁是什么模样已经顾不上了,花无缺一进门就立刻关上门,长袍落地,他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她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微光的清晨,他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分外清晰,在他完美如大理石雕刻的身体上格外凄美。
“可以吗?”他轻声问。
她纤细雪白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腰际,双眼微合,含着朦胧凄迷的光,他不再询问,指尖掠过的肌肤都在瑟瑟发抖,甚至战栗着显出一点颗粒,他转身从桌上取来一壶酒,是客栈所说此城最有名的美酒梨花白。他仰头含了一口。
“不要怕。”
美酒从唇齿间流泻而下,在彼此间缭绕交缠。
窗外是潺潺的细雨。
雨水积在芭蕉叶上,凝成一汪清水,积满了,往下猛然一倾,全浇洒在叶下的雪白芍药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