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率不足,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秦栎要笑不笑的样子,说,“这两天剧组没排你的戏份,看样子过得很惬意。”
元已非挑了一下眉头,“承让承让,过得是比你轻松。”
纪厘坐在位置上默默观察来人,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书中的内容——元已非是为数不多兼具实力和流量的演员,拿过好几次最佳男主的提名。
后期和主角季云启合作了电影,两人促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元已非察觉了这道视线,视线往纪厘身上一移。
郑安行和他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宋昭的扮演者,纪厘。已非,这孩子很有演戏的天赋,和秦栎搭戏就没怵过,只可惜这回没你们俩的对手戏。”
经过这几场戏的拍摄,郑安行打从心底喜欢纪厘,这会儿见到熟悉的演员,就直接吹开了。
纪厘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元老师好。”
按照原主现在的资历,逢人就得喊‘老师’。
“你好,我知道你。”元已非朝他点头。
“……知道我?”纪厘不明白。
“早上听见工作人员说来了个新人演员,昨晚和秦栎搭戏一次性过。”
元已非看了一眼同行的编剧,“我和芳姐都很好奇,看今早的通告单上还有你的戏份,就商量着一起过来看看。”
秦栎喝了一口助理递来的水,笑说,“敢情你不是来探我的班,而是来看纪厘了?”
“怎么,你吃醋了?”元已非问。
在这部电影之前,他和秦栎就合作两次,两人已经是老朋友了,什么玩笑都能开。
秦栎徐徐开口,“那你可以走了。”
剧组人员瞧见两人的玩笑互动,笑成一团,纪厘也跟着勾唇。
郑安行说,“已非,你和陈芳老师算是来对时间了,我们下场就是宋氏兄弟的重头戏。”
也是宋昭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
纪厘想起下一场的复杂程度,想要留足时间酝酿情绪,“导演,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一边休息了。”
“嗯,你去吧,离下场戏还有时间。”郑安行说。
纪厘对秦栎和元已非礼貌示意,这才拿起自己的小背包走了。
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秦栎才看向元已非说,“去我房车里坐一会儿?”
“行。”
……
四十分钟后,拍摄场地移到了酒楼外的街道上。
填饱肚子的宋昭记挂着城门口乞丐同伴们,于是宋翼特意又吩咐酒楼做了些简单的面粮,和弟弟一起给那些乞丐难民送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群乞丐里混进了几个暗杀刺客。危机时刻,宋昭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宋翼的身前,锋利的短刀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剧情简单,但实在不好演。
相认不到一天,又要面对生死分离,兄弟两人在最后诀别时爆发出的情绪是很感人的。纪厘和秦栎间,只要有一人情绪跟不上,就会费了这段剧情。
郑安行怕过度消耗演员的情绪,在正式开拍前,只让他们试了一遍戏。纪厘闭着眼,不得不在脑海中反复构想每一个情绪点的契机。
“很紧张?”身侧传来秦栎的问话。
纪厘看了过去,答非所问,“秦栎老师,你相信我吗?”
一场好的对手戏,从来就不会是单方面努力的结果。演员除了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更要把合适的情感传递、影响给对方演员。
纪厘从不怀疑影帝秦栎的优秀演技,但他怕对方不相信他一个新人演员。
还没等秦栎回答,道具师就拿着一个调制好的血包走了上来,“纪厘,给。”
“好了,大家都准备。”郑安行喊。
纪厘转移视线,迅速将小血包含在了舌底。
不远处,元已非和编剧陈芳已经坐在了监视器前,打算好好看看接下来的这幕重头戏。
很快地,拍摄开始了——
宋翼提着一布袋的食物走在后面,走在前面宋昭时不时就要转身,将袋子里的馒头分给了沿街的乞丐。
“二爷爷,这位是我兄长!”
