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商越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陶洛清,更是第一次被陶洛清当着面指责。
虽然这是他见过陶洛清最有气势的样子,但陶洛清本性温和,真论起来也没多凶。
之前贺商越只当他跟江逸柯是朋友,现在看,好像他们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要更好。
江逸柯为了陶洛清,对自己说话极度不客气,一点都不怕得罪自己。现在陶洛清也是,误会是自己抖露了江逸柯的事,用了从没有过的语气跟态度。
起初还因为被陶洛清吼有些不太爽,可想到这些后,贺商越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觉得陶洛清别有所图时,仿佛他什么举动都带着不能明言的含义。但在知道了并不是这样后,陶洛清为江逸柯说话,贺商越又觉得他对朋友也很好。
就是贺商越不想叫陶洛清这样误会自己,毕竟他对江逸柯本人真没什么兴趣,根本犯不着去做这种事。
贺商越道:“我没有对江逸柯做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他习惯性用这种语气说话,却不知道在陶洛清听去是有多么狂妄可恶。
陶洛清对贺商越的诸多不满都在刚才一口气倒了个空,一口气说太多话,情绪还认真,说完陶洛清额前都发昏。
但贺商越的话再出口,陶洛清还是能烧起来。
他不相信贺商越会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他现在就认定了这事是贺商越做的:“……你说不是你做的,那就不是你做的吧。总之以后我也不会害怕你威胁了,反正我怕了也没用,你想做什么都还是会继续做。”
贺商越这一刻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欺负江逸柯,也没有欺负陈字语。而且真算下来,最后他保全了陈字语的节目,给了他一个非常珍贵的机会。江逸柯那边更不用说,什么事都没干,他还被江逸柯含骂了一通。
虽然的确用他们威胁了陶洛清,但这种方式是最简单直接,并且会有效果的。
有能牵扯到陶洛清的最简单方法就在他伸手可碰到的地方,他就没有再大费周章绕着想其他方式。哪想到这种方式最后就成了陶洛清对他的印象信任破坏机,现在不是他做的事情,陶洛清都要因此扣在自己头上了。
陶洛清说完这些话也不想再跟贺商越多说其他,转身就要走。
就是刚才情绪起伏不小,说话激动,陶洛清转身的瞬间感觉两条腿一软,眼前也一阵发糊,差点直接倒下去。
幸亏贺商越伸手扶住了他,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陶洛清缓了几秒后才恢复。
他立刻从贺商越怀里出去,站直了说道:“……别碰我,以后我就算是摔倒了,也不需要你来扶我。”
“就这么恨我?”
这是恨吗。
陶洛清说不上来,他想大概不是恨,而是身心的一种排斥。
或许是起初在贺商越身上投入了太多感情,他那么认真地喜欢着贺商越,一不留神还是注入了想要得到回报的心情,最后却收获了空洞的一无所有,所以心意难平,只有任着时光消逝慢慢调整。
见不到贺商越的时候,他确定自己放下了贺商越。
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人,贺商越脾气再差,陶洛清对记忆中的他都还存有些许美化滤镜。
结果贺商越再次出现,带着崭新的缺点,用讨厌自大的言行混乱着他——不仅降低着陶洛清的好感,更是努力毁着曾经他在陶洛清心中的形象。
最后竟然还这样对江逸柯。
陶洛清真是气死,他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别人。尤其这个人是他为数不多的,最好的朋友。现在想起贺商越,他自己都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对,我现在恨死你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出现了。”陶洛清狠狠心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你这样缠着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行为可笑吗?”
