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洛清没有将贺商越送的表拿去鉴定,他也没有再戴,而是完完好好地收了起来。
这样贵重的礼物他不能要,拿了就真成那什么了,还是得找个机会还给贺商越……顺便再问清楚,贺商越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这段关系的……
陶洛清感觉自己的想法变得好奇怪。
贺商越不太理他的时候,他就希望贺商越能看到他,能注意到他。
现在他跟贺商越到这步了,至少贺商越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他又希望贺商越没有将他们的关系看成类似包丨养的存在。
有点不甘心。
他也希望贺商越是能真心喜欢他的。可为什么贺商越会这样看他,就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吗?
还是说,贺商越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贺商越又是连着三四天没有一点声响,连信息都没有给陶洛清发。
先前住在一起时,贺商越差不多也这样。可那时在一起,不管是出门还是回来,总能见上一面。他也有很多理由借口能主动给贺商越打电话发消息,单纯的生活琐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做了什么要不要吃。
但一分开,变成现在这样,贺商越不主动联系他,他就不敢发消息。一条信息想好多次,找理由编借口,组织语言,调整顺序,最后又全部删了。算了算了,还是不发了。
这哪里是在交往,这怕是连一般朋友关系都算不上,谁人交往会是这样,发一条消息都需要想这么多。
不过陶洛清没有让这些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工作,这也是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地方了。
该拍的视频还是得拍,该计划的事还是得计划,该学习的东西还是要继续学习。将时间花在自己该认真的地方,他去想跟贺商越的功夫也就变少了。
这天傍晚时分,陶洛清刚拍完视频,是用整个菠萝做果茶的新挑战。
他买了一个完整的菠萝回来自己处理,将里面的果肉一勺勺挖出来打成汁,然后再倒回去加上冰块跟茶。大冷天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整个过程比他想的更麻烦更困难不说,一口冷饮喝进去,陶洛清感觉自己都要被冻僵了。
好在收录的声音很不错,菠萝的果肉偏扎实,他挖果肉的时候吃力,但声音意外很过瘾。a**r相关的视频他都在住的地方拍,因为这边安静。
陶洛清做完的东西都会自己吃,抱着菠萝一边喝透心凉的菠萝果茶,一边检查镜头。
失联几天的贺商越终于在这时想起他,给他打了个电话。
陶洛清看到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喂?”
贺商越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在家吗?”
“在。”
“你现在有空吗?”
要说有是有,要说没有也行,陶洛清心里想的要说没空没空没空,但嘴巴背叛自己,控制不住:“现在有空的,怎么了吗?”
贺商越说着:“那我叫人过去接你,是我的助理,你应该认得他模样。到时候带你去做衣服,你跟他去就可以了。”
“……做衣服?”
“看秀的时候让你穿。”贺商越道,“你不是喜欢拍视频吗,到时候穿好看点拍。”
心情微妙暖酸暖酸的,贺商越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做事怎么就一套一套的,叫人看都看不清楚。
陶洛清没了声。
贺商越问:“听到了吗?”
“……听到了。”
“嗯,等一会儿我也会过去的,先不说了。”
“……哦,再见。”
贺商越那边挂断了电话,陶洛清听着忙音,心里又挺不是滋味。
他决定,等下要是见到贺商越了,一定要把话给问清楚,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大概十分钟后,有人来按门铃。
陶洛清接完贺商越电话就有些魂不守舍,手里抱着菠萝自己都无意识,这么去开门了。
是贺商越的助理。
他见到陶洛清还是那副态度:“贺总让我来接您。”
陶洛清知道,点点头,然后抱着菠萝跟他走了。
那时陶洛清还不知道助理要带自己去哪里,下楼也没说什么话,一直到上了车,他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菠萝都抱过来了。
主要是助理的表情太镇定太自然了,要是助理稍微对他手里的菠萝表示一下惊讶,陶洛清就会意识到自己捧了一个不该捧的东西上车。
现在车子都已经发动,来不及了。
没人说话,陶洛清也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就只在后面安静坐着。
默默吸了一口果汁,好死不死这一口刚好卡到一块果肉,吸管发出诡异的一声,陶洛清立刻停止自己的愚蠢行为,不喝了。
目的地是在griffin高定门店,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大门,再看看手里的菠萝,陶洛清觉得自己一定是所有进过这扇门中,最土的那个人了。
早知道就放在车上不拿下来了,他怎么还把这个菠萝给捧进来了。
助理带着陶洛清去了贵宾室,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等着。
助理进去后道:“这位就是贺总的客人。”
工作人员都很热情友好,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开始招呼:“您好,这边样衣可以当做参考,看看您喜欢怎样的款式。”
还有人来帮他拿菠萝:“您好,这个交由我们暂时保管吧,不然怕您不方便选看衣服。”
陶洛清就把菠萝交给对方了,他拿着是很不方便,万一果汁不小心溅到这些衣服上也不好。
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蠢,他到底为什么要拿着菠萝出来。
陶洛清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缩手缩脚完全放不开,偏偏工作人员都很热情,为他介绍各个系列的衣服,当做推荐参考。还问了他不少问题,像是平日里喜欢的款式面料颜色。
陶洛清很久没有跟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了,他本来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轻微社恐,终于在这个时候被迫想起。
幸亏在陶洛清感觉自己就要窒息的前一秒,贺商越过来了,他看了眼被工作人员围着的陶洛清,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需要大老板亲自服务,想必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了。
几个工作人员都离开了。
好几天不见的贺商越,今天一身风雅,状态看着很不错,陶洛清看到这样的他,只感觉自己就是因为外貌上当受骗的。
贺商越见他的态度挺平常自然,也没先问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过来就说:“这边的衣服看得怎么样,有哪件是喜欢的吗?”