“阿桥哥,我找到亲人了。”
纪厘扮演的宋昭每见到一个乞丐熟人,就要兴高采烈地介绍一番。秦栎站在他的身后,唇侧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松下来过。
秦栎收起空荡荡的布袋,语气轻缓,“昭儿,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
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街头久留。如果对方喜欢,等他辞官后就可以天天陪,花多少时间都没关系。
“好。”纪厘应话,将手里揣着的馒头一分为二,乖巧递了过去,“兄长,我们边吃边走。”
秦栎含笑的视线微垂,还没等他伸手去接,纪厘的表情就从欢喜变为了惊恐,他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
利刃破风,带着狠厉的杀意直冲他的心脏。
早已藏在衣服里的血包被道具刀刺破,当场四溅,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秦栎就狠狠踹开了为首的刺客。潜伏在周围的下属一涌而出,周围立刻成了一片混战。
秦栎无心去理会周围的嘈杂,向来沉稳的眸色狠狠一颤。
纪厘胡乱地擦去了脸上的温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兄长,我……”
他咬破舌底的血包,整个身子颤抖着向后倒去。
秦栎眼疾手快地拦住他,青筋绷起的手掌死死按着弟弟胸口的血窟窿,“昭儿,你别怕,兄长带你去找军医,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去!”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秦栎的眼眶就已经红到发狂了,恐惧和杀意被他死死压在瞳孔深处。
监视器前的一行人都被男人情绪变化给震到惊呆,大气不敢出地盯着纪厘接下来的反应。
因为彻骨的疼痛,宋昭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蓄积的眼泪沾湿了他的睫毛,衬得他整个人都脆弱无比,他带着血污的手紧紧拽住了对方的衣服,眷恋开口,“兄长……”
他很害怕,他不想死,他不要留兄长一个人在这世上。
“你,你……有没有……受伤?”破碎的气音和鲜血从齿缝中一点点泄出,轻微得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
“我没事。”秦栎咬牙挤出答案。
怀中人眸光渐渐涣散,他知道,他的昭儿要留不住了。
握惯了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极尽温柔地抚着弟弟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我知道你累了,想睡就睡吧,兄长陪着你。”
纪厘小幅度地往秦栎的怀里侧过脑袋,含糊的气音微不可闻,“兄长,我还想……还想吃你摘的、柚子。”
“好,我一定给你摘。”
“兄长,昭儿……”舍不得你。
最后几字,永远都不可能出口了。
宋昭强撑着的眼皮骤然塌了下来,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死在了至亲的怀里。
…
场记程音狼狈地抹掉自己的眼泪,被这场面虐得肝都疼了——
为什么非得让宋昭小可爱死掉!他的心愿分明就很简单啊!就让他和兄长一起回家乡不好吗?
什么破结局!什么‘垃圾’编剧!
程音怒火攻心,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编剧陈芳,结果发现对方也红着眼眶,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陈芳盯着监视器里的兄弟两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写的结局。她编写的时候想过会虐,但没想过拍出来会这么虐!
原定的情节里,登上王位的曹士璟怕宋翼功高盖主,所以起了杀心,这些刺客都是他派来暗杀前者的。
这场刺杀失败、败露后,这对君臣的关系就陷入了冰点。
陈芳一直觉得,原书里‘君臣关系破裂’的理由过于简单,于是,她把原书中宋昭这号人物单独摘了出来。
有别于书中的三行略写,她给宋昭扩写了几场精简却重要的戏份。
对于宋翼来说,兄弟两人刚刚相认,弟弟就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而暗杀的刺客,是他最信任的王上派来的!
这样的契机,才能造就人物的黑化属性。
陈芳看见现场有不少偷偷抹泪的工作人员,就知道这个原创剧情是加对了!
