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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说的是英语。
女人用标准的英文问道:“您好,请问是厉悜谏先生吗?”
厉悜谏一愣,看了手机一眼,应道:“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很快说道:“我是许幑茵女士的代理律师,关于她去世后遗嘱的问题,我想找您确认一下,因为,许小姐最近的状况并不良好……”
厉悜谏手中的烟头已经烧到了指尖。
他猛的低头,烟头掉在了地毯里,发出了一阵烧焦且难闻的味道。
为了控制不发生火情,厉悜谏迅速的弯下腰,将烟头捡起,并用拖鞋捻灭已经起烟的地毯。
将烟头送去一旁的烟灰缸里彻底捻灭后,厉悜谏对着手机说道:“抱歉,我刚刚没听清你说的事什么?您能重复一遍吧?”
厉悜谏的语气很急,带着不确定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女士平稳说道:“好的,先生。您的前妻许幑茵因乳腺癌,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最后阶段。她在生前曾拜托我作为她的代理律师,有关于她的身后事,希望我能够全权代理。可现在有了新的问题,许小姐这段日子的状态很糟糕,所以,我找到了您……”
至于后面,律师又说了些什么,厉悜谏多半都没有听进去了。
他挂断了电话,一个人愣愣的坐在沙发里,片刻失神。
有些事,他搞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和许幑茵离婚不过3月有余,即便她身患癌症,病情怎么可能蔓延的这么快速?
他不理解。
手边的电话依旧持续在响,这次显示是蔺君茹的了。
厉悜谏后知后觉的将手机从沙发上拿起,按下接听后,蔺君茹的声音就已经传递过来。
蔺君茹说:“悜谏啊,你现在就办理手续,尽快回国,最好马上……”
厉悜谏迟钝的对着手机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妈,这几天我恐怕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蔺君茹不解,急忙问道:“还有什么事比你弟弟的婚礼更重要的,你的工作难道就不能放一放吗?”
蔺君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厉悜谏是听的出来的。
片刻后,厉悜谏对着手机说道:“幑茵出事了……”
……
当厉悜谏手拿机票,感到机场时,厉廷君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电话里,厉廷君的声音沉稳,问道:“大哥,需要我过去澳洲一趟吗?”
厉悜谏捏着机票,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对着手机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尽快准备和顾九溪的婚礼吧。”
厉廷君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哥,好好陪嫂子最后一程吧。”
厉悜谏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没事,我自己处理。”
说完,他很快挂断了电话,一个人提着简单的行李箱朝着安检口的方向走去。
……
5月的新西兰,同从前几乎没什么分别。
在这里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厉悜谏,头一次因踏下飞机,而感到心情沉重。
他叫了当地的计程车,朝着自己成生活过的地方行去。
那里有一栋居住环境不错的别墅,自从和许幑茵离了婚后,就已经归许幑茵所有。再签署离婚协议时,许幑茵拒绝了厉悜谏一切的赠予,包括国内外的一些不动产,以及公司和股票,唯独留下了一栋厉悜谏常年居住过的公寓,也就是这栋别墅。
别墅前,计程车的司机停了下来,并礼貌的与厉悜谏告别。
厉悜谏仿若未闻,回过神来,才跟司机道了声歉。
推开了车门,里面便传出了一阵狗吠声。
很快,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从里面冲了出来,扑到厉悜谏的身前,以是亲近。
厉悜谏蹲下来,摸了摸黑色的狗头,叫了一声它的名字:“neo。”
neo的尾巴摆动的更欢了,口水淌了一地。
neo的身后,有金发的佣人走出来,在看到厉悜谏的这一刻,佣人尖叫了一声,转身朝着里面跑去。
厉悜谏直起身来,站在原地没动。
很快,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并走到厉悜谏的身前,跟厉悜谏问了声好后,说道:“先生,夫人说不想见您。”
厉悜谏没有离婚佣人的阻拦,将拉杆箱放在了原地,自己大步的朝着里面走去。
别墅的门口,厉悜谏突然停了下来。
可停下来也只是片刻,他很快又推开了房门。
屋内,所有的窗帘都拉着,视线昏暗。
许幑茵一个人坐在轮椅里,身上披着厚重的毛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头发简单的挽起,发量已经稀少,不难想象,这是癌症带来的后果。
厉悜谏的脚步声,将背对着他的许幑茵所惊醒。
许幑茵费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厉悜谏走过去,绕过轮椅,在她面前停下。
厉悜谏是震惊的,短短三月不见,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若不是看到许幑茵无名指上舍不得脱下的那枚婚戒,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许幑茵无声的抽泣着,头垂的很低。
临死前,她不想被厉悜谏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想。
厉悜谏的心脏一阵阵收缩,他缓慢的蹲在了许幑茵的身前,盯着她苍白的脸。
许久以后,他才开口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许幑茵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掉在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上。
她摇了摇头,哽咽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呢?我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于两人,我为什么还要拉着你再难受一回呢?”
厉悜谏的眼圈渐红,愠怒道:“至少,我还可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听到厉悜谏的话,许幑茵终于抬起头来。
虽然瘦的已经没了人样,可她还是弯起了惨白的唇角来:“用你的怜悯和同情?”
厉悜谏说不出话来了,只盯着她的眼睛。
瘦过后的许幑茵,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却无神。
许幑茵泪中带笑,费力的伸出手去抚摸厉悜谏的脸颊,温柔,仔细,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眼里。
她说:“悜谏,你已经同情我一辈子了,这种好,对于我来说,是种罪恶……我永远都值得你同情,却永远也没能得到你的爱……20几年如一日的日子里,我真的……被这种同情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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