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是国际生物研究会的临时营地里,大家却都还没有入睡。
除了在外面例行守夜巡逻的雇佣兵,其他人都集中在林朔的帐篷里。
因为狙击手的威胁还没完全解除,这顶被防御工事四面围着的帐篷里,并没有点灯。
这个会议,是林朔主动发起的。
这还是小队成立以来破天荒头一遭,林朔平时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这里除了anne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搭理。
大伙儿就在一片漆黑中,等待着林朔开口。
没人敢催促,因为他们知道小八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林朔的心情其实很差。
“之前,我们都以为那个龙王使者,是个江湖骗子。”林朔终于开口了,“后来我察觉到了他门里人的身份,可是没有细想,现在我想通了。“
“林先生,什么是门里人?”何子鸿问道。
“用常人的话说,门里人,其实就是奇人异士。”林朔说道,“他们有些是上古时期就有的传承,还有一部分继承了春秋时期的诸子百家。他们在古代,都曾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不过如今时代变迁,很多行业不复存在,也就没人提起他们了。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们现在名声不显,可毕竟身负传承,被视为迈过了各种门槛,能力异于常人,所以在我们圈内,统称为门里人。”
“那林先生想必是门里人了?”何子鸿又问道。
“那是当然。”anne替林朔回答道,“林先生迈过的,可能是当今世上最高的那道门槛。”
这女人把林朔捧德很高,对自己门里人的身份,却绝口不提。
“闲话少说吧。”林朔说道,“这个龙王使者,之前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类门里人,不过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他是个牧人。”
“怎么看出来的?”魏行山问道。
“因为黑水龙王杀人了。”林朔说道,“牧人,严格说起来,其实上古时期是从我们猎门分裂出去的一支,具体的门类有很多,但总体来看,分为水、旱两路。水牧豢养、放牧水里的奇异生灵,旱牧则控制陆地上的奇异生灵。
他们跟我们猎人,对待奇异生灵的方式不同,他们是养,我们是杀,不过宗旨还是一样的,就是避免这些奇异生灵祸害人类。”
“奇异生灵是什么?”何子鸿问道。
“就是野兽中的异种。”林朔解释道,“这些异种,要么杀力强大,要么极具智慧,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目前幸存的奇异生灵,都知道躲人。所以现在的人基本没听说过它们。我们这次的目标钩蛇,就是奇异生灵之一。”
“哎呀,这真是闻所未闻啊。”何子鸿摇了摇头。
林朔没有理会这位生物学家的感慨,继续说正题:“一百多年前,牧人大多混得不错,不过自从这世上有了枪炮,奇异生灵就很难在世间生存了,靠奇异生灵谋生的牧人,也就越来越少。之前看到龙王使者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个旁门左道,也许认识黑水龙王,但不能控制龙王。
可现在,黑水龙王开始杀人了,那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黑水龙王在外兴安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杀过人,野兽哪怕是异种,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本能这么久。所以黑水龙王的本性,是亲人的。这次忽然杀人,应该是受人指使。
而能指使这么大一头奇异生灵的,当今世上只有牧人。
再结合龙王使者跟我说得那些的话,基本上可以判定,龙王使者就是那个牧人,而且是应该是个水牧。”
“您的意思是,黑水龙王,其实是受龙王使者控制的?”anne问道。
“嗯。”林朔点了点头,“能控制得了黑水龙王这么大一头家伙,他的道行不浅,我之前看走眼了。”
“那他杀那些狙击手,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具体意图我不清楚。”林朔说道,“但至少,他在向我们示好。”
“这倒是很正常。”anne说道,“毕竟,他都已经把林先生都引过来了,再不示好,不就保不住黑水龙王了吗?”
“没这么简单。”林朔摇了摇头,“别忘了,这里还有一条钩蛇。”
……
开完了会,众人散场,anne还没有睡意,原本想留在帐篷里,跟林朔说会儿话。
可她却发现,魏行山递给了林朔一支烟。
林朔没有拒接,魏行山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两个烟头在黑暗中幽幽地烧着,帐篷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很显然,魏行山没有走的意思。
anne觉得自己不便久留,只好站了起来。
“anne小姐。”魏行山吐出一口烟,“你留下吧,我有事情要跟你和林先生说。”
“哦。”anne心中微微一动,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事情了。
今天白天,杨拓对于枪手和魏行山关系的质疑,其实是被林朔和anne一硬一软给压下来了。
林朔当时站边魏行山,是因为逻辑分析,觉得关键点不在这里。
而anne当时不去追问,是因为知道魏行山的底细,信任这个人。
“今天白天,谢谢你们了。”魏行山嘴上的烟头忽明忽暗,anne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话语声听起来很陈恳。
“魏队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anne轻声说道,“我和林先生都听着。”
“那帮枪手,我确实不认识。”魏行山说道,“不过,我可能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由谁带队。”
“哦?”
“虽然知道是谁,可能也没什么用。不过我刚才想来想去,还是说给你们听一听,免得我脑子笨,事情考虑不周全。”
“魏队请讲。”
“这个人,名字叫于瑞峰,六年前,跟我是一个部队的。他之前,算是我最好的战友了。能力强,办事牢靠。”
“于瑞峰?确定是他吗?”anne问道。
“我们那支是秘密部队,除了彼此之间和上级领导,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如果说现在有人干雇佣兵这行,又认识我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魏行山分析道。
“那既然是战友,他为什么会针对你呢?”anne问道。
“因为翻脸了。”魏行山说道。
“怎么会翻脸呢?”anne不解道,“部队里的战友,尤其是你之前待着的部队,行动危险性那么大,应该是过命的交情吧。”
“谁说不是呢。我已经数不清我们俩互相救了彼此几回了。算起来,可能还是我欠他更多一些。”魏行山叹了口气,“三年前,部队的一次行动出了事,牺牲了个战友,为这事,于瑞峰就恨上我了。”
“魏队长,谢谢你的这个情报。”anne说道,“这个叫于瑞峰的人,跟你虽然有私怨,但应该是被人雇佣来针对我们的。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们可以通过国际生物学会的消息渠道,去打听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这样就有可能找到他的雇主是谁。”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是跟你们说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林朔问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
“我一开始猜是他,不过不太确定,怕错怪了他,同时也怕误导你们,所以就干脆装糊涂了。”魏行山说道,“可今天在排查的时候,我想来想去,不管是不是他,还让anne小姐去查一查也好,总算一条线索吧。”
anne想了一会儿,柔声问道:“魏队长,你那个牺牲了的战友,是个女的吧?”
“嗯。”魏行山应了一声。
帐篷忽然变得很安静。
良久,林朔开口了:“你们当兵的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我们猎人这行,只要接了买卖,就不能动情。男女之间一旦动情,脑子就会不清醒。你跟那个于瑞峰,还有那个女的之间,就是这么一档子破事儿吧?”
“差不多。”
“看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没想到感情还挺细腻。”林朔嘴角抽了抽,“留下半包烟,回去睡觉。”
“哎。”魏行山应了一声,把整盒烟留在帐篷里,起身走出去了。
“还有你。”林朔把头扭向还在磨磨蹭蹭anne,“大半夜留在一个男人帐篷里,合适吗?”
“我……”anne被这句话说得一阵羞恼,跺了跺脚,也走了。
赶完了人,林朔叼着一根烟,走出了帐篷。
他怔怔地看着西北方向,烟一根接一根地续着。
小八,就是从这个方向飞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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