虽然,电影上映以后,她可能会受到网友们寄来的刀片。
镜头慢慢下移,落到地上那个带血的馒头上,那是宋昭生前留给兄长宋翼的最后一样的东西,是他视如珍宝的、能活下去的机会。
郑安行终于喊了‘卡’,拍摄现场首次在喊停后还安静一片。
元已非身后的助理带着哭腔说,“秦老师演得真好,纪厘就是一个新人演员,也能被他带得这么入戏,太感人了。”
“……反了。”元已非望着监视器里的两道身影,眼底满是讶异。
纪厘还倒在秦栎的怀中没有起身,他的双手捂着脸,显然是在缓解情绪。而秦栎竟然破天荒地制止了工作人员的上前,神色同样算不上轻松。
“元哥,什么反了?”助理不解问。
郑安行了然,侧目对元已非说,“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的天赋高得吓人。”
什么反了?
当然是助理说反了。
不是秦栎带着纪厘入戏,而是纪厘把秦栎带入戏了。
和纪厘沉浸式的演技方式不同,秦栎是专业科班出身,是典型的表现派演技。
在秦栎这样的演员看来,外在条件、声音条件都是他们的表演工具,而演员必须熟练运用这些工具。[*]
就像是雕塑家和他们手中的黏土,演员要拥有最大的自如性,可以随心所欲地塑造自己的角色,而不是被作品和角色所控制。[*]
所以每次拍摄一结束,秦栎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干脆利落地从角色中抽离。
放眼整个娱乐圈,元已非和秦栎搭过对手戏是最多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是这种状态。
“郑导,你说他自己发现了吗?”元已非问。
郑安行想了想,回答,“他应该一开始就察觉了。”
从昨天初遇戏份,秦栎脱离剧本的三秒对视;到今天刺杀戏份的彻底入戏,没有人会比此刻的秦栎更清楚自己的状态。
“好点没?”秦栎看向怀中人哭红的眼眶,哑声问。
纪厘闷闷地坐了起来,答非所问,“……我想打编剧。”
“起来,我陪你过去打。”秦栎出乎意料地说。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起走回拍摄监控区。
远远地,纪厘就听见元已非缠着编剧说,“芳姐,你想办法给我和纪厘加一场戏呗?”
他也想体会一下纪厘可怕的演技天赋,握拳!
边上的陈芳一脸哭笑不得,“王上,这角色都被你派出去的刺客杀死了,你想我怎么加?”
纪厘抬眸,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很快就涌出了一个名字,“……林桥?”
“看样子没摔坏脑子,省得我们帮你喊救护车了。”林桥轻挑了下眉头,侧身看向等在厕所外的同伴。
——这土包子的命,果然又贱又硬。
外面的嘲笑声就明晃晃地传了过来,显然都明白林桥的神色暗示。
纪厘闻声,视线依此扫过外面的几张年轻面孔,无一例外,都是戏弄的神情。
林桥没在意他的打量,漫不经心地开腔,“你上个厕所,还能把自己摔晕?怪不得都说,人只要倒霉了,连喝水都会塞牙缝。”
“桥哥,你和他费什么话啊,小心沾上了这位霉神的晦气。”有人恶意应和,又惹出一片哄笑。
他们都是梦想传媒的影视训练生,纪厘也是。后者是从乡下来的,当初就因为拥有了一张好皮囊,被破格签入了公司。
只可惜,纪厘的颜值和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为人木讷且呆板,平时被欺负了也不吱声。
久而久之,同期训练生就都不把他当回事了。
都说柿子都挑软得捏,枯燥且漫长的训练生活里,众人就靠着‘捉弄纪厘’寻乐子。
十分钟前,他们又一次玩心大起,将盛满污水的清洁桶架空在了门墙上。
作弄人的手段虽然老套了些,但纪厘还是蠢得中招了。带着十足重量的水桶砸在头上,他当场倒在水泊中,昏死了过去,半天没反应。
林桥作为训练生里的领头人,怕闹大了不好收拾,这才装模作样地上来喊了两句。
都说穷人命硬,这不,对方醒来后一点事没有,只会像个木桩一样傻站着。
过长的刘海又湿又脏,粘在纪厘的眼睛周围,外露的面容憔悴而苍白,全然看不出往日的鲜活。
接连三个月的捉弄和欺凌,让青年彻底封闭了内心,简直就是个闷哑巴。
就这样的人,还配进娱乐圈?