来时想了很多,心里有各种想要问贺商越的话,可现在当面相对,四目对视,陶洛清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莫名挺害怕的,他好像还没做好心里准备,不想去面对那些不是自己能接受的坏消息。
贺商越看了看衣架上的几件衣服,对着陶洛清比划了一下:“我觉得这样的挺适合你,你看呢?”
陶洛清什么都没听进去,就只是这么盯着贺商越。
“你把外套脱了,我先给你量下尺寸吧。”
这句话陶洛清倒是意外听到了,然后将外套脱了下来。
他是因为紧张,要对着贺商越说出那些话太不容易了。
他脱了外套,乖乖张开手让贺商越量尺寸——哪想贺商越手臂一伸就将他揽住,直直抵到后面的镜子上:“怎么了,一句话不说,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陶洛清没防备他突然开始耍流氓,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贺商越的对手,前面已经吃过几次教训了,被贺商越这样抱住肯定没什么好事,他开始推人:“……你离我远点,走开……”
推不动。
贺商越贴在他耳边说话:“怎么了,这就叫我离你远点?”
陶洛清受不了贺商越这样,在外面他真的浑身不自在,没想太多,一掌打在贺商越脸上:“……你走开。”
这一掌并不疼,但是冲着贺商越正面去的,一掌兼顾整个面部,眼睛鼻子嘴巴全部带走。陶洛清掌心压着贺商越的鼻子,硬是将他推开了。
贺商越没想到陶洛清还会动手,不过不生气,只觉挺新鲜。
但故意沉下了声:“你还跟我动起手了?”
陶洛清无意识这么做了,谁叫贺商越凑上来的样子那么吓人。
被贺商越一凶,他又觉得委屈。
凶什么凶,这个莫名其妙的混蛋。总是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一出现就凶,有什么好凶的。
他是想骂贺商越的,可鼻尖很快酸汪汪一片,瞪了贺商越一眼,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哭什么,打了人你还哭?”
本来陶洛清是想憋住的,他老在贺商越面前这样哭,太没出息了。
可贺商越一说,眼泪更止不住,他心里也不服气,他就哭,就哭怎么了。他就是委屈,贺商越把他当成什么了,对着他也不会说好话,还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凶什么凶。”
“我哪里凶了。”
陶洛清不想理他了,贺商越太坏了。
可想干脆这么走掉算了的时候,贺商越又帮他擦眼泪:“你这一哭,不就显得我在欺负你一样。”
陶洛清心想这还需要“显得”吗,贺商越本来就是在欺负他,而且已经欺负过他好几回了。
“好了别哭了,我给你量尺寸。”
陶洛清这么哭一下还是有用的,接下去贺商越就没有使坏了,认真地帮他量尺寸选衣服。
贺商越亲自服务谁的次数可不多,还是griffin独家定制款,他想多少是会让陶洛清高兴的吧。
那晚贺商越带着陶洛清回了家,肆无忌惮,也不担心房正明会怎么想。就说他接陶洛清过来看看他,晚上在这边过一夜。
陶洛清都不知道贺商越怎么能脸色丝毫不变地将这些话说出口,还很自然地让他去做晚餐,就跟以前一样。
房正明对于陶洛清的过来当然开心,晚上吃过晚饭后,一直拉着他说话。小声地抱怨现在两个保姆看他看得很严格,这不给吃那不给吃的,关键报纸也念不好,奶茶做的也难喝,他还是喜欢陶洛清在这里的时候。
陶洛清就说:“明天我在这里陪你,给你念报纸,给你做奶茶。”
房正明立刻开心了:“那最好不过了。”
晚上房正明去睡后,陶洛清就被贺商越抱去了他的房间,折腾到半夜。
陶洛清觉得自己看到的贺商越又多了一个缺点,粗鲁。
他以为风度翩翩的贺商越完全是一个假象,实际上的贺商越嗜睡嗜甜又粗鲁,霸道强势气死人,陶洛清觉得像贺商越这样性格的人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无药可救,贺商越从另一层面上来说也无药可医。
贺商越一点都不温柔,陶洛清被他弄疼的时候抓了他几下,贺商越竟然还更坏了。
陶洛清疼得有了几丝清醒,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贺商越。
可等到结束后,他没勇气问,也没力气问了。
第二天早上陶洛清还是挺早就起来了,毕竟贺商越的房间在楼上,他怕被房正明看到他从楼上下去会尴尬。
醒来的时候贺商越还在睡,陶洛清没叫他。
他下楼做早餐,没一会儿,房正明就起来了。
房正明走到厨房看了看他,语气很是愉快:“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早餐了,还是你在这里好啊。”
