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噔’字率先弹奏出来,随即左右手缓慢其反复,一首心静性明的清静心便随之而来。
琴声婉转柔和,如阳春三月万物复发溪水流潺之声,听曲之人似是能见到百草如盈,百花齐绽,一片生发之机,又转能看到溪水透过石柱穿透而去,息息不绝,撞击在石岩上发出悦耳动听之声,使听者犹如身临其境之感。
这首曲子声音低沉婉转,却不断绝,虽不是中正却也平和,使人有生机安静之感油然而生。
曲子虽好,但弹奏之人显然更高一筹,白须老道怕是此处定然有了不少年头,怕不得新手小白断然弹不出这样的曲子心境,唯有心静如一达至此种心境之人才有此份功力使听曲之人亦能沉心清静,曲转心动。
高哲心中暗叹,但也不作多想,只这一会便又潜下心来,复如之初。
刚刚缓慢的琴声,如今老道反手一转,左右手快速,铮铮刺耳之声顿时充斥于耳。
琴声转变为肃杀萧瑟之感,如孟秋腊月万物消绝藏匿一片无机之象,转而见到百叶消落,百花枯黄凋敝,溪水早已冻结成冰,石岩犹如钢铁般坚硬,刀砍斧劈也不能损其分毫,反而发出铮铮金戈交战般可怖之声,使听曲之人寒毛颤栗,寒冷无比。
座下之人犹如风霜雪打,深如其境,真瑟瑟发抖起来。
若是有些境界之人早已经感受到这首曲子中并非只有道乐这般简单,分明是融合了道法内力,与曲子合一,生造出如今这般风如月,寒冬刺骨的场景感受。
而白须老道能掌控自如,显然道法修为精深无比。
即便如韩振衣这般人昔日天天练武,身体健硕无比,此刻也感受到了寒意,这是由心底升起的寒意,任谁恐怕也受不了。
韩振衣,吹了吹口气,正想要跟高哲说话,发现高哲一动不动,双眼深闭,出手一碰发觉身体全身冰凉,吓得韩振衣惊慌失措。
他怠慢不得,想要即刻推醒高哲。
“哥,你咋了,可不要吓我?”
任韩振衣不论推掇还是叫唤,高哲如同死去一般,无半点反应。
“这位小兄弟,你的兄长无碍事,你大可以放心,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入梦,或许另有一番机缘,你可且在旁边等候。”
白须老道善意提醒,看着韩振衣和蔼,双手却还仍不停地弹奏。
“那为什么我没有入梦?”
“哈哈,我这曲子只有心中或有迷障之人才会入梦,若是心中无尘无明,无求者反不起作用,小兄弟心无挂碍,憨厚无杂念,这才未入梦中,是有福之人。而你兄长心有挂碍,放不得心中执念横,自然脱不得梦中,但安危绝无碍事,你尽可放心。”
韩振衣见蒲团之上许多人跟高哲一样,双眼闭目,陷入梦中无法挣脱,这才定下心来,准备守候在兄长身边。
高哲刚刚还在道院中考核第二关,听着曲子,只知道后来曲子肃杀铮铮,如刀戈剑戟划破金石之声,刺耳非常,可如今却烟雾弥漫未清,双目难辨,分不清方向啊。
这到底是哪里?
高哲心中升起了这样的一个疑问,然后四周无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振衣,你在哪里啊?”
四周回荡着只有高哲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发出,不管高哲喊了多少次,也没有声音回答他。
高哲只有漫无目的仔细打量着四周,片刻功夫,那周围白茫茫的烟雾已经散去,高哲正站在黄土石的官道上。
瞧远方望去,前面像是有镇甸,于是高哲寻着找了过去。
一路上的景观事物他都感到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镇口处有一硕高的石牌楼,呈四柱三间式,屋顶与檐下的梁枋斗拱上,正脊两端用正吻,戗脊末端皆有走兽,分别以镂刻雕錾等技艺分以走兽草木图案,栩栩如生,形态各异,左右各有诗联一副,正上方只有四个錾刻大字。
灵应庙镇。
灵应庙镇!?
看到眼前的这个牌楼名高哲顿时吓了一跳,难怪高哲会觉得周围一切如此熟悉。
自己不是在进行入门考核吗,怎么会来到灵应庙镇?
他还在疑惑中,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父亲如何了?
念头一转,便再也没有半点犹豫,踏入了这已有半年未曾到过自己这片土生土长的地方。
步入灵应庙镇遇到了高哲十分熟悉的人,但是他来不及一一问好,只想现在快点去高府看看是否还在,自己的父亲是否健在。
赫大的朱漆府门,府门口的石狮威严雄伟,约占三亩地的高府赫然在前,一切完好无损。
高哲欣喜万分,可转念一想却又不禁疑惑万分。
于是他尝试性地上前去敲了敲府门。
果然有人开门。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府的老管家何枣。
“枣叔!?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高哲大惊。
“少爷,你在胡说什么,你几夜未归,老爷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去哪里了?”何枣一边说话一边拉着高哲往内堂疾步走去。
“我爹!?我爹还活着吗?”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几夜未归现在回来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老爷当然活着啊,不过正在内堂大发雷霆,说是找到你要给你一些教训。”
面对眼前的事物,高哲疑惑难解,自己明明见到父亲以及枣叔被黑衣人杀死,怎么现在会好端端站在这里跟自己讲话。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果不其然,在内堂见到了自己阔别已有半年之多的父亲。
高哲见到高玄山的一刹那,双眼竟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高玄山那面庞的褶皱犹如山脊一般凸起,这是高玄山二十年来风雨艰辛养大了高哲的最好见证,在看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刻,高哲思念如焚,当即跪下,道。
“孩儿不孝,让爹二十年来辛苦操劳,抚养我长大,孩儿未能报尽父母之恩,实在有愧。”
“你还知道回来?出去几夜未归,生死不知,你知不知道为爹的这颗心如何的担忧?”
本来高玄山已经脸色阴沉,正想要发作,见高哲跪在地上,又说有愧,高玄山更是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