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我派去沄涳派的人回来了再说吧,不要轻举妄动。”褚应江特地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
十三心烦意乱,想起之涵以前心烦时会练字,于是也拿起了笔,但她到底不是之涵,写着写着,纸上尽是褚之涵的名字。
“天啦,我到底在干什么!”十三扔下毛笔,将练字的纸全部给烧了。
进来收拾书房的丫鬟只看到了一堆灰烬,不禁疑惑,这十三小姐到底在烧什么。
而此时在遥远的沄涳派地下回廊里,一个幽暗的身影已经笼罩了所有的灯光。
靳萧在这片迷宫里已经走了好几天,但仿佛一直在绕圈子,始终找不到出口,而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虽然经过之涵精心的包扎,但是连日的劳累和行走,让伤口始终没法得到愈合。
其他人去哪儿了?靳萧不知道,他们或许都不该来的,躲在暗处的敌人实在太强大,她敢肯定哪怕是再多十倍的兵力,他们也打不过那股强大的力量。
她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如果那股强大的力量来自妖魔鬼怪,那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入末路,再无生还的机会?
幽暗的身影跟随靳萧,一个转身,立在了靳萧的前面。
“想离开这儿吗?”
靳萧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周身一团白雾,也分不清男女,甚至连声音都似云若雾,飘渺悠远。
“你是谁?”靳萧下意识握住了手边的剑。
“我是可以带你离开这儿的人。”
他等了许久,就是想趁着她经过数日困顿,到如今意志已然薄弱时,再出现。
“你到底是谁?”声音已经沙哑,多日未进水进食,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命丧黄泉了,可是心中有一万个不甘愿,明明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只要你答应从此为我效命,我就可以带你离开,并且给你一世的荣华富贵与无上的权力。”
靳萧握剑的手更加攥紧,眼前的人,不,也许不是人,实在来得太蹊跷。
“从小在村里备受欺凌,好不容易进了褚园,结果还是背地里要被人嘲笑,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又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情敌是高高在上的褚家小姐……”
每一个字都恍若锋利的剑,刺入靳萧的心脏。
“别说了!”她抽出剑,直指前方,然而一团雾气飘散过来,将她的剑顷刻间侵蚀为粉碎。
眼前人,如斯可怕。
他不仅无所不能,还知道你的一切。
“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愤怒吗?”
“不,你应该愤怒的不是我,是那些欺压你的人,想想你日夜练功的努力,再想想你故乡还等着你风光回去的娘亲,你没有天赋,也没有家世,褚园人才济济,你以为你能很快出头?”
靳萧想起了十三小姐,那个集了褚园所有人宠爱和艳羡的女孩,是啊,她是真的羡慕,可也是她,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用你管!”靳萧大吼,在人听来却更像哀鸣。
“嘻嘻,那我先走了,如果你撑不下去时,记得叫我。”
阴影散去,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昏黄的烛火下,能看到靳萧额头全是冷汗,不知是饥饿、疼痛还是害怕、紧张所致,又或者这些都有。
看了看臂膀的伤口,她本应该拆开布条重新整理一下的,可是想起包扎的那个人,她却忽然又不舍拆开了。
从褚园出发后,之涵对她颇为照顾,但她却不知,之涵不过是听从了十三的吩咐。
在靳萧的生命中,除了娘亲,之涵就是第二个给予她如此照顾的人,虽说十三也待她极好,可终究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和江湖世家的小姐相提并论呢?
唯有之涵和她一样,没有背景,没有权势,也让她觉得更好接近,虽然之涵的沉默寡言总是让人觉得分外高冷,可靳萧愿意忽略这些,只因为他是之涵。
其实靳萧与之涵此时不过一墙之隔,但是之涵昏迷了好几天,方才才转醒,一醒就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只记得当时沄涳派集热÷书不少江湖人士后,突然开始了互相杀戮,空中也是毒气弥漫,或死或伤。
他还记得靳萧当时被人砍了一刀,他还将她带到僻静处,为她包扎的伤口,可是后来似乎两人都因为吸入毒气昏迷了。
虽然从昏迷中醒来,但是腹内空乏及此处的过低的温度却再次成为了折磨人的利器。
“好冷。”靳萧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不断下降,太奇怪了。
此时正值夏日炎炎,没道理会有如此近似寒冬的温度,靳萧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她不停寻找出路,可是到此时,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靳萧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是十三送给她的,其实她没有怎么使用过,匕首的光芒投射入眼里,靳萧想到了死。
与其这么耗下去,不如自我了断,少些折磨。
但忽然眼前又浮现出了许多人丑恶的嘴脸,实在是很不甘心呢。
相较于二人,褚知言似乎要幸运得多,虽然负伤,却在打斗中被扔下了山坡,落到一处密林里,匆忙来去的人一时也没有发觉。
转醒后,褚知言明白此时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宜再逗留,必须得就近找个地方养伤才是,若是能回到褚园那就再好不过了。
爹去哪儿了?还有其他人呢?知言艰难地爬到了一棵大树下,勉力坐起来。
从这里隐隐约约能望到沄涳派的大门,可是那里似乎连半个人都没有。
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后,知言似乎有些信了来时听到了传言,说这沄涳派早已被预言书背后的神秘力量所操控。
若真是那样,前来沄涳派实在是一个失当的选择。
“也不知道十三怎么样了,褚园是否有出事。”
十三若是知道知言到此时依旧挂念着自己能否安稳,会不会出岔子,可能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不管怎么样,要先离开这儿。”知言歇了一会儿后又继续朝前爬,难为自己堂堂褚家少爷,竟然落到这么个行动艰难的地步。
可是一想到不少人可能都已经不复存活,知言又觉得自己应当知足。
褚应江派到沄涳派来的人,快到目的地前,便发现了路旁昏迷的十少爷。
“一定是出大事了!”
“得赶紧回去禀报二爷才是。”
“这样,我们几个先送十少爷回去,你们继续前往褚园打探,切记如有不确定的情况时,务必立即离开,不要逞强。”
“好!”
褚知言再次醒来时,是在马车上,为了不加重他的伤口,大伙特意放慢了马车前进的速度。
伤口已经清理包扎过了,知言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遇到了二伯的人,否则自己可能真的就要死在异地。
“十少爷你醒了。”
“醒了,是二伯派你们来的?”
“嗯,二爷发现你们一去数月都无音信,便觉得可能出事了,所以派了我们来,结果没到沄涳派就发现了你。”
“到底发生什么了?”
知言却道“我也……说不清,一切都太突然了。”
几位随从面面相觑,头一回见到褚知言这么茫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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