陶洛清笑笑:“马上就能吃了。”
“好,我去外面等着。”
陶洛清还没做完早餐,贺商越也下来了,他已经是出门的打扮,走进厨房,无比自然地亲了陶洛清一下:“我不吃了,先走了。”
陶洛清被他这一亲吓到了,房正明还在外面,贺商越居然一点都不收敛。
“我今天傍晚就得走了,这几天都不在,你有空来陪陪我外公。”贺商越说着,“到时提前一晚我会安排人送你过去,记得把鸭鸭带上。”
现在也不是问什么事情的好时机,陶洛清没问:“……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嗯。”
陶洛清做好早餐端出去,脸上挤出微笑,他不想被房正明发现他跟贺商越有什么异样。说都说不出口的关系,还是不说好。
幸亏刚才那幕房正明没看到,他一面抱怨着贺商越这人成天除了工作没别的事会做,一面叫陶洛清这几天有空再陪陪他。
陶洛清都答应了。
griffin的春夏季高定秀在一周后如期举行。这些年为了朝国际靠拢,走秀都选在国外,第一次回到国内,贺商越自然处处重视。
但陶洛清就是不明白,这样重要的场合,贺商越要他的鸭鸭做什么。
贺商越还是派自己的助理送陶洛清去了秀场举行的城市,陶洛清活这么大第一次坐私人飞机——还是带着鸭子一起坐。
到了酒店后,他被安排着去了套房,鸭子则被助理带走了。
助理说晚些时候贺商越会回来,叫他最好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要是无聊,楼下有娱乐区域,也可以在酒店的花园转转,这边风景很好,晚点客房服务会送晚餐过来。
陶洛清不是爱热闹的性格,一个人在家也宅惯了,现在就是换个地方宅而已。他带了笔记本过来,在这边也不忘记工作。
他知道,这是贺商越下榻的房间,贺商越的东西都在里面。
晚上将近十二点,贺商越才回来,手里拿着那套专门为他做的衣服。
没有什么寒暄,贺商越进来就让他先试试衣服,看合不合身。
griffin男装风格偏向成熟男性,但这一套小西装却显得年轻低调,整体比一贯的版型宽松不少,还用了罕见的暖色,陶洛清穿上,肤白面嫩,像哪里来的低调小少爷。
贺商越很满意:“好看。”
陶洛清也觉得挺好看,只是自己不好意思说。
再想贺商越也太冷淡了些,这些天不见,见面了也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问贺商越:“你带鸭鸭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就带走了?”
贺商越故作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总归不是坏事。”
陶洛清不放心:“别把它弄丢了。”
“难道我还看不住个鸭子么。”贺商越道,“放心些,早点休息吧。”
那晚贺商越倒是老实,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贺商越很早就起来了。
陶洛清整晚没怎么睡,贺商越起床洗漱,他也起来了,思忖片刻后,慢慢走到了浴室门口。他倚在墙上,终于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贺商越正在擦脸,从镜子里看了眼他:“什么算什么?”
陶洛清心跳如鼓:“……就是关系,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贺商越默了一会儿,反问:“我现在这样对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车子,房子,还是钱?你想要什么,尽管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陶洛清感觉整颗心脏都僵了僵:“……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这些东西。”
“那你想要其他什么?”
“……我还以为,我们是在交往……”
贺商越轻笑了一下:“想要的只是我吗?”
陶洛清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很讨厌,也莫名叫人心寒,好像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他的喜欢真心在贺商越眼里一文不值。
他顿了顿:“……我是喜欢你的,你不是知道吗?”
贺商越从他身边经过:“少想一点这些事吧,你要其他什么我都有,下次别说这么幼稚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