陶洛清说什么都还行,独独确定的“恨”字,真有几分刺激到了贺商越。
就算陶洛清出口的是气极的话,可他眼底含着的怒气厌恶并没有假,即便不恨自己,也是在认真地讨厌排斥自己。
贺商越没受过这种气:“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之后你仍旧会常常见到我,我就是会出现在你身边,你不想见都必须见到我。”
陶洛清是说不过贺商越的,因为贺商越随心所欲不讲道理。
陶洛清也猜到了贺商越会说这种话:“随便你,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反正你也从来没想过你的行为会怎么影响到我。”
结局是贺商越意料外的不欢而散,他今天明明是抱着想要好好谈的心态来的。
他都准备好了要跟陶洛清道歉,希望过往的一切不愉快都能就此打住,他们的关系可以尝试着往另一个前所未有过的全新方向走。
但在陶洛清眼里,他现在好像做什么都带着手段。
看着陶洛清走的时候,贺商越犹豫过要不要上前拉住。
他想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毕竟这事真是陶洛清误会了他——但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被陶洛清说了这些话后,还要再继续做主动伏小的事。他更明白,陶洛清这时说不出好话,自己就算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因此到最后他就只是看着陶洛清走了,并没有挽留。
而陶洛清说这些话时认真生气,说完了也在后悔认真。
他不怕自己将贺商越惹怒,可担心波及到陈字语的节目。
贺商越买下了这个节目,最终所有权已经不在陈字语手上,要是贺商越不高兴,甚至有权利禁止陈字语私下拍摄。他连累了江逸柯,不能再连累陈字语。可贺商越实在太过分,刚才那些话不说,陶洛清就不痛快。
那晚过得紧张,好在第二天陈字语那边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传来任何坏消息。
陶洛清这才有些放心,心想应该是没事的。
昨晚收工后他原本打算去看看江逸柯,他很内疚,也怕江逸柯会出事。不过江逸柯没失联,陶洛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接了,有气无力地说着自己暂时没事,对方没把他怎么样,叫陶洛清不用麻烦不用担心,也不需要去看他。
电话里江逸柯倒是向陶洛清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不关贺商越的事,后来问清楚,是对方终于在网上看到了自己的视频,这才一步步将他找到的。
江逸柯道:“虽然是我误会了贺商越,但其实今天的我也没有什么愧疚。不过误会了他的事,我得解释清楚。”
陶洛清有那么零点一秒为昨天的事感到后悔,难怪昨天贺商越欲言又止好几次,只是都被自己打断。
可贺商越平日坏事做多了,偶尔误会了他一次,陶洛清心里也泛不起愧疚——甚至还觉得,是贺商越自己把自己这个牌子给做坏了,他会误会是正常,怪不了他误会。
总之知道江逸柯不会有事后,陶洛清就放心了。
这天正好有空,陶洛清就想着去医院看看。
身体时不时难受有一段时间了,昨天跟贺商越说话还差点倒地上。或许变糟糕的身体是跟他这段时间的生活饮食不规律有关,为了健康着想,陶洛清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边附近就有一家医院,规模没有很大,陶洛清不想再费时间去大医院,先在网上查了查,发现这边好像有个中医很不错。
陶洛清也觉得自己的情况可能更适合去看看中医,所以在网上挂了号后,就过去了。
郊区医院小,人根本没市区那么多,陶洛清临近中午的时间点过去,都不需要怎么等待,中医科那边就只两个人,很快就轮到他了。
医生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问了陶洛清一些基本情况后为他搭脉。
刚开始医生还说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个个都这样,不懂得保养爱惜自己的身体,熬夜啊通宵啊,这对身体很不好的……将来老了,这……”
陶洛清看着医生好好一张脸,突然变成了高低眉大小眼,像是遇上了什么非常震惊的情况。
医生搭了很久,一手搭完又让陶洛清换了只手,反复了两次,摸着下巴,眉头微皱。
医生问他:“小伙子,你是小伙子吧?”
“……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现在年轻人打扮得都差不多,有些时候姑娘跟小伙都分不清。”
但陶洛清不明白这跟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了吗?”
“……你这脉象,有点奇怪啊。”医生也犹豫,“……这是滑脉啊。”
陶洛清一脸迷惑:“什么是滑脉?”
医生道:“就是喜脉。”
“……”
喜脉?
怀孕的那个喜脉?
陶洛清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现代恐怖故事,并向医生投去了充满怀疑的目光。
别说他怀疑医生了,医生也在自我怀疑,说道:“……这种现象出现在男性身上也不是没有,但跟你的情况不太相符,你看着也不像是气血旺盛的人啊。”
“……”
“你这情况我也不知怎么判,要不你去内科看看,要不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两天,规律自己的作息饮食,等过两天再来。”
最后陶洛清满脑子问号地从医院出去了。
他不相信医生说的话,可心里又莫名觉得也许就是这样——他无法言明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好像大脑接收了某部分的讯息,尝试着从潜意识里让他察觉认清——这是真的,这就是他这段时间所有身体不适的原因。
但陶洛清能接受就奇怪了,他怎么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离开医生办公室时还觉得荒谬扯淡,想这怎么可能,可到后面竟越来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瘆人。万一是真的怎么办,这些身体的微妙变化的确是出现在他跟贺商越发生过关系之后啊。
医院旁边有一家药店,陶洛清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路过时还是进去买了一根验孕棒。
就当他犯次蠢吧,他允许自己用一次愚蠢的方式来换取心安。
买东西的过程倒没有任何尴尬,陶洛清平常自如,店员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真正尴尬的是陶洛清回家测试时,当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连看说明书都还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好像这是什么坏事。
等着结果出来的那几分钟宛如他的整个前半生漫长。
看到最后显示两条杠时,他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