林桥忍不住勾唇,很满意对方如今这副鬼样子。
他靠近一步,抬手拍了拍纪厘的肩膀,“纪厘,要不你回去换件衣服?好歹是影视部的训练生,弄得这么邋遢可不好……”
哪知下一秒,向来怯懦的纪厘就擒住了他的手臂。
林桥感知到手上的力度,诧异一怔。
“……少来这套。”纪厘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明的跟镜子似的,“天天指示别人玩这种欺凌的把戏,三岁小孩都比你成熟。”
说话间,他的视线就扫在了林桥的脸上。明明言行都淡到没有起伏,可后者莫名就感到了一种嘲讽。
相比起因为样貌出色、破格进入公司的纪厘,林桥的长相在这一堆训练生中,就有些不够看了,无非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他才能在训练生当中呼来喝去的。
林桥猛然甩开被钳制的手,恼羞成怒地挥出拳头,“纪厘!你胡说八道什么?就你这窝囊废的样子!我——”
‘呸’字还没出口,纪厘就迅速侧身一躲,不仅如此,他还在旁人看不见的视线死角,干脆利落地反推了一把。
和他玩心眼?还嫩了些。
地板的水迹还没干,林桥脚底一个打滑摔在了地上,摔了个震天响,“啊!”
眨眼间,形势就反转了。
众人的视线来回飘忽,显然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等等,不是桥哥在教训纪厘吗?他自己怎么摔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方就响起一阵严厉的询问声,“聚在一起干什么呢?还要不要考核了?王导已经到了,难不成要让他浪费时间等你们这些新人?”
“赶紧回练习室,五分钟后准备考核!”
“这没什么事!老师放心,我们马上回去!”外面有人相应。
“桥哥,考核重要,我们赶紧换套衣服先回去。”有人跑进来扶起林桥,瞪了一眼‘惹是生非’的纪厘,“等考核结束,再来收拾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桥哥,消消气。”又有人劝解,他们没看见纪厘的动作,还以为林桥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林桥胸膛起伏得厉害,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
他自然知道这回考核的重要性,一旦顺利通过,公司就会正式给他们资源试水。
林家是有钱,但和娱乐圈的牵连几乎为零。要不然,他也不会耐着性子从训练生做起。
“纪厘!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林桥狠狠地剐了青年一眼,后背还火辣辣地疼。
纪厘面不改色,完全没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直到这群人渐行渐远后,纪厘才回身靠近洗手台。他将刘海捋到两侧,盯着镜子上那张陌生却精致的脸,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似乎穿书了。
而且还是他闲在家里时,随手翻阅过的一本娱乐圈爽文!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得归功于他和原主相差无几的名字。
脑海中的记忆杂乱不堪,纪厘只能花点功夫整理。
原主摊上个不靠谱的妈,刚一出生就被对方丢回了乡下老家,后者转眼就没了人影,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出现过。
原主是他的舅舅抚养长大的,从小就是乖巧听话的性子,再加上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就连街坊邻里也对他格外爱护。
只可惜,原主的舅妈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三个月前,对方为了亲儿子的学费,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把刚毕业的原主‘拐’进了这家公司,逼着他签下了训练生的合约。
不仅如此,她还提前把原主签约费、工资全部拿走了!
整整一百万的违约金,对于原主来说简直是个天价!
无奈之下,他只好安分待在公司训练。可就这样,还是引起了林桥那群人的注意,整日变着法地戏弄他。
就比如,刚刚的恶作剧。
纪厘抚上肿胀的后脑勺,面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