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却始终说不出个解决办法的百越群臣再次被察察干唬住了，各个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嘴。
百越王也皱起眉，不无忧虑地开口：“察察，你怎么看？”
察察干这才收回锋利视线，微微垂首：“王上宽心，若是戍边军真敢进攻王都，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他语气自信笃定，百越王松了一口气，欣慰地拍着察察干的肩膀：“我就知道，察察真是我百越之幸！”
王上都放松了心情，百越群臣自然也把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附和着百越王称赞察察干。
“将军可真厉害啊。”
“王上说得对，察察干将军是黎民之福……”
察察干恭顺颔首：“王上谬赞，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王上引荐一个人，说不定能大破此次古幽军队。”
“哦？”百越王顿时来了兴致，“是何人值得你亲自向我引荐？”
“请他进来，王上自然知晓。”察察干微笑。
百越王对他深信不疑，大喜挥手：“好！有请……”
话音未落，殿外有人背着手，笑眯眯地迈步走了进来。
来人甫一露面，百越群臣如临大敌，连百越王都往察察干身后退了一步，陡然色变。
“中原人？！”百越王惊惧叫道。
这等装束打扮，这等容貌气度，须臾间让他回想起了当年杀穿百越千军的少年王爷。
就算已将那人斩于马下，可曾经的畏惧和恐慌依旧深埋在心底。
察察干安抚地拍了一下百越王的手臂。
“王上莫要惊慌，”金羽含笑开口解释，“在下并非中原人，而是北地人。”
北地人？什么北地人？百越王所知古幽之北，便是戎狄部落，但眼前这个少年的面容，与戎狄人没有丝毫相像。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金羽：“你到底是？”
没等金羽回答，察察干替他先开了口：“王上，此乃古幽溍水王金钲之子，世子爷金羽。”
百越王眯眼思索起来，察察干附耳过去，低声解释着什么，金羽虽然听不清，却能看到对方脸上警惕之色消退，渐升疑虑。
百越王确实平庸无能，但也不是个脑袋空空的愚笨之人。
“听察察说，世子爷是想要颠覆古幽的皇室？”百越王摆出君王的姿态，居高临下睨视金羽。
“王上此言差矣，在下如今只是为百越的安宁而来。”金羽轻轻笑了笑，“大军压境，王上很苦恼吧？”
“你有法子？”
“自然。”
金羽罕见地没有计较百越王高高在上的姿态，有问必答，抛出能令对方万分心动的诱饵，“在下知道古幽要进攻哪些地方。”
殿内鸦雀无声，只听二人一来一回地试探。
短暂的沉默之后，百越王先让出一步：“你要什么？”
此言一出，百越群臣中便有人急了：“王上三思！中原人向来狡猾奸诈，不可轻信啊王上！”
“是啊是啊……”
察察干一个眼刀扫过去，刚激起几分的群愤，顿时又偃旗息鼓。
金羽低头，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慢悠悠答道：“不急，等先解决王上的忧虑吧。”
百越王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逼退古幽大军后，万一你狮子大开口……”
金羽从善如流地接上：“万一在下狮子大开口，王上也得答应。”
“世子爷！”
却是察察干开了口，他眼底锐光一闪，声音冷沉，“莫要对王上无礼。”
金羽眨了眨眼，转过头和察察干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告之意。
他掩唇轻笑，神情一派轻松：“王上何必紧张，在下不过开个玩笑，事后再求报酬，只是担心王上的军队成不了事，却要迁怒在下。”
“不劳费心！”百越王脸色铁青，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你只管说出情报，我们自有计较。”
金羽视若无睹，笑眯眯地还要说什么，察察干转过身，拦在了两人之间。
“王上，世子爷舟车劳顿，不如就先休息吧，此事我已经有了计划，决不会让王上忧心。”
百越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重重地拍了拍察察干的肩膀，又瞪了一眼金羽。
察察干走到金羽身边，一抬手：“请吧，世子爷。”
………………
两人一路往外走，没有任何沟通。
金羽仅在跨入察察干府邸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就继续跟在对方身后，毫不见外地四处打量。
他自顾自看得起兴，只听察察干冷声道：“世子爷最好还是别乱看。”
金羽步子一顿，眼眸微凝。
此时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石拱桥上，拱桥尽头正对着一间厢房，察察干却也停住了脚步。
这里已经远离了府邸大门的人声喧嚣，周遭寂静得毫无生气，明明旁边的绿植花枝都在茂密生长，却无端让人觉得阴冷。
金羽也冷笑一声：“看完了，怎地？”
不同于其他百越人，察察干的身形要魁梧许多，几乎能与北地人相提并论，金羽在他面前，确实显得稍微纤细。
但这并不影响二人气势的对碰。
无声的对峙中，察察干先藏起眼中冷意：“世子爷若不想谈交易，自行离去便可，何必激怒王上。”
金羽嗤地笑出声来，眉眼飞扬，张狂傲慢：“傀儡国君，我想踩就踩，还需要问你？”
他说完又自己品了品，佯作惊讶，“哦，是得问问你，毕竟察察干将军，才是手握百越大权的真正国君呢。”
出乎意料的，察察干没有生气。
他连面部细微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转移了话题：“听闻古幽戍边军里来了个很是大胆的小将军，我其实大致能猜到‘他’会看中哪些地方，请世子爷来，不过是确认一下猜想。”
容长雪的存在对百越来说，算不得秘密。那些溃散撤退的百越军，多是远远地观望过一眼。
见察察干依旧沉得住气，金羽无趣地咂了咂嘴：“应该就如将军所想，不过古幽那个‘小将军’，可并不好对付的。”
察察干继续说：“那两地互为腹背，分别由我的两个弟弟镇守，够那小将军喝一壶了。”
“喝一壶哪里够？”金羽笑眯眯地转过身，踱了两步，“要是你那两个弟弟有些魄力，我倒有个主意。”
察察干视线落在金羽的后背上，眸底划过一抹探究，隐约察觉到了那小将军和金羽的关系可能并不简单。
但他不动声色地藏起这些思量，放低姿态询问道：“世子爷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